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見謝圖南盯著指尖的灰塵發(fā)呆，連忙用小魚鰭幫他抹掉了。

    “南南……”

    “沒事，”謝圖南微微搖頭，“我們上樓吧。”

    作為工作室唯三的成員，謝圖南自己就有鑰匙，他打開門，晨光傾瀉之中，只有一室寂靜。看來長樂今天沒有過來，身兼兩職也是很忙的，恐怕在他每天去北?？萍即蚩ń邮苤委煹臅r間里，這間工作室經(jīng)常這樣寂靜。

    鄭姐也不在這里。

    謝圖南的視線在工作室里轉(zhuǎn)了一圈，然后毫不猶豫地前往老板的房間。門上有鎖，可是什么鎖能難住謝圖南呢？

    六月見謝圖南手腳利落地撬鎖開門，突然，謝圖南留意到他還在旁邊。

    “用魚鰭捂住眼睛?！敝x圖南一邊熟練地撬鎖一邊說道，“小魚可見不得這個，會學(xué)壞的。”

    六月：“……”

    哼，南南做什么都是對的，他就要學(xué)這個撬鎖！

    于是六月從魚鰭的縫隙里偷偷地看。

    謝圖南很快打開了門鎖，推門而入。這間辦公室他來過很多次了，經(jīng)常在這里跟老板一起愉快地啃煎餅果子，他一直覺得老板沒有什么架子，現(xiàn)在看來，那真是太沒有架子了。

    長樂是北?？萍嫉娜?，鄭姐身份不明，他自己的立場他自己知道……那么剩下的老板，要說是一直蒙在鼓里傻白甜，謝圖南可不相信。

    傻白甜不會在金魚街被襲擊，危星直言過那批有睜眼標(biāo)記的仿生人是由雇主直接提供的，老板的立場已經(jīng)很清晰了。結(jié)合他之前疊的地圖，與睜眼相反的閉眼標(biāo)志最多的地方——

    北?？萍肌?/br>
    北?？萍嫉睦习?，再不濟(jì)也是高層，帶著首席技術(shù)員一起待在這間小小的工作室啃煎餅果子，可真是太平易近人了。

    辦公室里非常干凈，簡直干凈到不正常的地步，就算以謝圖南扒地皮的本事，居然也沒有扒出什么來。謝圖南坐在老板的椅子上沉吟，手敲打著扶手，思索自己有沒有遺漏什么地方，過了三秒鐘，他猛地看向扶手。

    聲音不對，有東西！

    暗格被打開了，六月睜大眼睛看著被取出來的東西，尾巴搖晃兩下，大力贊美。

    “南南，你這張照片拍得真好看！”

    沒錯，暗格里取出的不是什么芯片，也不是什么鑰匙或者重要文件，僅僅是一張照片，被當(dāng)做最珍貴的寶物一樣，收藏在最隱蔽的暗格里。

    謝圖南看著那張照片，連他自己也記不得這是什么時候拍的。照片里的他依舊是一張面表情的臉，于晨光之中叼著一袋牛奶騎車掠過，風(fēng)揚起他的發(fā)梢，四周的景物都被模糊，只有他一個人清晰而鮮明。

    很好看的照片，很高超的攝影手法，唯一的問題大概在于照片上的人，以及這張照片被發(fā)現(xiàn)的地方。

    謝圖南有個詭異的想法。

    老板他……是不是打算跟自己發(fā)展辦公室戀情來著？

    照片涉及他的肖像權(quán)，謝圖南將其沒收，還貼心地把暗格給關(guān)上。接著他帶六月出去，六月用尾巴尖撓撓頭，緊緊跟上。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用借助鈴鐺殼飛了，本身也長大了不少，鈴鐺殼就像個衛(wèi)星一樣環(huán)繞在他身邊。

    “這邊沒有找到什么，南南，我們之后去哪里呀？”

    謝圖南依舊目標(biāo)十分明確。

    “六月，你還記得我們疊的那張地圖嗎？”

    六月當(dāng)然記得，在那張地圖上，除了閉眼標(biāo)志最多的北?？萍迹犙蹣?biāo)志最多的是謝圖南的工作室周邊。

    ……等等！工作室周邊！

    四周的街道還沒有從早點香氣繚繞之中醒神，謝圖南推著車，在一家居民樓一樓改造的小雜貨店前駐足。有些舊的玻璃貨柜中，滿滿當(dāng)當(dāng)展示著五色斑斕的煙盒，玻璃貨柜后，有個老大爺正在聽收音機。

