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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作死向來很可以的 第199節(jié)

    徐徒然:“……”

    她猶不死心,抬手朝著另一個木偶戳了過去。眼看手指就要戳到對方的臉頰,一個縹緲的聲音,忽然飄了過來:

    “你別亂動它們。它們會生氣的?!?/br>
    徐徒然:“!”

    她立刻直起身子,循著聲音的來處望去。視線在無數(shù)木偶的遮擋下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終于鎖定了那個坐在角落的人。

    女性,長發(fā),個子偏高。正一人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因為光線問題,徐徒然看不清她的面目,卻能明顯感受到對方身上散發(fā)出的沉穩(wěn)氣度——一種長者才有的氣度。

    她遲疑了一下,走上前去:“你好?”

    “你好?!蹦侨藴睾偷貞?yīng)了,“先坐吧。不要擔(dān)心?,F(xiàn)在這里很安全?!?/br>
    “現(xiàn)在?是因為還沒有‘入夜’嗎?”徐徒然問道。

    “嗯?,F(xiàn)在這個時間點,距離入夜還早?!迸訙芈暣鸬?。

    她說話時柔聲細語的,聲線卻是偏向成熟。徐徒然應(yīng)了一聲,在她對面坐下,一面借著有限的光線打量著她,一面試探地開口:“我是在看到你留下的信息后,找過來的……”

    對方很有耐心地聽她說完,方接口:“請問是銀色盒子裝的嗎?還是藏在石子路上的?”

    原來石子路上也有嗎?

    徐徒然怔了一下,回答道:“是盒子里的。”

    “哦,好的。那你稍等下啊。”對方說著,從隨身的水桶包里取出了一柄手電筒和一本本子,就著手電筒的光,開始一頁頁翻動起來——從徐徒然的位置,看不清那本子上寫的是什么,但可以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字跡和數(shù)字,還有一道一道的斜杠。

    那人的視力似乎很不好,臉湊得離本子極近,看了一會兒,估計是覺得麻煩,將手伸進了衣服內(nèi)側(cè)——徐徒然想當(dāng)然地以為她是要掏眼鏡,沒想到對方卻是從衣服里取下一枚胸針,輕輕放在桌上。

    徐徒然借著手電光的看過去,只見那枚胸針上是一行大字:【我視力不好?!?/br>
    ……所以,這樣的胸針,戴著的意義是什么?

    徐徒然心里冒出問號,另一邊,女子摘下胸針后,閱讀果然順暢了不少,很快就再次出聲:“銀色盒子……哦,找到了。對,我是埋過這個。不過時間已經(jīng)隔得挺遠的了?!?/br>
    她說著,拿出一張地圖,將下方的編號給徐徒然看:“13940。地圖的編號?!?/br>
    徐徒然點了點頭,順口道:“你的圖似乎和我的不太一樣?!?/br>
    只見女人拿出的地圖上,所標(biāo)明的建筑比徐徒然的還多三個。徐徒然的圖上只有“樹根博物館”和“茶室”。而女人的圖上,則還有“辦事處”、“行刑場”和“蟲子博物館”。

    而蟲子博物館再往前,則同樣全是標(biāo)著問號的地點了。

    “有些地方,親自去過了,自然就解鎖了?!迸硬痪o不慢地回答道,“看來你不是我要等的人。你和那些黑熊溝通過了嗎?好好說的話,它們應(yīng)該會讓你回去的?!?/br>
    徐徒然:“……”

    溝通……暴力溝通算嗎?

    “我問過它們。它們沒有正面回答能否讓我離開的問題。所以我不太信任它們。”徐徒然遮掩道,又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你要等的人?”

    “在這兒待了很久的人,至少會再解鎖出一個地點?!迸溯p點地圖,“沿著石子路一直前行,是能平穩(wěn)達到‘辦事處’的。能不能被送出去,看那里員工的態(tài)度就知道。像我就不止一次地被它們轟出來過?!?/br>
    女人聲音平穩(wěn),聽上去沒有半點惱怒:“如果像我一樣被長久困在這兒的話,肯定同樣也曾在辦事處碰過壁。而你,看上去根本沒有去過?!?/br>
    徐徒然:“……”

    也是哦,正常人一般好像都是會先沿路尋找出口的來著。

    “嗯,我確實是今天剛進來的。但出于某些原因,我已經(jīng)很確定自己無法通過正常途徑出去了?!毙焱饺宦砸凰妓鳎f了實話,“剛巧我又發(fā)現(xiàn)了你留下的東西,所以才想過來問問?!?/br>
    “這樣……”女子若有所思地點頭,“好巧,我前一段時間也遇到了一個新來的女孩子,進來之后又出不去。最近這種事的頻率似乎變高了不少。”

    “前一段時間?”徐徒然心中一動,“大概隔了多久?”

