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徒然心里也清楚，這種依靠大量文字堆疊的保護未必保險。而且那些鐵線貓完全通過可實施連環(huán)控制，來拖延他們的轉(zhuǎn)移時間。這樣一來，彈幕能起到的作用更小。

    還是得想想別的辦法……

    徐徒然閉了閉眼，忽似想起什么，驀地睜開眼睛，跟著立刻打開了自己的背包，在里面摸索起來。

    蒲晗甩了下劉海，好奇地看過來：“你找什么？”

    “筆……啊，謝謝?！蓖约簭谋嘲秀@出的小粉花，徐徒然動作一頓，一邊道謝一邊接過它雙手舉著的記號筆，捋起兩邊袖子，開始尋找能下筆的空地。

    她一只手臂上本就畫著用來遏制幻覺的符文。此刻一露出來，那視覺效果，和半膀子花臂差不多了——其他人明顯是誤會了什么，看向徐徒然的眼神瞬間就變了，仿佛在看密教大姐大。

    徐徒然渾不在意，挑揀著地方，用記號筆畫下了另一組符文，畫完后立刻轉(zhuǎn)頭看向蒲晗。

    “閱讀我?！彼?，“能看出來什么變化嗎？”

    “變化？什么變……”蒲晗話說一半，表情忽然一頓。

    緊跟著，忽見他一下將半邊瀑布劉海撩了起來，瞪大眼睛看著徐徒然，微微張大了嘴，好一會兒才詫異出聲：

    “我什么都看不到了……你怎么辦到的？”

    他目光滑下徐徒然新畫的一組符文：“和這些有關(guān)系？”

    “嗯?！毙焱饺稽c了點頭，同樣低頭看去，“這是大槐花的上官校長教給我的……”

    這個符文是她從預(yù)知回廊里學(xué)來的，據(jù)說可以克制全知。至于怎么個克制法，她沒細說。為什么要告訴徐徒然，她自己也不清楚。

    因為有預(yù)感，所以就教了。這是她當(dāng)時的說法?，F(xiàn)在看來，這或許正是這些符文能派上用場的時候。

    徐徒然望著這組符文，大腦飛快旋轉(zhuǎn)?？罩械膹椖灰灿辛朔磻?yīng)，紛紛請她將符文多露出一些，顯然也是對這東西充滿興趣。

    目前看來，這符文能夠阻攔全知的直接閱讀。至于能不能阻攔其他的效果，這個徐徒然無法確定，但假如有效的話，這對他們而言，無疑是極為有利的——那對于練習(xí)生的保護就可以直接通過這些符文來進行，她和蒲晗的壓力將大大減輕。

    至于貓貓怪的其他技能，則可以通過“絕對王權(quán)”來進行制約和防范……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些事情需要確定。

    “小姜總？”她試著對彈幕發(fā)問，“之前你說，‘第一次對視后，它能掌握能力者之前使用過的技能’。那是不是說，之后的對視，就沒這個效果了？”

    彈幕很快就給出了回答，看上去也是不再顧忌其他練習(xí)生的存在了：【在復(fù)制到的技能失效前，它無法再從同一人身上獲得其他技能?！?/br>
    也就是說，復(fù)刻到的技能存在時效。而在時效過去前，不用擔(dān)心其他的能力再被剽走。

    這個認知讓徐徒然多少安心了些。蒲晗撩起劉海，跟著又問了句：“那復(fù)刻技能存在的時效是多久？”

    這個姜思雨就無法確定了。倒是另一種顏色的彈幕，突然飄了出來：【完整版最長可以持有七天。七天之內(nèi)，它可以自主選擇丟棄。丟棄后即可從同一人身上重新復(fù)制能力。至于現(xiàn)在這種情況，我就不確定了。但持續(xù)時間和威力，肯定都弱于完整版?！?/br>
    和之前所見的那種圓頭圓腦的粉色彈幕不同，這條彈幕為深綠色，字體也更加方正硬朗。徐徒然懷疑這可能是姜思雨的爸爸或者爺爺。