    六月好奇地飛到貨柜上方，這邊瞧瞧那邊看看，顯然沒見過這么多同質(zhì)不同樣的產(chǎn)品放在一起，還都是空的。

    “收藏?zé)熀?。”謝圖南淡淡說道，既像是敘述場景，也是在給六月解釋，“我之前也收集了很多，雖然不吸煙，不過這個大概就像收集干脆面里的卡片一樣，路過一個人在抽煙，都會想著討要煙盒的程度?！?/br>
    老大爺抬了抬眼皮，現(xiàn)在年輕人都在往新城區(qū)走，能把這種古早愛好說得頭頭是道的，可不多了。他正覺得欣慰，一邊又有點傲嬌的矜持，想跟這個年輕人比比看收藏的數(shù)量，只聽年輕人繼續(xù)淡淡說道。

    “然后一搬家，都沒了?！?/br>
    老大爺：“……”

    “買不買東西？”老大爺吹胡子瞪眼，用很兇的表情說著中意的話，“你小子買東西，我能給你打八折?！?/br>
    謝圖南：“……”

    大爺語氣有點兇，聽著好像不是“打八折”而是“腿打折”。

    “大爺，問個事?！敝x圖南顯然深諳跟老城區(qū)的人打交道之道，語氣熟稔地問道，“賣煎餅果子的鄭姐怎么不出攤了啊，早晨想吃個煎餅果子都找不到?！?/br>
    這條街上賣煎餅果子的只有鄭姐一個，故而謝圖南這樣詢問，也有表明自己本地人的意思，這樣老大爺會更愿意回答他的問題。

    “小鄭？她這幾天卻是沒出攤，可能家里有事?！崩洗鬆斠贿呄蚶锱欤贿呎f道。六月聞言就有些沮喪，不過謝圖南好像半點沒有氣餒，徑直向雜貨店里走去。

    “那我拿一包干脆面，早上總得吃點?！?/br>
    站在貨架前，謝圖南示意六月挑選口味，六月頓時眼前一亮，尾巴尖堅定地指向自己最喜歡的綠色巴西烤rou味。

    謝圖南就給六月拿了一包印著魔法師的巴西烤rou味方便面。

    六月活蹦亂跳地往外面飛，他是很講道德的小魚，等謝圖南付了賬，他就可以吃啦！然而活蹦亂跳的六月沒能飛出去，老大爺身姿矯健地攔在他們面前。六月的背鰭頓時立起來，“咻”地竄回謝圖南身邊，對老大爺哈氣。

    謝圖南安撫他一下，向老大爺微微點頭。這一下似乎對上了什么暗號，老大爺迅速而小聲地說道。

    “小鄭被抓了，北海科技動的手，現(xiàn)在不知道人被關(guān)在哪兒?！?/br>
    玻璃柜臺上，謝圖南用指腹畫出的睜眼標(biāo)志正在陽光下緩緩隱沒。

    “現(xiàn)在有什么章程沒有？我知道現(xiàn)在人手緊，但小鄭可不能不救啊！”

    “放心?！敝x圖南出聲保證道，“我這邊也在查，鄭姐好幾天沒出現(xiàn)，本身已經(jīng)做了最壞的打算。真到了那份上，就算硬抗北?？萍?，也得救人?！?/br>
    老大爺大松一口氣，開始往外退，以免兩人太久呆在里面遭人懷疑。

    “干脆面就不收你錢啦。”他惆悵地嘆著氣，“小鄭也不容易，可惜那天晚上我勢單力孤，不然總得想法子把人救下來……”

    謝圖南還是堅持把方便面的錢給他，心中所想已經(jīng)被確認(rèn)，他若有所思。

    他對鄭姐以及睜眼勢力究竟代表著什么，相當(dāng)感興趣，而要想得到他感興趣的信息，可以去一個地方。

    “回去吧，白天的事情已經(jīng)做完了，等晚上，叫上危星一起行動?！?/br>
    六月還是一頭霧水，可憐他現(xiàn)在才想明白了謝圖南怎么獲得老大爺?shù)男湃危x圖南卻又像個實力卓絕的賽車手，“咻”的一下飆上了思維的另一條賽道。

    “南、南南！”他急急跟上去，“你解釋一下嘛！我們晚上究竟去哪里？又為什么去那里呀？”

    謝圖南已經(jīng)撥通了私人通訊，通訊只響了一聲，就被另一頭的危星接起來。

    “危星，我有事需要你去辦。”

    從謝圖南手底下?lián)旎匾粭l命后，危星再不敢小看這個反抗軍的首領(lǐng)，聞言頓時精神一振。

    “謝哥，你說?！?/br>
    “不管用什么手段，今天晚上，我要進(jìn)堿城市政府的核心檔案室?！?/br>
    第51章 來客

    白天補了一覺，傍晚時分，謝圖南起身。他打開通訊器，上面顯示著北?？萍嫉娜齻€來電，應(yīng)該是讓他去治療的。謝圖南沒有特別的表示，平靜地將號碼都拉進(jìn)黑名單里。