    “不確定。待久了時間概念會模糊。”女子嘴上這么說,卻還是再次翻開自己的本子,往前翻了幾頁,“根據(jù)我的記錄,體感是在三四天之前?!?/br>
    “那你知道她是為什么無法離開嗎?”徐徒然好奇道。

    “如果知道的話,現(xiàn)在我大概率不會坐在這里了?!迸虞p笑了下,收起本子,“好了,談?wù)勀惆?。你有什么想問的嗎?相遇就是緣分,我會盡可能地回答。”

    “……呃,那先謝謝你了?!毙焱饺粵]想到對面這么大方,反倒愣了一下,略一沉吟,想起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請問大黑熊在何種情況下能被殺死呢?”

    女子:“……”

    ……?

    她似是被徐徒然給問懵了。默了幾秒,突然笑出了聲。

    “抱歉,這個我真不知道。我從沒試過……我沒那個膽子。”她一邊輕笑一邊搖頭,語氣中透出幾分無奈。

    徐徒然卻是一愣:“什么叫,‘沒那個膽子’?”

    “黑熊能喚起恐懼。而且是那種會讓人喪失所有斗志的恐懼。如果是茶館以南區(qū)域的黑熊,我或許還有直面的勇氣,再往北,我就只有逃跑的份了?!迸訃@了口氣,深深看了徐徒然一眼,“我倒是佩服你,居然還有問出這種問題的勇氣?!?/br>
    徐徒然心說自己何止敢問,錘都上手錘過了;想了想又補充道:“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曾在路上看到過大黑熊的尸體,所以……”

    這話一出,對面卻是愣了:“大黑熊的尸體?在哪里?”

    “就……茶室的后面,大概三千步的地方。”徐徒然沒想到她反應(yīng)那么大,眸光輕轉(zhuǎn),又補充道,“不僅是黑熊的尸體,我還看到過怪物的尸體。被一根石矛釘在樹上?!?/br>
    “石矛……”女子面露沉思,眉頭擰得更緊,“更奇怪了?!?/br>
    徐徒然:“?”

    “你說的那種石矛,我見過。只有‘行刑場’那邊才有?!迸釉俅未蜷_地圖,指給徐徒然看,“‘行刑場’是專門用來處死強大怪物的地方。那里的黑熊會專門配著石矛,用來對付怪物。行刑場以南的黑熊,都是沒有這種裝備的。”

    徐徒然糊涂了:“可這石矛和鋪路的石子,不都是一個材質(zhì)。黑熊無法上石子路,卻能使用石頭武器?”

    女子微微頷首,語氣肯定:“行刑場那邊的黑熊,手上會多一層紅色的rou膜。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這應(yīng)該就是只有它們可以使用石矛的原因?!?/br>
    紅色的rou膜。

    徐徒然心中驀地一動。

    說起來,她在樹林里看到的那具黑熊尸首,手臂的斷裂處確實殘留著一圈紅色。

    更重要的是,它的雙手已經(jīng)被整齊切走。

    ……所以現(xiàn)在是個什么情況?有人故意將位于行刑場的黑熊搞了出來,就為了奪走它的熊爪?那自己先前撿到的那根石矛,實際就是那只黑熊的?

    但不是說黑熊是有活動范圍的嗎?從“行刑場”過來,這距離也太遠了。

    徐徒然百思不得其解,出于謹慎,還是將情況告知了面前的人。那女子聽完后,神情卻比她更加茫然。

    “這……這種事也確實比較少,我只遇到過一次。是因為我戴錯了胸針……”

    她深深看了徐徒然一眼,表情變得有些復(fù)雜:“而且,說實話,我以為你會更關(guān)心自己的生存問題?!?/br>
    徐徒然:“……”我是在關(guān)心我的生存問題啊。搞懂我敵人的死因,不就等于變相提高了我的生存率嗎?

    看出對方確實無法在這方面給出更多答案,徐徒然只能暫時壓下心頭的困惑,轉(zhuǎn)而詢問起其他的問題。

    比如關(guān)于胸針的詳細用法、那些奇奇怪怪的樹葉,以及目前被困在這里的有多少人……

    “為什么你們不一起行動呢?”得知這片林子里,光女子自己遇到的“常駐人口”就有五六人,徐徒然不由道,“總是一起活動,哪怕有人遺忘了,其他人也多少能幫襯些吧。”

    “不是不想一起行動,而是辦不到?!迸诱Z氣誠懇,“這個地方,人類很難一直聚在一起。不管是在石子路上還是在樹林里,只要開始移動,就很容易與對方失散。”

    有時不過一個眨眼的工夫,剛剛還走在前面的人便已經(jīng)不知蹤影。一旦分開,下次再要遇到,就不知是什么時候了。

    “唯一能讓人長久待在一起的方法只有兩種,要么就是待在建筑里,要么就是站定不要移動,同時保持一定的目光交流。”女子有些無奈地搖頭,“但大家都是要去尋找自我的人。遇到危險也必須逃跑。要一直待在原地,并不現(xiàn)實。”

