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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隱而不發(fā)的疑惑直到一個小時后才解開謎團,原來不是毒梟給他設了套,而是沈支隊走了半年的水逆,到現(xiàn)在才算時來運轉——就在他潛入牢室時,黑衣打手也正好將重傷的秦思遠拖到祠堂,一大半人手都被抽調到前院,這才讓沈愔鉆了空子。 不過,在走進牢室的一刻,所有的疑惑就被滿地血腥炸得支離破碎、灰飛煙滅! 牢室的天花板上垂落小孩手臂粗的鐵鎖,傷痕累累的男人被吊在房梁下,散亂的頭發(fā)垂落眼前,擋住血跡斑斑的面孔。沈愔呼吸陡然停了一拍,等他回過神,握槍時穩(wěn)如磐石的手指居然微微打顫,鑰匙在他手里嘩啦作響,好半天才對準鑰匙孔,打開手銬,將重傷的丁紹偉放下來。 丁紹偉身上的衣服不知換過沒,早爛成布條,被污血糊在身上,根本分不清哪是皮rou哪是布料。沈愔不知他傷得怎樣,手指顫顫巍巍,甚至不敢觸碰到他,只能用手輕輕拍打著丁紹偉臉頰,喚他的名字時,兩排牙齒碰撞在一起,尾音居然咯咯作響:“紹偉……紹偉!你怎么樣?你……你醒醒??!” 彭大哥四處找了一圈,終于在墻角找到半瓶礦泉水。沈愔哆嗦著接過水瓶,先往丁紹偉發(fā)青干裂的嘴里灌了一點,又倒出來一把,拍在他血糊邋遢的臉上:“紹偉!紹偉!你別嚇我!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丁紹偉被他一通折騰,混亂的意識終于稍稍凝聚,睫毛顫抖一陣,從亂七八糟的頭簾間射出目光:“你、你是……” 在他開口的一瞬,壓在沈支隊心頭的重石驟然挪開,他幾乎是長出一口氣,將血rou模糊的好友抱在懷里,從肩膀到手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戰(zhàn)栗。 “醒來就好、醒來就好……”沈愔“欺壓”了丁紹偉小半輩子,誰知這小半輩子的債湊成一把大的,一股腦找上他。他永遠氣定神閑的做派再也繃不住,手忙腳亂地脫下外套,又把丁紹偉那身爛得不能見人的衣裳扒拉下來,胡亂套在自己身上。 彭大哥不由一愣:“領導,您這是……” “紹偉的傷不能白受!”沈愔咬緊牙關,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而且……要是我沒猜錯,這花山鎮(zhèn)各條出入要道一定都有毒販的眼線盯著,單憑咱們幾個,想逃出去可不容易?!?/br> 彭大哥聽出味來:“你的意思是……” “……擒賊先擒王,我們沒有后援,只能兵行險著!”只是一眨眼,沈愔已經冷靜下來,每句話都銳利清晰、直中要害,“神父是個聰明人,聰明人難免狂妄,只有當他完全卸下心防時,咱們才有可趁之機!” 彭大哥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被沈支隊天馬行空的想法嚇呆了:“你是想……不行,這太危險了!萬一事情發(fā)展跟你想象的不一樣呢?萬一你還沒見到神父就被拆穿了身份呢?你要是……不行,絕對不行!” “行不行的,總要試試!”沈愔執(zhí)掌刑偵支隊多年,言行舉止自有一股說一不二的氣度,他一句話拍了板,已經將爛成布條的血衣裹在身上,又從衣兜里掏出明先生友情贊助的□□,用人造血漿浸透了,囫圇個蒙在臉上。 “你先帶紹偉離開,我留下來尋找時機——放心,如果苗頭不對,我會想法撤出去,不會自尋死路的!” 這是一步死中求生的險棋,恐怕連定計的沈支隊本人都沒想到,他孤注一擲的豪賭居然真的贏了! 沈愔握緊折疊刀,抵在神父脖頸上,將幾分鐘前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神父:“……還要勞煩神父先生送我們一程?!?/br> 神父不能挪動頭頸,只得轉動眼珠,余光掃向身后的沈愔,嘴角若有似無地掀起半邊:“如果我說不呢?” 沈愔手指一緊,刀鋒又往里送了半分,堪堪擦破皮rou。倘若神父再開口說話,無異于將自己的要害往刀鋒上撞。 “我知道神父先生是聰明人,不過還不到您開口的時侯,”沈愔湊近他耳畔,低聲道,“從現(xiàn)在開始,您最好保持沉默,否則……” “否則什么?”神父嘴唇翕動,一字一句都含在唇縫里,“否則……沈警官就要拉著我一起下地獄嗎?你覺得……我會怕嗎?” 沈愔鴉翅似的睫毛微微垂落,掩住了連譏帶諷的笑意。 “你做的就是刀頭舔血的買賣,見慣了腥風血雨,怎么可能被嚇???”他低聲道,“不過,神父先生這么大的家業(yè),又好不容易接手了玄阮的勢力,現(xiàn)在撒手人寰,之前的種種布置就是為他人做了嫁衣裳……神父先生,你甘心嗎?” 神父眼神微乎其微地沉了沉。 沈愔摁住他肩頭的手加重了三分力道,頭也不回:“秦廳,您還能走嗎?” 這一回,沒人敢往前湊,秦思遠扶著太師椅,艱難地撐起身,從牙縫里抽了口氣:“……可以!” 沈愔掃過一眾不知所措的黑衣男人,冷靜地吩咐道:“把手里的武器扔了,還有,給我準備三輛越野摩托!馬上去辦!” 一干黑衣人就像訓練有素的獵犬,沒有主人的吩咐,只能互相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敢擅自做主。 “——就算按您說的準備了又如何?難不成,沈警官以為,你們能逃出去嗎?”混亂中,只聽一個甜美的年輕女孩聲音排眾而出,刀鋒似的插入耳中,“當然,要是您一個人,或許還有可能??墒莿e忘了,您還帶著秦廳……是想拉著他一起陪葬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