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問問木頭人對此是否了解什么。對方聞言，卻是輕輕“啊”了一聲。

    “書?！彼p輕道，“它是這么，和你說的。”

    他頓了頓，又給了一個肯定的回復(fù)：“形象?！?/br>
    徐徒然：“……”不是，沒人問你這個。

    “那什么鬼系統(tǒng)，就是你說的‘引導(dǎo)者’嗎？”徐徒然道，“這個世界……它真就是，一本書？”

    “如果一個世界。它可以被視為，一本書，或一個故事。那你，就可以這么稱呼它?！蹦绢^人默了片刻，沉聲道，“至于，系統(tǒng)。我不明白?！?/br>
    “那些事情，離我太遠。我不明白?！?/br>
    徐徒然：……

    同樣，木頭人也對“作死值”這個名詞沒有任何概念。不過在聽完徐徒然對這個詞的理解，以及為了作死值而做出的努力后，他慢慢地、長長地“啊”了一聲。

    “我不知道。這個詞，什么意思?！彼焱饺?，緩緩道，“但我覺得，它應(yīng)該不是，你想得那樣。”

    徐徒然：“……？”

    “可它在漲啊?！毙焱饺荒涿?，“漲得可好了?！?/br>
    ……所以說，我不理解。

    木頭人碩大的腦袋往下壓了一壓。不知是不是徐徒然的錯覺，它好像有些憂郁。

    她頓了下，試探地開口：“所以，我這具身體，也和你有關(guān)，對嗎？”

    “……這是罪愆?！蹦粌擅耄绢^人輕聲道，“是我的罪愆。”

    “我以為，她會在金香樹出事。但她沒有。她去了安全的地方。時間越來越緊，我沒辦法?！?/br>
    木頭人說得磕磕絆絆，徐徒然聽著，卻不由自主地直起了身體。

    意思是，原主本來甚至不該去金香樹？

    她本來應(yīng)該轉(zhuǎn)去其他的學(xué)校，結(jié)果被攪動命運，去了金香樹學(xué)院。但她運氣好，并沒有進入被大槐花控制的本校，而是去了被人類保護著的假學(xué)校……

    “那里有，能力者庇護。我沒法干涉太多?！蹦绢^人聲音低了下去，“我只能等。等到她離開那里。”

    等她脫離能力者的庇護后，他再設(shè)法聯(lián)系上同樣在網(wǎng)絡(luò)上活躍的大槐花，將經(jīng)營好的賬號轉(zhuǎn)交給它。大槐花抓住機會，以初戀之名誘哄原主獻祭，徹底導(dǎo)致了原主的死亡。

    而徐徒然，也得以在這具身體中醒來。

    “……為什么，一定要是大槐花？”她抬起眼眸，眉頭不自覺地蹙了起來，“或者說，為什么一定要可憎物？”

    “她會因可憎物而死。這是她的軌跡。”木頭人道，“對于這條軌跡，我沒法改動太多?！?/br>
    將她既定的結(jié)局提前，這已經(jīng)是他能做到的極限。

    “……好吧?！毙焱饺荒抗獯沽讼氯?，“總覺得挺對不起她的……”

    她想了想，再次開口：“那那支筆仙之筆，也是你安排好的，對嗎？”

    這話一出，對面木頭人卻是懵了。

    他轉(zhuǎn)了轉(zhuǎn)腦袋，懵懂開口：“啥，筆？”

    徐徒然直接當(dāng)著他面打開了背包，取出了那只放在銀盒里的筆仙之筆。后者顯然正被木頭人的強大氣息嚇得不輕，才剛拿出來，就立刻炸出一身鞭毛，死死抱住銀盒子的邊沿，像是抱著自己的棺材。

    徐徒然手上使勁，硬是將它扯了下來，舉高給木頭人：“喏，就這支傻筆?！?/br>
    看到正面，那木頭人總算想起來了：“啊，它。”

