二、

    一個小時，城市中心某地標(biāo)性建筑的天臺。

    溫阮裹緊下擺落到大腿中段的他的襯衫，微晃著雙腿安靜地坐在天臺邊緣的欄桿邊上，看著遠方從地平線上緩緩升起的朝陽，笑著問他，“沉?xí)r，你是怎么知道，今天就可以找到我的銘牌？這幾個月我都沒見過它一眼。”

    這事說來復(fù)雜，要考慮、要牽涉到的事情太多。如今塵埃落定，男人忽然不想細(xì)數(shù)那些條件邏輯了，于是挑了些不重要的，不給她增加心理負(fù)擔(dān)的，說給她聽，“找到它不難，比找到你要簡單很多。就是破解信號封鎖的工作量有些大。這么短的時間，我一個人做不完，所以找了些朋友，讓他們幫我跑一部分?！?/br>
    但實際上，這個時間要卡得很精準(zhǔn)，和今早六點的時間差不能超過兩個小時，否則，阮阮就會被他們殺人滅口。他不想看到這樣的結(jié)局，所以用盡了全部的力氣。

    少女的喜悅是從胸口里生發(fā)出來的，按捺不住，雙手抬起扒住那根橫在她鎖骨處的欄桿，開心地?fù)u晃起腦袋，像個還沒長大的孩子，和他有一言沒一語的閑聊起來，音色純粹，“所以你是怕我出事才來找我的么？”

    “嗯?！彼p聲地應(yīng)答，忍不住轉(zhuǎn)過頭去看她，看見她已經(jīng)長長的秀發(fā)都能落到胸口上了，又去看她的臉，調(diào)侃似的補充了句，  “想著就算失敗了也能和你在一塊兒?！北M管他總是說這種常人聽來完全不現(xiàn)實的話，但每次都能給她足夠的安心。

    她不知道該回答些什么，畢竟那些rou麻的話等到天亮的時候再聽，就失去了溫存的意義，所以她只簡單挪了挪，要靠他近些。沉?xí)r也沒再說些無意義的話語，伸出右手?jǐn)堊∷难?，低頭在她額頭上留下一個吻。

    留給他們的時間并不多，因為光憑他們兩個人到目前為止所做的一切，是不可能取勝的。沉?xí)r最后一次戴上銘牌后，就一直在等那個唯一能幫助到他們的力量到來。

    沒有讓他等太久。低頭往下看，他們就能看到周二上午八點人流量卻依舊稀少的城市主街道。道路進出口被控制住了。來找他的人已經(jīng)到了。

    他伸手去握溫阮的手，輕描淡寫，“一會兒無論發(fā)生什么都別說話，跟他們走就行。他們會照顧好你的，別擔(dān)心?！?/br>
    少女?dāng)[了擺小腿，用腳趾去碰他懸在空中的右腳，不多問接下來會遇到什么，只笑著回答，“好?！?/br>
    領(lǐng)了任務(wù)匆忙趕來的警長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幅畫面，要他們抓的科技犯根本沒有犯下?lián)p害官方聲譽、影響系統(tǒng)正常運轉(zhuǎn)這種重罪的慌張和害怕，反倒在看見他們之后，氣定神閑地說，“等你們很久了?！?/br>
    而那個適才被發(fā)送失蹤聲明的小姑娘，此刻就乖巧地站在他的身后，穿著一件完全不合身的男士襯衫。少女的外衣之下未著其他衣物，此刻逆著陽光而立，窈窕的身材被人盡收眼底。

    警長不敢多看，望了兩眼就果斷移開了視線，趕緊叫身后的女警給她拿套完整的衣服來。

    等少女躲在沉?xí)r身后穿戴完畢后，警長才走上前，向沉?xí)r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證，而后又從口袋里取出逮捕證。

    逮捕證沒什么好看的，做這件事之前，沉?xí)r就知道自己會以什么罪名被逮捕，會得到什么樣的刑罰，所以沒有猶豫，接過警員遞過來的筆，就在被逮捕人姓名那一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一筆一劃，工工整整，敢做敢當(dāng)。

    之后的事情都會按照流程走，給他帶上手銬，要他低頭伏法，最后為了防止在押送的過程中被他的同伙認(rèn)出來，警員還會在他的頭上罩一個黑色的頭罩。整個過程沉?xí)r都保持沉默，直到到了再次與她分別之時，他才轉(zhuǎn)身看了眼少女，用手指了指她，沖來人解釋道，“她就是溫阮?！?/br>
    “你們帶她走的時候，盡量別讓她一個人。謝謝?！彼灰蛩皖^，他只為她相求。

    “這你不用擔(dān)心，等她到系統(tǒng)中心重新上牌后，我們就會派人把她送回家。”少女肯定是要跟著警方的人一起走的，以她現(xiàn)在的情況，倘若不戴銘牌只身一人進入信號區(qū)，無需三秒便會被遍地的系統(tǒng)監(jiān)控抓住，就地射殺。

    他認(rèn)可般地點點頭，然后不再辯駁，跟著那些人走回了建筑里。

    一般人看到這種景象大抵又要哭上一回，一旁的女警甚至都做好準(zhǔn)備上前開導(dǎo)她了，誰知道她根本沒感覺似的，看了他的背影幾眼就扭回了頭，異常平靜地同女警說，“jiejie，我也犯法了，你們把我拷回去吧?！?/br>
    這話實在突然，女警以為是她傷心欲絕，要和心上人一起進去，反駁道，“你可別瞎說呀，就算是非法下牌，也得技術(shù)部門那里核實了真實情況之后才能決斷，不是你想認(rèn)罪就可以認(rèn)罪的。”

    少女看著眼前并不算親切的警察，表示理解地點了點頭，回答，“如果我能提供證據(jù)，你們就可以抓我回去對么?！闭Z氣算不上疑問，基本上是決心要做這樣的事情了，又言，“昨天晚上，我和三十六個男人做過，除了一個是剛才你們帶走的那個人，其他的，我都越級了?！?/br>
    “證據(jù)我也可以提供。他們都是內(nèi)射的，里面我沒做過清理，現(xiàn)在提取內(nèi)容物時間也來得及。jiejie，這樣夠不夠？”她是鐵了心要撕破這些人的面具，甚至不在乎搭上自己。

    外人恐怕很難想象她嘴里的這些事情究竟是怎樣發(fā)生的，繞是經(jīng)驗豐富的警察在此刻也顯得頗為吃驚。當(dāng)然不止發(fā)生的事情，她的態(tài)度也令人感到驚訝，對，她說的并不是“強jian”而是“zuoai”，說明是知法犯法。

    女警想想，覺得她說的話實在不符合尋常報案人的思維邏輯，反問，“是他們輪jian的你么？”

    溫阮笑笑，搖了搖頭，回答，“不是。我只負(fù)責(zé)躺在那里，至于誰最后來了，那是他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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