    “原來如此……”徐徒然恍然大悟地點頭,“等于是把人類強制分散了?!?/br>
    “好消息是,只要是有復(fù)數(shù)人類存在的地方,總會有合作存在。”女子輕淡地笑了下,忽似想起什么,又打開水桶包,從里面捧出了一把胸針,堆在桌上,“我有收集多余胸針的習(xí)慣。正好,你可以看看有沒有與你相符的。”

    徐徒然怔了一下,忙道聲謝。又將自己拾到的胸針也捧了出來,示意對方也可以去翻找。兩個人互相客氣地點點頭,像是兩只友好換糧的大貓,很快,就各自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面前的胸針堆里。

    徐徒然畢竟還不太熟練,挑揀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手套還沒摘。正要脫下手套,目光無意識掃過手中正捏著的這枚,“咦”了一聲。

    “‘我想殺匠臨’……”她輕聲念出胸針上的字,“誒這種胸針如果戴上,會引起大熊的仇恨嗎?”

    “……抱歉,這個我也沒試過?!迸臃瓩z胸針的動作一頓,有些詫異地看了徐徒然一眼,語速依舊不緊不慢,“但既然這上面能顯出名字……說不定會另外存在一枚寫著‘匠臨’的胸針?!?/br>
    根據(jù)她的經(jīng)驗,能夠用來佩戴的名字,未必全是來自游客本身。也有可能是來自其他的胸針。比如她現(xiàn)在從徐徒然的胸針堆里看到一個“我恨杜建華”,那么“杜建華”這個名字就很有可能會被單獨提取出來,形成一個獨立的名字胸針。

    “單獨的‘匠臨’應(yīng)該是可以的。”女子給出結(jié)論,默了幾秒,還是特意補充了句:“但我還是不建議你做嘗試。我之前就是因為戴了一枚寫了‘臨’字的胸針,被生生從蟲子博物館追到樹根博物館?!?/br>
    她當(dāng)時根本不知道是胸針的原因,情況一度兇險到真以為自己要死了。最后抱著試試的心態(tài)丟了那枚胸針,才終于得救。

    徐徒然眨眼眼睛,認真“哦”了一聲,跟著又舉起那枚寫著“我想殺匠臨”的胸針:“請問這枚可以給我嗎?”

    “……”女子不知為何,突然有種自己白說了的感覺。

    “沒事。你拿走吧?!彼D了下,平靜道,“那些胸針對我而言沒有意義。只要有需要的,你都可以拿走?!?/br>
    “那太謝謝了?!毙焱饺徽f著,將那枚寫著“我想殺匠臨”的胸針收好,又摘下手套,一件一件地摸起剩下的胸針來。

    摸著摸著,耳朵忽然捕捉到一陣細微的摩擦聲響。她警覺地轉(zhuǎn)過頭去,眼前卻是一片昏暗——

    茶室二樓的光線本來就不好。剛才她們又一直對著手電筒的光線,陡然將視線轉(zhuǎn)到暗處,便顯得黑處愈黑,更看不清了。

    徐徒然微微蹙眉,轉(zhuǎn)過臉來。驚訝地發(fā)現(xiàn)手中這枚胸針的字跡居然還在——她這次是徒手觸碰胸針的。意味著這個正與自己相配。

    ……只是這上面所寫的字,讓人一頭霧水。

    “‘我被幻覺困擾’……”她喃喃念出上面的字,一臉難以置信,“天哪,難道我本來是個精神病嗎?”

    “什么?”旁邊女子沒聽明白她的話。

    “……沒什么?!毙焱饺幻蛄嗣虼剑贿厽o意識地把玩起那枚胸針,一邊問道,“你剛才有聽到什么聲音嗎?”

    女子一頓:“聲音?什么聲音?”

    “就是很小的摩擦聲……”正說著,那聲音又響了起來,徐徒然眉頭擰起,再次轉(zhuǎn)頭,“對,就是這種?!?/br>
    這次的聲音要更響一些,連旁邊的女子也聽到了。她亦皺起眉頭,調(diào)轉(zhuǎn)手電筒,往徐徒然身后照去,徐徒然本能地往旁邊閃了閃,伸手穩(wěn)住旁邊晃動的石矛。才剛動作,便聽見女子倒吸口氣,難以置信地開口,“天,怎么會?時間明明還沒到……”

    幾乎就在同時,徐徒然腦海中一個聲音再次響起:

    【恭喜您,獲得五百點口口值!】

    徐徒然:……?

    她握緊手中的石矛,驀地抬眼,登時明白了女子驚詫的原因——

    只見她們的面前,此時此刻,全是人影。

    一個個、一排排。個頭高瘦,四肢細長。

    正是那些原本坐在座位上的木偶。

    它們不知何時,已全都站了起來。正靜悄悄地站在她們身后,望著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