    跟著默了兩秒，又真心實意地發(fā)出疑問：“你為什么會帶著它？”

    筆仙之筆：……

    徐徒然：……

    “可能因為……它好用？”她不太確定地說著，“我以為這是個長期道具來著?！?/br>
    “……”木頭人，“啊?！?/br>
    筆仙之筆當(dāng)場吐泡泡的心都有了，這都什么奇奇怪怪的語氣。然而看看面前山般的陰影，還是默默縮了回去。同一時間，木頭人再次開口：“我曾看見一小片未來。我的能力告訴我，它會有用?！?/br>
    也就是說，筆仙之筆確實是他當(dāng)初安排下的。

    “它確實挺好用的。”徐徒然笑了下，“你救了我。謝謝你。”

    木頭人：“……”

    他巨大的腦袋緩緩轉(zhuǎn)過了半圈，仿佛用刀粗刻的雙眼怔怔地望著徐徒然，好像她說了什么很不可思議的話。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它道：“不用?！?/br>
    “不過我，很驚訝?！?/br>
    徐徒然：“？驚訝什么？”

    “我知道它會有用。但我以為你會更晚才得到它?！蹦绢^人一字一頓，“你提早去了星星公園。好奇怪?！?/br>
    星星公園別墅區(qū)，正是徐徒然當(dāng)初遭遇鬼屋71號的地方。

    奇怪嗎？我覺得還挺順的。

    徐徒然有些明白了。眼前的木頭人確實曾預(yù)見未來不錯，但它預(yù)見的東西，似乎并不完整。甚至和現(xiàn)實有些出入。

    木頭人接下去的話，也證明了她的想法——

    “在我看見的片段里，它確實有用?！彼蛔忠活D，“但我以為，你會將它解封，讓它去和其他可憎物，自相殘殺?！?/br>
    徐徒然樂了：“真的假的？你真覺得它能打過鬼屋71號？”

    “打不過?！蹦绢^人誠實道，“所以它會被吃掉?！?/br>
    但因為其輝級的力量，鬼屋71號也必將重傷。它會急著吸收全知之筆的力量，來進行恢復(fù)。徐徒然等人就可以趁這個機會逃離別墅，擺脫鬼屋71號的追殺。之后附近的慈濟院會對此做出反應(yīng)，派出專人來將其封印……

    換言之，在他的劇本里，筆仙之筆就是個一次性道具。

    筆仙之筆：……

    有事兒嗎您？

    徐徒然聽完，卻是愣了一下。

    她不知該不該告訴對方，最后鬼屋71號確實是被封印了沒錯。不過封印它的并不是什么之后趕來的慈濟院專人，而是他們幾個被困的小伙伴七搞八搞就給打包了……

    “也就是說，你只是知道這東西有用。但并不知道會怎么有用?！彼粲兴嫉攸c頭，將筆仙之筆裝回背包，“這讓我覺得有點費解?！?/br>
    “我所預(yù)見的，只有片段。”木頭人認真道，“當(dāng)你懷著問題，去尋找答案。則在所見的未來中，或許便能找到答案的片段?！?/br>
    他正是因為預(yù)見到鬼屋71號會導(dǎo)致的死局，才尋找到筆仙之筆這個破局的答案。但當(dāng)筆仙之筆這個變量被引入未來時，他能預(yù)見到的東西，就只余并不準確的碎片了。

    徐徒然拉上拉鏈的動作倏然一頓。思索片刻后，忽然抬起眼來：“那我呢？”

    “我也是你某個問題的答案嗎？”

