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皎也停了下來，扭頭道：“你自己想報什么報什么，別管我，也別管你爸?！?/br>
    舒陶撇了撇嘴：“那我開始做我爸工作了，反正離學(xué)期末還有幾個月?！?/br>
    “哎。”周皎嘆了口氣，扭回頭，馬尾辮晃了晃，人就騎遠了。

    舒陶在身后大叫道：“那我們就說好了哈！”

    周皎騎過兩條街，到了家門口，鐵門外的小攤販還很熱鬧，點著小燈泡，賣炒面和麻辣燙。

    周皎去車棚停車的時候，還被一只跑過的老鼠嚇了一跳，又把自行車從車棚里推了出來，停在了單元門內(nèi)。回到家時，屋里還是黑黢黢的，她開燈一看，墻上的掛鐘指著九點半。

    她匆匆換下校服，又下樓去了。

    這一片老區(qū)背后是原來工廠的家屬樓，一樓的鋪子大多改成了商鋪，經(jīng)營的多是飯館小吃，晚上這時候正是人聲鼎沸，熱熱鬧鬧的時刻。

    周皎徑自走向了一家“下崗鹵菜”，旁邊水果攤的老板先看到了她，笑容滿面地招呼道：“喲，三道杠來了啊，好久沒看到你了?！?/br>
    周皎笑瞇瞇地招呼這個頭發(fā)花白的大叔：“劉叔叔，最近上學(xué)太忙了?！?/br>
    三道杠的稱呼源于她小學(xué)六年級當(dāng)了大隊委，劉叔見過她手臂上的牌子，從那以后，有時見到她，就會打趣她，叫她“三道杠”。

    “來，今天新到的紅富士，拿去吃。”劉叔挑了最大的一個遞給她。

    “謝謝叔?！敝莛ń舆^，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啃了起來。

    店里的生意一般，只有一個客人在等，是個年輕的女孩子，點了鹵豬蹄。

    案板上的豬蹄被砍得嘭嘭嘭響，見到周皎進到店里，正在斬豬蹄的周皎mama皺眉，不耐煩地大聲催促道：“快點啃完蘋果，去洗個手，來收錢?！?/br>
    周皎mama，盧萍，四十來歲的年紀(jì)，卷發(fā)剪得很短，染成了棕紅色，手上動作利落，震得頭發(fā)上下飛，語氣顯然不好，也沒有好臉色，聲音很大，那站在門口的女孩子面露驚訝，好像也被嚇了一跳，轉(zhuǎn)頭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周皎，而周皎只好朝她略帶抱歉地笑了笑,飛快地啃完了蘋果，轉(zhuǎn)身洗過手。

    那女孩子把錢遞給了她。

    “多少錢？”

    女孩還來不及答話，盧萍就道：“二十?！?/br>
    周皎于是去錢箱里找錢。

    等那女孩走后，盧萍才上下打量起周皎：“你今天怎么知道來了？”

    “星期五嘛?！敝莛ㄐΦ?。

    周皎mama“哦”了一聲，轉(zhuǎn)身也去洗手，一面道：“我去后面看看，你守一下鋪子?！?/br>
    “嗯?！敝莛ǔ断聣ι系膰梗磎ama頭也不回地走了，像是絲毫沒有想起來今天是月考成績發(fā)布的日子。

    可能真是太累了。她安慰自己道，只好把月考成績揣回了肚子里。

    隔天周六，因為教師團建，學(xué)校難得地不補習(xí)半天，周皎一覺睡到十一點才醒。

    家里早就沒有人了。飯桌上放著一碗排骨，上面蓋著盤子。周皎刷過牙，夾了一個排骨啃，溫?zé)幔€沒涼透，可是除了排骨，冰箱里也沒別的東西可吃了，她正準(zhǔn)備下樓去買水餃時，電話響了起來。

    “喂?！笔莻€陌生的男人的聲音。

    周皎心里咯噔一跳：“喂。”

    那人很不耐煩地說：“你是周達通什么人？”

    周皎立刻想掛電話，沒有說話。那聲音更加不耐煩：“你是他女兒吧，他在家么？”

    “不在家?！?/br>
    周皎放下聽筒，還能聽見那一端聲音大吼道：“讓你爸還錢，再不還錢，我就每天都到你家里去找你們……”

    放下電話，她的臉火燒火燎得，也沒有什么胃口了，一屁股坐到床上，剛打開電視，電話又大聲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是個陌生的電話。

    周皎沒有接，萬一又是債主呢，她煩透了那些陌生人，那些電話，那些時不時響起的不停的鈴聲，大力的敲門聲。

    周皎把電視聲音調(diào)到了最大。

    電話聲鍥而不舍地響了很久，終于停了。

    等了半分鐘，卻又響了起來。

    打電話的人很執(zhí)著，這一次依舊響了很久。

    周皎根本看不進去電視，只好接了起來。

    “喂?！彼棠偷?。

    “喂?！笔莻€陌生的男音。

    聽聲音很年輕，周皎覺得有點耳熟，卻想不起來是誰。

    “是周皎同學(xué)嗎？”

    “嗯，我是，你哪位？”

    “你猜?！彼穆曇魩Φ?。

    周皎暗暗松了一口氣，先前緊繃的神經(jīng)也不由得松了下來，“猜不到，你有什么事嗎？沒事的話，我就掛了，我在看‘珠珠格格’?！?/br>
    “哈?！彼笮α艘宦?，“我是高未然，我找鄭老師要了你家的電話，有些學(xué)習(xí)上的問題想請教你。上次說得找你補課，是認(rèn)真的?！?/br>
    高未然，她的新同桌，周皎倒是沒想到，他是當(dāng)真的。

    “不了吧，新同桌，哪里敢真收你的錢，你有什么問題，問我就行?！敝莛ㄕ{(diào)低了電視音量，“你是數(shù)學(xué)問題嗎？”

    高未然回答得很坦然：“數(shù)學(xué)，物理，語文都有問題?！?/br>
    “你說?！?/br>
    高未然連著問了好幾個問題，周皎一一回答了，抬頭一看時鐘，都快十二點了。

    她確實有點餓了：“沒了吧，沒了的話，我就掛了，該吃中午飯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