    那條彈幕很快又補充道，能力者雖然不會在時限內(nèi)再次被復(fù)刻能力，但和“它”對視，依舊免不了被它趁機窺探意識。“它”甚至還能利用這個機會，對人造成相當(dāng)?shù)木翊驌簦虼?，那些黃色眼珠，還是能避就避為好。

    徐徒然了然地點頭，忍不住又看了眼幾個練習(xí)生一眼。因為跟不上他們與彈幕的對話，那幾人已經(jīng)在旁邊沉默很久了。

    和徐徒然二人不同。這些練習(xí)生，一旦與黃色眼珠對視，可不止是被窺探記憶那么簡單——盡管姜思雨沒有明說，但徐徒然可以猜到，那些黃色眼珠，肯定會對這些練習(xí)生造成負面影響，嚴重的話，甚至能逼得姜思雨直接放棄這些人的存在。

    也不知光靠這一組符文有沒有用……或許，可以再結(jié)合些別的法子？

    徐徒然暗自思索著，忽似想到什么，眼前驀地一亮。

    她突然想起來——曾經(jīng)向她演示過獨特符文的，可不止是上官校長而已。

    *

    同一時間。

    考核地點之外，練習(xí)生生活區(qū)域內(nèi)。

    蒲晗三號一路逆著人群尋找，等好不容易找到蒲晗二號時，正見對方從一處無人的走廊中走出來，手中還拖著個奇怪的東西——

    那東西足有一人高，花花綠綠的。蒲晗三號觀察了片刻才認出來，那是一個被用布包裹著的人。

    準確來說，是被用床簾包裹著，整個人裹得像一條毛毛蟲。毛毛蟲的中段，還栓了根繩子，將他手臂與身體捆在一起，蒲晗三號正是扯著整根繩，將他半拖半拉地往外拽。

    “……誒！”蒲晗二號忙迎了上去，“什么情況？你手里這是……”

    “危險人物?！倍贪l(fā)女堅定地說著，將繩子交到身材高大的男子手中，“千萬別松啊，別讓他跑了……工作人員呢？工作人員在哪里？”

    她舉目四望，正好看見匆匆路過的厄南，忙沖她招了招手：“誒誒！這里！我實名舉報，這里有危險分子——”

    厄南這會兒正焦頭爛額，腳步亦是匆忙，直到聽到短發(fā)女生的后半句話，方停下步子，頓了一秒，直接飄了過來：“怎么回事？”

    “這個家伙，他有黃色的眼睛！我懷疑他是被貓給感染了！”短發(fā)女生有力拍了下被包得嚴實的練習(xí)生，神情變得嚴肅，“而且同樣的感染源，這樓里還有一個，最好能趕緊將他找出來控制住。你們有監(jiān)控嗎？”

    還有一個感染源這事，是她根據(jù)那練習(xí)生的話語推斷的。他本來看到的貓沒眼睛，是在被另一人提點之后，才認為“貓有眼睛”，甚至連自己身上，都長出了屬于貓的眼睛——

    根據(jù)她作為蒲晗的經(jīng)驗，這應(yīng)當(dāng)屬于一種認知污染。而且是僅對練習(xí)生起效的污染。說得再獨斷一些，大概率只有那些體內(nèi)帶有深色的練習(xí)生，才存在被感染的可能。

    這或許也能解釋，為啥當(dāng)時她在看到u30喉嚨口的那只眼睛后，除了片刻的頭痛之外，并沒有更多感受。出于謹慎，短發(fā)女還是當(dāng)場讓蒲晗三號又“閱讀”了她一遍，確認體內(nèi)的顏色沒有任何變化后，方再次看向面前的厄南。

    厄南臉色凝重，躊躇片刻，回頭看了眼身后正因天黑而sao亂的人群，咬了咬牙。

    “小尤——”她叫住了一個行色匆匆的同伴，“幫我開一下廣播。我暫時走不開。你們兩個，跟我來。”