    木頭人再次陷入沉默，過了許久，才見他緩慢地轉(zhuǎn)動腦袋：

    “你是一切問題的答案?！?/br>
    徐徒然：……

    行吧，這個設(shè)定可牛批得有點過分了。

    她唰地將背包拉鏈完全拉上，輕輕呼出口氣，緩了片刻，方再次抬起頭來。

    心中累積的問題，能挖到的都已挖得差不多。徐徒然迅速地整理了一下思路，很快便將話題引到了另一個方向：

    “我先前說過，有一個鐵線蟲，被姜家祖孫幾人控制住了?！彼?，“但他們的情況似乎不太穩(wěn)定。也不知道還能控制多久。我可以讓他們也進入這個域嗎？”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木頭人給出了肯定的答復(fù)。徐徒然暗松了口氣，略一沉吟，再次開口：“他們?yōu)榱丝刂颇莻€鐵線蟲，獻出了自己的身體……如果讓他們過來的話，能有辦法將那個鐵線蟲剝離出來嗎？”

    這次木頭人卻沒立即給出回應(yīng)。徐徒然耐著性子等待著，等到耳朵里都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方聽那木頭人輕聲道：“我很遺憾?！?/br>
    ……并不意外的答案。

    徐徒然的心臟卻因為而重重一沉。

    “這樣……行吧?！彼齼墒纸晃赵谝黄?，“不管怎樣，我出去后先聯(lián)系他們。也許以后會找到辦法……”

    “他們，值得被感謝。”木頭人小聲說了一句。

    似是心臟被重重敲了一下，徐徒然驀地抬起眼睛。望著面前那個山一般巨大而又畸形的存在，她微微張嘴，忽然又覺得有些難受了。

    那種說不出來的難受。

    “……謝謝你?！彼艘粫?，認真對著木頭人說道，拍拍衣服站起身來，“我想我該離開了。再見?！?/br>
    木頭人木然地看著她，一時沒有回應(yīng)。身上機械臂的鞭笞仍在繼續(xù)，汩汩的紅色液體順著軀體滑落，像是一條條細細的瀑布。

    又過一會兒，望著徐徒然轉(zhuǎn)身離開的背影，它才像是終于回過神來一般，輕輕說了一聲“啊”。

    *

    在正式離開前，徐徒然特意去找楊不棄和蘇麥道了別。

    楊不棄摸遍渾身上下，可惜他逃跑時帶的東西都已經(jīng)損失得差不多了，最終只抽出兩根嫩嫩的細枝，交給了徐徒然。

    “拿水養(yǎng)著。以后藥不夠了，可以靠這個救急?！彼J真囑咐著，一邊說話一邊將死命往口袋外面爬的小粉花往回按。徐徒然笑了下，道了謝，順手將那朵小粉花拎出來，放在了自己包上面。

    “這個也要用水養(yǎng)嗎?！彼闷娴溃八圆怀钥稍魑?？”

    楊不棄：……

    不是，養(yǎng)花也不是這么個養(yǎng)法。

    不過楊不棄實際也就產(chǎn)過這么一個，自己也沒啥經(jīng)驗，想了想方不確定道：“隨便養(yǎng)吧。不被吃掉，問題應(yīng)該不大?！?/br>
    停頓幾秒，他又補充道：“如果……如果離你近的話，它的生命力會更強一些?！?/br>
    ？是嗎？這又是什么機制？

    徐徒然不太明白，不過看小粉花沿著衣服拼命往上爬的活潑樣，她很快就將這問題拋在了一遍，愉快地拎起小粉花，放到了自己肩膀上。

    至于蘇麥。雖然他已經(jīng)委托其他人出去后替他看看家人，在徐徒然前來道別時，還是忍不住囑咐道：“如果你見到蘇穗兒……”

    “如果我見到蘇穗兒，記得告訴她，你很好。你只是在進行一個長期的秘密任務(wù)，等結(jié)束了就回家。要她照顧好自己，好好工作，好好吃飯。不要和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來往……”

    徐徒然流利地背出一串，呼出口氣：“你已經(jīng)說了三遍了，還有嗎？”

    蘇麥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想想還是補充道：“多吃蔬菜?！?/br>
    徐徒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