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亂天音沉默片刻，點點頭，“也是，我就多余問這一句?！?/br>
    忘記這丫頭從來不走尋常路了。

    **

    外面的天空愈發(fā)陰沉，等海生花背著一捆柴火回到草棚，已經(jīng)有零星雨點落下來。

    “今夜看來有大雨啊。”

    盛秋故意道。

    “不會?！?/br>
    海生花把撿回來的柴火堆到水缸邊，反應(yīng)與之前如出一轍，“北麓漁村是被海神娘娘庇佑的，出海的日子不會有大雨。”

    ——雖然她說得非常篤定，但入夜后，外面的雨勢還是rou眼可見大了起來。

    海上也起了風，浪頭一波大過一波。

    草棚在呼嘯的海風中戰(zhàn)栗，仿佛隨時可能在風中散做漫天碎草，雨水開始隨著風自四面八方朝草棚中滲進來。

    亂天音抬手彈出一道光幕，將無孔不入的風雨遮擋在外，而盛秋則盤腿坐在一塊從外面搬進來的石頭上，有一下沒一下拍著偎在她身邊兒打盹的梵音后背。

    從雨勢變大開始，海生花就一直杵在草棚門口朝遠方看，神情間凝著一抹說不出的肅穆。

    “你說，她現(xiàn)在在看什么?！?/br>
    亂天音傳音給盛秋。

    “往那個方向看，自然是看海?！?/br>
    確定梵音睡熟了，盛秋停下輕拍的手，“出海的村民都還沒回來吧?！?/br>
    “出去的人沒回來，留下的人倒是準備上山了?！?/br>
    亂天音用神識掃到山腳下，那兒出現(xiàn)了一溜舉著火把的老幼婦孺，有的手里提著食籃，有的拿著樂器，正結(jié)隊朝山上走來。

    他輕笑一聲，“看來這廟里的海神娘娘日子也不好過啊，只有碰到刮風下雨的天氣才能吃頓飽?！?/br>
    這邊廂亂天音的傳音剛完，那邊兒海生花忽然有了動作，只見她抄起掛在草棚外的蓑衣披上身，連聲招呼都不打便直接走入大雨中。

    “走?！?/br>
    見海生花出了門，盛秋打橫抱住梵音緊跟著站起身，“跟出去看看。”

    “遵命。”

    亂天音笑著搖搖頭，心說就知道這趟腿免不了，“可要貼避水符？”

    雖然外面的風雨不足懼，但他清楚盛秋想要一探究竟的目標是海生花，一會兒指不定要下海。

    “不必，貼斂息符?！?/br>
    盛秋搖搖頭。

    亂天音會意，改拿了三張斂息符出來，將其中一張直接拍到梵音腦門上。

    盛秋：……

    被一巴掌拍醒的梵音：……

    “反正這會兒不醒，一會兒出去顛一顛也該醒了?！?/br>
    亂天音神色自若道，“早點兒醒了免得出去被雷嚇到。”

    被盛秋放到地上站定的梵音看了會兒亂天音，扭頭朝盛秋道，“阿秋哥，他打我?！?/br>
    **

    “你把孩子打的會告狀了?！?/br>
    盛秋忍著笑傳音過去。

    “我沒有年紀比我還大的孩子?！?/br>
    亂天音很嚴肅地反駁道。

    第81章 破浪之音

    風疾, 雨急。

    電閃雷鳴，風雨交加。

    豆大的雨水隨著風卷到人身上，只走了幾步, 披著蓑衣的海生花還是被澆了個透心涼，雨水被風糊到臉上，沿著面頰脖頸匯成一道道小溪流朝下淌。

    滿身狼狽的海生花與同樣周身濕透的村中婦孺在山路上相遇，雙方不約而同停了一下。

    “呸！災(zāi)星！”

    有人聲自上山的隊伍里傳來，有人喊出第一聲后, 類似的聲音恰如這從天而降的雨水, 也由少變多、由小變大起來。

    “都閉嘴?！?/br>
    走在隊伍最前頭的白發(fā)老嫗冷聲開口，滿是威嚴的聲音讓隊伍里此起彼伏的謾罵聲一下子停住。

    老嫗抬起滿是皺紋與黑斑的手抹了把臉上縱橫交錯的雨水, “抓緊時間上山，別誤了時辰?！?/br>
    說罷連看都不看海生花一眼, 拄著拐杖越過她徑自朝前走去。

    老嫗這一走，原本停下來的隊伍重新開始啟程, 只是這次她們都緊貼著遠離海生花那側(cè)的山壁, 好似在躲避什么要命的東西似的, 當中大部分人對海生花是目不斜視，同老嫗一樣連個眼神都不施舍給她, 只有一些年紀偏小沉不住氣的，會在途徑海生花身邊時朝她無聲地啐一口。

    海生花抬手壓了壓斗笠的帽檐, 面無表情朝山下走去。

    隱去身形的盛秋三人，遠遠綴在海生花身后看著這一幕，狹窄而蜿蜒的山路上，油布燃起的火把在風雨中交接成一條忽明忽滅的長龍, 蹣跚著朝山上行來, 而長龍之外的暗夜中, 一道瘦削身影與所有的人背道而馳。

    認識海生花以來，這是盛秋第二次見到這般景象，這個瘦弱緘默的姑娘不止身份可能是個異類，連生存的方式也一直獨立于規(guī)則之外。

    火光隨著隊伍蜿蜒到海神娘娘廟前，白發(fā)濕透緊貼在蒼老面頰上的老嫗頓了頓手中拐杖，身后跟隨著的人們便忙碌起來。

    海神娘娘廟門上拴著的生鐵大鎖被打開，一行人魚貫而入，點燃燭火燈臺，擺放好祭祀用的食物，又在香案上點燃香燭。

    老嫗率先走到香案前跪下，口中開始念念有詞，其余的女子們——除去拿著樂器的那些——全都跟著跪到老嫗身后一起念誦祖祖輩輩傳下來的海神娘娘劈風斬浪庇佑大千詞。

    至于拿著樂器的那些女子，已經(jīng)走到廟宇兩側(cè)站定，開始嗚哩哇啦演奏起來，曲不成曲調(diào)不成調(diào)的合奏聲隨著風飄進盛秋耳朵里，她回頭朝廟宇方向看去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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