    短期內(nèi)，他不打算再在北?？萍忌侠速M時間。

    起身的謝圖南盯著枕頭邊上的高壓鍋看了一會兒，這肯定不是他自己挪過來的，而是力氣見長的某條魚偷偷摸摸挪過來的，可能因為睡得時間短，高壓鍋沒來得及側(cè)翻，謝圖南依舊看得心驚rou跳。

    他舒緩恐懼的方式，就是利落地給上鍋蓋……蓋上……蓋上的過程有些勉強，六月整條魚已經(jīng)把鍋塞滿了。

    “唔？”

    六月還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將要發(fā)生什么。等謝圖南心平氣和地把他放在灶上煮，六月才意識到，自己一不小心，居然沒能在謝圖南蘇醒之前轉(zhuǎn)移高壓鍋！

    “嗷！南南我錯了！”

    謝圖南看著那口鍋在灶上可憐巴巴的彈跳，無可奈何地吐了一口氣。

    謝圖南依舊是騎自行車出門，臨走還不忘跟逐漸把這附近當(dāng)成據(jù)點的蛙蛙先生打聲招呼。他跟危星約的碰頭地點是垃圾回收站，騎車趕到的時候，離約定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危星已經(jīng)在這里等著了，見到謝圖南，微微點頭。

    “謝哥，都安排好了?！?/br>
    他面色疲憊，顯然謝圖南的要求不容易達(dá)到，就算是混跡堿城多年的危星，也頗費了一番力氣。不過他有意與反抗軍保持親善，又對謝圖南心服口服，自然全力去做，終于弄到了準(zhǔn)入許可。

    謝圖南微微點頭，他自己當(dāng)然可以潛入進(jìn)去，那樣風(fēng)險就太大了。而且堿城市政府對反抗軍的手段高度敏感，有很強烈的被害妄想，可能會反應(yīng)過激，使用危星這里的渠道是最理想的選擇。

    “謝哥，堿城市政府最近要換屆，需要布置會場。一會兒有一輛運送展會光屏的車從這個坐標(biāo)經(jīng)過，我們可以趁機上去，進(jìn)了大樓再轉(zhuǎn)往別處?！?/br>
    很中規(guī)中矩的潛入方法，謝圖南沒有意見。他在回收站這邊換了一身材質(zhì)特殊能隔絕光電信號的衣服，小翅膀可以藏在帽子底下。正在整理帽子的時候，謝圖南瞥見有一小團(tuán)白色的影子施施然邁步而來，小白貓三十矜持地走到他腳邊，喉嚨里“呼嚕”了一聲，徑直歪倒在他腳上。

    碰瓷。

    謝圖南對小動物的耐心比對人多一些，輕輕動了動腳，然而小白貓就像是長在他腳上一樣，無論如何都不肯挪動。

    “三十。”謝圖南好聲好氣地商量道，“我晚上有事，回來再陪你玩可以嗎？”

    三十依舊打著呼嚕不走。

    “去的地方有點危險，你乖乖待在垃圾回收站。”

    三十不像六月，它這種小貓貓是會被rou眼和儀器捕捉到的，所以不能帶進(jìn)去。六月深知這一點，他飛在半空，看起來很是幸災(zāi)樂禍。

    傻貓，陪南南去執(zhí)行危險任務(wù)的只有他啦！

    誰知面對他的炫耀嘴臉，三十這回完全沒有生氣，而是秀秀氣氣地伸了個懶腰，打了個獠牙尖尖的哈欠，蹲坐在謝圖南腳邊，示意他看自己。

    謝圖南垂眸，接著，他看到三十身上籠罩了一層朦朧的月光色。

    危星的反應(yīng)比謝圖南更大，因為在他眼中，這只小白貓直接就消失了。

    “謝哥，這……”

    謝圖南也有點驚訝，他蹲下來，向三十伸出一只手，三十就聽話地把爪爪搭在他手上。謝圖南捏了捏軟乎乎的小rou墊，能碰到，有觸感，就像其他《懸天》生物一樣。

    他倒沒想過，三十也會與《懸天》有關(guān)。

    三十又“喵”了一聲，六月則是“哼”了一聲，四只眼睛一起看向謝圖南。

    “南南！”六月試圖進(jìn)讒言，“你看它毛茸茸的多礙事啊……”

    三十：“？？？”

    等等，你說毛茸茸怎么了？你歧視毛茸茸？

    它頓時用勁兒地把小爪子往謝圖南手里又塞了塞，謝圖南從善如流接受了三十的賄賂，一邊捏一邊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