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手，嚴果顫抖著撫上畫中女子。那時她剛剛及笄，沒有及笄禮，也沒有任何人替她高興。她是被拋棄的，她不該來到這個世界，這個世界沒有人歡迎她、需要她。

    那個人說他需要鼓勵。于是她就一直說著鼓勵的話，不想再被拋棄。天真的她以為他們是互相依靠的，懷著對未來滿滿的期待畫了這幅想象中畫。

    郎才女貌！情誼斐然？

    真是諷刺?。∧莻€時候他明明已經(jīng)娶妻一年有余，她卻一直被蒙在鼓里，整日在門口等著，期待能看見他的身影。

    直到入了上京，進了嚴家，指認了二皇子后，有一天她才突然知道，耀王早已成親了。耀王最愛的人便是耀王妃，他們一見鐘情，夫妻情深，上京人人皆知。

    一切都是她的一廂情愿。

    她不過就是他的一枚棋子罷了。

    深吸一口氣，斜了皇上一眼。嚴果奪過那副畫，“刺啦”一聲在殿中聽得格外刺耳。

    “宋青墨！耀王！陛下！我監(jiān)察百官，舉諫貪官是為了不辱嚴家的名聲，是為了在其位謀其職對得起百姓，絕對，沒有一點點為了你?！?/br>
    “刺啦”又是一聲，皇上瞧見畫中紅衣女子一分為二，她滿臉的笑容被隨意扔在地上。

    “二十歲那年，你毀我嗓音，把我推下山坡，致我重傷，讓我著男裝入得嚴家，指認二皇子。從頭到尾，你我之間就沒有情誼，我，只是你手中的一枚棋子罷了！”

    “刺啦”又是一聲，嚴果嘲諷看了皇上一眼：“什么鼓勵！支持！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陛下把我是‘三竹首領(lǐng)’的身份推出去，測試百官，絕情至此！到如今，還要做戲！我好恨！這么多年，陛下不累么？臣看著都覺得累。”

    垂眼看著那青衣男子也飄落在地，皇上咬牙，踏出兩步，碾過落在地上的二人。

    “你說的對?！被噬下曇舯?，“當初，你甘愿意跟著朕，也是你想要借朕的身份，找嚴大人復仇而已。你，我，一直是在互相利用，并無情誼?！?/br>
    他頓了許久：“朕把你送入嚴家，只是履行了當初朕對你的承諾，你有什么可恨的？”

    “朕測試百官，總要有人犧牲，再說了嚴大人你到今天，不是一直都安然無恙？”

    “哈哈哈，哈哈哈，”皇上似乎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側(cè)身瞥了嚴果一眼，“嚴大人莫不是因為朕不喜歡你，因愛生恨？哈哈哈哈……”

    嚴果冷眼看著突然笑彎了腰的人，若是在及笄那年聽到這句話，她大概會心如刀割?，F(xiàn)在她內(nèi)心毫無波瀾，她已經(jīng)徹底認清眼前人的可憎面目。

    收了笑，再轉(zhuǎn)身，皇上眼里的溫和已經(jīng)蕩然無存，他眸子深沉，射出寒光來，緩緩道：“嚴大人，你竟敢直呼朕的名號，朕要誅你九族?！?/br>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過，早朝上，陛下不許臣回鄉(xiāng)丁憂，還杖責朝中重臣，上京已是人人皆知?，F(xiàn)在陛下要誅我九族？那陛下不尊孝道，不守禮法，隨意斬殺大臣，怕是要天下皆知?！?/br>
    “區(qū)區(qū)流言，你以為朕會怕那些？”皇上逼近。

    “陛下貴為天子自然不怕，怕的是百姓。陛下三年前鐵血手腕登上皇位，在昭武門清君側(cè)后，昭告天下，說先帝在你攻入城中后病故。百姓中一直有非議，是您殺了先帝?！?/br>
    嚴果毫不畏懼，她的眼睛微瞇：“殺弟，弒父，謀害兄長，陛下自然不畏流言。民可載舟亦可覆舟，怕的是百姓罷了?！?/br>
    “嚴大人看得很清楚?。俊被噬弦а狼旋X。

    “不光臣看得清，朝上被庭杖的大人們也看得清，他們只是不敢說而已。陛下心思深沉，難道陛下沒有看清么？”嚴果行了一禮，“還請陛下允了臣的請辭?！?/br>
    皇上看著垂頭行禮的人，怒從心中來，抓著嚴果的雙臂把她摔倒在一邊。

    嚴果撞倒在地，悶哼一聲。之后皇上發(fā)了瘋是的把那些個畫架全都推翻、踢倒了。

    一個離得近的架子倒下時，嚴果還沒從疼痛中緩過來，未能躲避。架子擦過她的額角，割了一道傷痕。

    殷紅的血順著臉頰流下，嚴果咬緊牙，一聲不吭，抬袖抹掉，白色孝服上沾了鮮紅的血，刺眼不已。

    皇上發(fā)泄過后踢開嚴果邊上的木架，把人從地上拎起來，拇指使勁按上她額角的傷口。嚴果忍痛，皺眉避開，臉上厭惡之色盡顯。

    把拇指上的血送入口中，皇上湊到她耳邊：“果果，你想逃去哪里？天下之大，莫非王土?！?/br>
    又把人狠狠扔在地上，他道：“滾出去！給朕好好跪著！”

    嚴果起身的時候腿有些軟，手一直在顫抖，她雙手緊握，竭力忍下眼淚。

    不能哭。

    退下后，嚴果又跪到了宮門外。她一身孝衣，額角的傷痕，頰上的血痕，衣上的紅痕，都十分顯眼。

    宋翰墨攥緊拳，當即去了太尉府。

    江羽成：“下官可以去勸說陛下，而且一定能夠成功。不過景王你要答應我一件事?！?/br>
    “你要如何勸說？”

    “如何勸說——是個秘密。剛剛在朝上我就已經(jīng)想好了理由，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我懶得管罷了。不過既然景王您想?yún)⑴c其中，我自然也想摻和一腳?！?/br>
    “你要我答應什么事？”

    “那個位置，你想要么？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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