    她朝著兩個蒲晗點頭，帶著他們以及被打包的u30，快步返回了她自己的辦公室。門一打開，兩個蒲晗呼吸齊齊一滯——

    只見里面正擠著一大群歪瓜裂棗的工作人員，不是缺鼻子少眼，就是缺胳膊少腿。滿滿當(dāng)當(dāng)塞了一室，有實在沒位置坐的，干脆坐到了地上。

    “它們都是緊急躲進來的?！弊⒁獾絻扇嗽尞惖囊暰€，厄南主動解釋道，“天黑得太突然了。它們的出現(xiàn)只會引起更大的不安。”

    工作人員的偽裝只存在于白天。天一黑，該是什么鬼樣還是什么鬼樣，讓這樣現(xiàn)出真容的工作人員去維持秩序，能不把人當(dāng)場嚇出好歹就該燒高香了。

    偏偏這天暗得太快了。很多正在維持秩序的工作人員都沒防備。為了避免造成驚嚇，只能都緊急躲到相近的辦公室，比如厄南這邊。

    這事也給其他人員造成了很大壓力。本來就是最需要人手的時候，現(xiàn)在一下那么多人被迫退場，接下去的工作只能靠厄南這種相對平頭正臉、怪得不那么明顯的存在。工作量直接翻倍。

    也因此，厄南皺緊的眉頭就一直沒有松開過。進入辦公室后，她立刻從柜子里拿出一條折起的毯子，交給短發(fā)女生：“麻煩你，讓那家伙站到這上面去?！?/br>
    短發(fā)女生將毯子展開一看，只見里面是一個沒見過的符文。她趕緊將其鋪在地上，又與蒲晗三號一起推搡，硬是將那個被床簾包裹的練習(xí)生推到了符文中心。原本還在不停顧涌掙扎的練習(xí)生，立刻消停下來，站定在原地，再也不動了。

    倆蒲晗見狀，無不松了口氣。至于剩下一個感染源，暫時還沒什么頭緒。厄南這兒也查不了監(jiān)控，還好在座的工作人員多，大家立刻集思廣益地幫著回憶起來——其中一人忽然“啊”了一聲，試著報出了一個編號。話音剛落，忽聽房間內(nèi)外，均響起滋滋的聲響。

    那聲音聽著，像是麥克風(fēng)在調(diào)試。響了一陣，便聽一個縹緲的女生，從廣播里傳了出來：

    “各位練習(xí)生請注意，現(xiàn)在播送一條緊急通知?！?/br>
    “臨時考核已經(jīng)開啟，請各位練習(xí)生，立刻回到自己的寢室，或進入離你最近的任何一個房間。關(guān)閉門窗，拉上窗簾。不論聽到什么動靜，都請不要打開?！?/br>
    “接下去，廣播內(nèi)會輪流播放一些曲目。請根據(jù)你這段時間的練習(xí)，跟著音樂進行演唱或舞蹈。你的表現(xiàn)會被神秘攝像頭拍下，并作為日后的考核加分項。請務(wù)必認真對待。”

    語畢，廣播內(nèi)又有陣陣音樂響起，如流水般傾泄而出——正是之前短發(fā)女生在休息室外聽到過的陌生音樂。

    隨著音樂響起，門外的動靜似乎輕了不少。短發(fā)女生好奇地探頭去看，只見原本十分不安的練習(xí)生們，突然變得冷靜了不少，正在工作人員的安排上依次回房，有些甚至一邊移動，一邊哼唱起了歌。

    再看玻璃墻上。墻外依舊有鳥雀和野貓在虎視眈眈，朦朧夜色之中，依稀可見大片的陰影輪廓，陰影之中，又有大量搖曳的黃光，正如燈火般閃爍。

    而原本空無一物的墻壁上，則憑空多出了大片的符文，彼此相連，長長鋪開，宛如一道城墻，牢牢守在了所有人的前方。

    隨著音樂的播放，玻璃墻上的符文光芒也越來越強。短發(fā)女生嘖嘖稱奇，收回目光，猶感到幾分不可思議。

    “指定曲目？原來是派這個用場？我之前怎么沒輪到?！?/br>
    厄南心說你一共就參加了一次單人考核，還指定個什么鬼；一面走到另一個柜子前開始翻找，拿出本本子，拋給短發(fā)女生。

    “指定曲目表。”她淡淡道，“附帶歌詞。你們抓緊時間好好練練。”

