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突狄預(yù)備賣給靖煬的糧草價格，也未趁虛猛漲，而是維持在亂戰(zhàn)前的錢數(shù)。

    這簡直和行善沒什么兩樣。

    瑤姬不動聲色聽著，深覺事情沒這么簡單。

    果然，說到最后，使者姜成耘似乎覺得話已水到渠成，“順勢”提到了關(guān)鍵的兩個字。

    聯(lián)姻。

    “實不相瞞，吾王已在前往靖煬途中，無論陛下是否有意，都還望能與吾王相見，共謀兩國大事?！?/br>
    姜成耘深躬述道，行禮的雙臂繃得甚緊，久久未敢抬頭。

    ??第一百零一章 meimei

    殿內(nèi)靜得很, 使臣姜成耘泥塑木雕般躬著身，隨著瑤姬的沉默，呼吸也愈發(fā)不順暢。

    李玉官服寬袖內(nèi)的手緊握成拳, 心也跟著揪在一處。

    他小心翼翼抬頭觀察瑤姬的反應(yīng)，卻發(fā)現(xiàn)對方壓根兒沒瞧姜成耘，反而若有所思地盯著他。

    剎那的心虛和慌亂讓李玉下意識別開目光。

    當(dāng)他聽見瑤姬沉聲吩咐來使暫且去歇息時, 不安感更甚。

    待外人走遠(yuǎn)，不等瑤姬問責(zé), 李玉先行跪下坦白道：“臣確事先知此事，但并非刻意隱瞞, 只想請您先見過姜成耘，聽他細(xì)述過突狄國近況后, 再做定奪?！?/br>
    李玉清楚瑤姬的野心。

    若她想安享太平, 恐怕早就入了靖煬后宮，依靠蒼濟(jì)成庇佑。

    但在瑤姬眼中, 只有將其取而代之, 才能算真正平安。

    一位即將登基的新國君, 怎肯放棄來之不易的榮耀, 轉(zhuǎn)身嫁去他國為妻？

    李玉在瑤姬身邊多時，安能不知。

    若先提“聯(lián)姻”，瑤姬必對姜成耘生惡感, 無論怎么談, 都是難。

    “朝中還有幾人知曉？”

    瑤姬尾指的鏤金指托向掌心略收，劃出優(yōu)雅弧線，那綴飾其上的精紅玉石縱無日光照耀, 光澤依然奪目。

    靖煬是生長在金銀堆上的國, 王宮內(nèi)更是極盡奢靡, 能與國君相配的，更是最難得的珍品。

    寶物萬般妙，可若無法換來糧，那便成了最最無用的累贅。

    李玉沒回應(yīng)，喟然而嘆。

    瑤姬嘴角噙的笑寒霜漸染。

    靖煬向來權(quán)臣掌控國運(yùn)，龍椅上的君王，不過門面擺設(shè)。

    蒼濟(jì)成想掙脫桎梏，不顧臣阻，執(zhí)意發(fā)兵綏廉，希圖贏個滿頭彩，增強(qiáng)王權(quán)。

    惜事與愿違，大敗而歸，倒讓靖煬陷入空前絕境。

    經(jīng)此前景，朝中眾臣對“君主專斷”更添懼，謹(jǐn)慎提防。

    靈妙夫人是得民心，可從她推翻蒼濟(jì)成那刻起，群臣看向她的目光便悄然生變。

    鶴乘逃妃執(zhí)掌靖煬，駭人聽聞吶。

    瑤姬清楚，若非有占卜神技庇身，她想登基，恐怕得多付百倍辛苦。

    如今突狄來使，率先同使臣商討的，還是靖煬那干朝臣。

    就連素與她親近的李玉也在其內(nèi)。

    瑤姬甚至斷定，來使姜成耘最后才提“聯(lián)姻”事宜的策略，就是李玉面授機(jī)宜。

    先前三派之所以能保持微妙平衡，關(guān)鍵在于實施難度相當(dāng)。

    可如今，局勢變了。

    突狄示好，實是靖煬求之不得的救生，眾臣不會輕易放過。

    舍棄君王在他們眼中，甚至不能稱為代價。

    李玉掌心汗越攥越多，他夾在中間是兩頭為難，眼下連勸都沒法勸，只能等她自個兒想明白。

    正發(fā)愁，殿外忽有宮人報，說國師顧楨前來求見。

    一聽這名字，李玉精神大作，陰霾頓掃。

    是了，往日顧楨同瑤姬那般親密，由他勸，定能事半功倍……

    李玉想得挺美，可當(dāng)顧楨面沉似水進(jìn)門，目光近乎陰鷙瞪著他時，他這才尷尬地收起臉上的笑。

    甚至控制不住打了個冷顫。

    平日相處時，顧楨對誰都是副不冷不熱的樣子，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能優(yōu)雅得體地對應(yīng)。

    這般對他表露出充滿惡意的厭煩，還是頭一遭。

    李玉下意識后退兩步，總感覺渾身涼颼颼的，連客套話都擠不出。

    他知道顧楨與瑤姬的關(guān)系不一般，卻又說不準(zhǔn)兩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顯不是戀人間親昵信任的狀態(tài)，也不像是摯友。

    瑤姬對顧楨，依賴與提防似乎并肩而行，偶爾夾雜著旁人難以理解的怒。

    那顧楨呢？

    李玉看不透這個人，猶如湖中月，清澈透明，難以捉摸。

    但他能感覺到，顧楨對瑤姬全身心的關(guān)注。

    無論瑤姬看向何處，顧楨的目光總是如影隨形。

    不過若對方回看過來，這個男人倒是會若無其事地望向別處。

    搞不懂，著實搞不懂。

    眼見瑤姬見到消失兩天的顧楨突然出現(xiàn)，面上不僅無半分喜色，反而有種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的前奏，李玉連忙告辭，慌慌張?zhí)与x此處。

    罷了罷了，這事兒他摻和不起，可別引火燒身嘍。

    * * *

    瑤姬的心頭火壓不住地往外冒，怒得連她自己都詫異。

    待李玉離開，顧楨眉眼間的銳利剎那消散幾分，雖面帶笑意，卻仍殘有陰霾。

    “事辦得怎么樣？”瑤姬冷聲問道。

    “人已查到，是伏波將軍馬機(jī)?！?/br>
    顧楨給了瑤姬一個頗為意外的答案。

    原以為當(dāng)日縱火燒梯者極有可能是諸多王爺中的一位，未曾想竟是名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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