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頓，像是要把融厭的骨頭都嚼碎。

    融厭笑得更加狡黠，他最喜歡看人惱羞成怒的表情了。霽夜越是失控，他就越是開心滿足。

    “人啊，總是死到臨頭了還想著掙扎。就是字面意思，聽不懂？很難理解？”他并沒有推開霽夜，由著他抓住自己的領(lǐng)口，“你以為我大費周章做這些是為了什么？讓你替我清理掉那群廢物？還是讓你幫我毀了幽冥宮好重建？”

    “你想要什么?！膘V夜放開他，眼神愈發(fā)森然。

    融厭理了理衣襟，笑著說：“當(dāng)然是要你的命?！彼酒鹕韥?，拿出一把鋒利的短刀，朝他晃了晃，“用你的命換她的，想必，你不會拒絕吧？”

    “你們五界憎惡排斥鬼界，將世間所有的惡靈邪氣都趕到鬼界，把我們封印了數(shù)千年，是你們毀了這里！而我，被玉應(yīng)寒像只螻蟻一樣踩在腳底，他封印我的靈力，奪走本該屬于我的位置，現(xiàn)在，輪到我把他踩在腳下了。我要讓他看著自己守護的一切都化為烏有，要他痛苦要他求饒，要把鬼界承受的所有痛苦一一換給你們！”

    融厭的聲音逐漸扭曲瘋狂，臉上的紅痕像是要燃燒的炙熱巖漿，幽藍(lán)色的火焰從他身體中迸發(fā)出來，笑容里盡是惡意。

    但他沒有告訴霽夜，他想要的，是他的龍血。

    只有他的龍血有如此強大的威力，能同時開啟六界所有鎖妖塔的封印。

    他要讓整個六界都重新籠罩在黑暗和恐懼中。要讓玉應(yīng)寒親眼看著他守護了萬年的四海八荒都淪為地獄。

    “想好了嗎？”

    “你以為我會信你？”霽夜的目光往沈念的方向看過去，鮮血淋漓的手漸漸攥緊，過了半晌，他冷聲說到，“要我的命，可以?！?/br>
    “但我要親眼看到她醒過來，親眼看到她離開鬼界?！?/br>
    “好?！比趨捫χ呀疱e刀遞到霽夜手中，“用這把刀割破你的頸部，我會同時喚醒她，在死之前，你會有充分的時間看到她醒過來并且毫發(fā)無損地離開鬼界?！?/br>
    金錯刀，一旦沾染了宿主的血液，哪怕僅有一滴，也會一直吸食直至殆盡。

    原本這把刀并沒有如此強大的威力，可融厭現(xiàn)在的封印解除了，法器的主人靈力有多高，法器的威力自然也有多大。

    融厭走到沈念身邊，破開結(jié)界，在霽夜一瞬不瞬的緊盯下，伸手懸在她的眉心，緩緩抽出一縷藍(lán)色的靈識，轉(zhuǎn)頭看向霽夜：“動手吧。”他笑了笑，“別想耍什么花招，我隨時可以讓她再也醒不過來。”

    霽夜手握著刀柄，微微用力，鋒利的刀刃立刻割破了他左側(cè)的脖頸，殷紅的血沿著刀柄汩汩淌下。

    沈念醒來的時候，看到霽夜伸長了腿，和她靠著樹干，把頭乖乖地放在自己的肩窩里。她以為他們已經(jīng)不在鬼界了，可抬頭望了望漫天紫煙鋪展的妖異天空，才發(fā)覺他們竟然還在鬼界。

    她低頭輕聲喚著他的名字：“霽夜...”

    肩窩里的腦袋微微動了動，他緩緩抬起頭來，清亮的青蓮色眼眸不知為何有一層蒙蒙霧色：“你醒了?！?/br>
    霽夜的聲音聽起來淡淡的，好像沒什么力氣。

    他看到沈念有些憂慮的神色，扯扯嘴角笑了笑：“怎么這么看著我?！?/br>
    “融厭呢？我們怎么還在鬼界？你打敗他了，對嗎？”她伸手將他放在自己腿上的手握住，倏然緊緊皺起眉毛，“你受傷了？！”手怎么會這么涼。

    指尖甚至毫無血色，發(fā)白發(fā)灰，幾乎透明。

    可是他卻避而不答，沉默著靜靜靠在她的肩膀上，抬眸溫柔地看著她。眼中再無半分戾氣，似春日初融的溪水，似山頭朦朧的明月。

    “我的確受了些傷，陪著我歇一會兒，好嗎？”

    沈念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扭頭四下看了看，沒有看到融厭的身影。她想說什么，卻被霽夜的話堵住了。

    “上次帶你去妖界太匆忙了，還沒來得及把妖羅樹裝飾好，妖帝府也沒有弄好。不過我們的婚服，也許后日就能做出來了，很漂亮，我看過了，是我親自監(jiān)督繡娘們做的。你一定會很喜歡的?！?/br>
    只是很可惜，他好像沒有機會再看到你穿上它了。

    沈念慌忙捂住他的嘴：“你說這些做什么？”

    霽夜輕輕拉下她的手，笑了笑：“你聽我說，別打斷我?！?/br>
    他靠在她的肩頭，和她十指扣著，緊緊握在掌心：“還記得我們一起放河燈嗎？我當(dāng)時偷偷許了一個愿望，希望我是那個最幸運的人，能把你娶到手。但是現(xiàn)在，我后悔了?！彼ы行┧釢毓戳斯创?，“你不要嫁給我。是我太貪心了...我只希望你能永遠(yuǎn)都開開心心的，永遠(yuǎn)都有人寵愛你，像我一樣疼惜你保護你。”

    他微紅的眼眶里，墜落了一滴眼淚，砸到他們交握的手心。

    很涼。

    說完，他忽然劇烈咳了咳，唇色蒼白如紙，蹙眉緩了緩，又依然倔強地繼續(xù)說到：“我真的好想你啊。在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好像做什么事情都沒有動力。我想找你，想每時每刻都見到你。可是又怕你嫌我太粘人，會討厭我...”

    他的聲音越來越虛弱，靠在她左肩的身體也好似沒有了重量似的。

    沈念突然坐直身體，把他從自己的肩膀推開，這才猛然看見他的左側(cè)脖頸，被頭發(fā)擋住的地方，已經(jīng)被刺目的鮮血染成了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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