    對于蒲晗們與其他練習(xí)生的差異，她其實不太感受得到。因此，在這種時候，她本能地覺得這倆練習(xí)生也得根據(jù)廣播的指示，好好唱跳表現(xiàn)才行。

    指定曲目的表演，對練習(xí)生而言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在這種危機狀況下。厄南雖然搞不清其中原理，卻莫名對這點深信不疑。

    短發(fā)女生一臉懵逼地接過本子，隨手翻了幾頁，發(fā)現(xiàn)都是陌生的名字和歌詞。她不死心地又往后翻了幾頁，忽然“誒”了一聲。

    “總算有首我會的了！”她開心道，“星星點燈——”

    “這首不行！”正要出門的厄南立刻道，“這首歌以及它后面的，都不能表演?！?/br>
    “？”短發(fā)女生更糊涂了，“為什么？”

    “這部分的歌只是在選秀中可以用。是加分曲?！倍蚰弦槐菊?jīng)，“但在這種危險情況下，絕對不能用。會……會……”

    大腦一時卡殼。她頓了一頓，才終于說出一個連自己都不太明白的理由，“據(jù)說是會拉仇恨的?！?/br>
    短發(fā)女生：“……？？？”

    她與旁邊的蒲晗三號對視一眼，再次看向手中的本子，順便又將其往后翻了幾頁。

    只見這些被厄南稱為“加分但拉仇恨”的曲目分別是：

    《星星點燈》

    《一閃一閃亮晶晶》

    《星仔走天涯》

    《夜空中最亮的星》

    ……

    兩個蒲晗：？

    不是，這是和星星干上了還是咋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小修】

    “……你確定要這樣嗎？”

    數(shù)分鐘后，蒲晗將用好的記號筆蓋上蓋子，順勢甩了下劉海：“萬一這符文沒效果……”

    “那我死唄?！毙焱饺活^也不抬地說著，在地板上畫完最后一筆——地板上不適合用記號筆書寫，她這回用的是筆仙之筆。后者罵罵咧咧，只覺自己身為可憎物的尊嚴受到了嚴重蔑視，一面畫符文一面還氣得瘋狂吐泡泡。

    泡泡里不堪入目的字不少。小粉花主動從背包里爬出來，拿著楊不棄留給徐徒然的樹枝，一個一個地戳破，那叫一個認真。

    至于那幾個練習(xí)生，在徐徒然畫符文的這段時間里，態(tài)度則迅速完成了從驚訝到懵逼再到麻木的轉(zhuǎn)變——仔細一想，貓都可以在肚皮上長眼睛了，相較而言，小花花蹦蹦跳跳，似乎也不是什么很難接受的事。

    這一定程度上，也仰賴于彈幕對他們的開導(dǎo)?；蛟S是想替徐徒然和蒲晗分擔(dān)壓力，彈幕主動包攬了不少解釋工作，雖然有些解釋相當(dāng)敷衍且離譜，但至少足夠應(yīng)付這些練習(xí)生了。

    而這會兒，這些練習(xí)生正擠擠挨挨地站在一處。倒不是出于畏懼或是排擠，純粹是為了給徐徒然騰地方——她往地上畫得那組符文相當(dāng)復(fù)雜，占地面積也大。即使他們已經(jīng)努力將自己縮起來，徐徒然依舊因為面積問題，畫得相當(dāng)吃力。

    好在雖然艱難，總算還是畫完了——徐徒然望著已經(jīng)開始發(fā)光的符文陣，呼出口氣，直起身子，看向蒲晗：“我這邊已經(jīng)完成了。你那邊呢？”

    蒲晗沖她比了個ok的姿勢，舉手時袖子滑落，露出手腕上新畫上的一組符文。正是徐徒然從上官祈那兒學(xué)到的那個。

    同樣的符文，現(xiàn)在在座六人，人手一組。徐徒然點了點頭，轉(zhuǎn)頭看向面前的冰墻，微微蹙眉。

    它們正在試圖進來——作為國土的持有者，她能感覺到這點。那些包圍在外面的動物，正在齊力挑戰(zhàn)著她國土的規(guī)則，試圖強行攻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