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機(jī)太子妃 第116節(jié)
席間寧衛(wèi)哪壺不開提哪壺,“父親昨兒還說三弟不知道會排到那個犄角旮旯,今日三弟便中了個榜首回來,父親這臉可還疼?!?/br> 寧三爺一笑,端起跟前的酒盞,對著寧三公子,一飲而盡,“三叔甘愿認(rèn)罰。” 寧衍起身回禮,“三叔莫聽二哥胡說,不就是句玩笑話。” 酒盞放下,寧三爺已是滿臉的自豪,笑著道,“這回咱們寧家,可謂是稱得上文武雙全了?!?/br> 他三房常年在外,跑的都是體力活兒,誤打誤撞,出了他這個將軍,還有一個少將。 大房當(dāng)年則留在了家中管賬,沒曾想管出來了一個貢士。 二房這些年能在西域立住腳,必定也不俗。 寧三爺是真的高興。 苦盡甘來,苦日子熬到了頭,沒誰不高興。 寧玄敬難得沒有反駁他,比起打打殺殺,他一向看中的是才識,努力了這么些年,寧家屋里終于出了個文人。 往后,也沒人再說,他寧家只是一群粗俗莽夫。 寧玄敬囑咐了一句,“衍哥兒這回是替咱們寧家爭了口氣,但之后的路還很長,不可松懈。” 寧衍起身聽訓(xùn),“孫兒必定不讓祖父失望?!?/br> “嗯。”寧玄敬很是滿意,招呼了一聲大伙兒,“都吃,今兒咱吃好喝好,我寧家有這一日,可不容易?!?/br> 唐韻坐在大夫人身旁,瞧著席間的熱鬧,雖未怎么說話,臉上卻一直帶著微笑。 戌時,宴席才結(jié)束。 寧侯爺、寧三爺、寧衛(wèi),均都醉得不輕,大夫人和三夫人忙地讓人來扶人。 見都走得差不多了,唐韻才起身,正欲回屋,寧衍不知道從哪里提了個燈籠走了過來,“我送表妹一程?!?/br> 唐韻見他眼色清明,微微一愣,“三表哥沒醉?” 寧衍一笑,抬起了已經(jīng)濕透了一邊的衣袖,“我不善飲酒?!?/br> “三表哥這番作弊,明兒要是被二表哥知道,定不會饒了你?!碧祈嵭χР酵?,寧衍手里的燈籠及時地照在了她腳下,應(yīng)道,“他不會知道。” 唐韻笑笑,便沒再說。 “恭喜三表哥?!边m才雖在宴席上,唐韻也同他賀了喜,此時再提,是因唐韻心頭真心替他高興。 這么多年的努力,終于沒有白費(fèi)。 “多謝表妹。” 上了長廊,寧衍換了個位置,走到了唐韻的左前方,將打濕的那只袖口,換到了外側(cè),手里的燈籠微微偏后,燈火的光暈,穩(wěn)穩(wěn)地照在了唐韻腳前的一方地兒。 寧衍抬頭往前,夜色濃染如墨,庭院內(nèi)一片沉寂,寧衍心口有些發(fā)悶。 “今年的試題如何?”唐韻見他突然不說話了,主動問他。 “相較于往年,儒學(xué)詞賦一塊簡單些,論題比以往要刁鉆。”寧衍回頭瞧向她,溫和地道,“待過段日子,我去將考題備一份,拿給表妹瞧瞧?!?/br> “好,多謝三表哥?!?/br> 寧衍將人一直送到了門口,才停了下來。 唐韻回頭,正欲道一聲謝,寧衍突地擱下了手里的燈籠,從袖筒內(nèi)取出了一只白玉發(fā)簪遞了過來,“這只簪子是我以一篇詞賦所換,寧家府上沒有姑娘,母親和三嬸子怕是瞧不上這等稚嫩的東西,表妹若是不嫌棄,就收下?!?/br> 唐韻微微愣了愣。 寧衍伸著手,神色之間一片坦然。 唐韻笑著接了過來,“那我就多謝三表哥了。” “不必客氣?!睂幯軓澤硖崞鹆藷艋\,囑咐了一聲,“表妹早些歇息。”轉(zhuǎn)身走出了院門。 前院的熱鬧聲,已經(jīng)消停了下來。 寧衍回屋,并沒有歇息,換上了一件干凈的衣衫,提著燈籠去了大夫人屋里。 大夫人剛從前院回來,正準(zhǔn)備洗漱,聽丫鬟進(jìn)來說,“三公子過來了。”心頭一詫,趕緊將人請了進(jìn)來。 “怎么,睡不著?”大夫人知道自己兒子是個什么性子,悶頭讀了幾年書,先生個個都夸他將來必成大器,誰知卻遇上了寧家遭劫,躲在瓊州的那些年,為了家人的生計,他丟下了書本,去碼頭替人扛貨,一聲都未抱怨過。 如今好不容易熬了出來,心頭必然高興。 大夫人今日實(shí)則比任何人都高興,壓抑在了這會兒,見只有寧衍一人在跟前了,臉上的自豪也都露了出來,“你父親要是知道了,定會為你驕傲?!?/br> 寧衍走到跟前,同大夫人行禮,“多謝父親和母親的栽培。” “過來坐著吧。” 寧衍卻沒坐,忽然掀起衣袍,跪在了大夫人面前,抬頭道,“母親,孩兒今兒有一事相求?!?/br> 大夫人見他如此,嚇了一跳,“有什么事,你起來再說?!?/br> 寧衍沒起來,倒是說了,“孩兒,想迎娶唐家表妹唐韻為妻?!?/br> 原本打算等到殿試之后,他真正地考取了功名后,再來稟明心意,但表妹已經(jīng)十七了,祖父必定會替她議親。 他怕來不及。 大夫人一瞬愣住。 寧衍的眼眶微紅,聲音也有些沙啞,看著大夫人,沒再瞞著,“那夜寧家鋪?zhàn)釉饨?,同表妹一通前來的,是太子?!?/br> 話音一出,大夫人的臉色也跟著變了。 寧衍接著道,“旁人不知,可母親和我都應(yīng)該知道,我們是如何從瓊州來的江陵,又是如何擺脫了那幫賊人?!?/br> “孩兒一直以為,這世間的姑娘個個嬌艷如花,柔弱力薄,該受到兒郎的保護(hù),可孩兒如今才知道,也有那么一位姑娘,將自己置身于龍?zhí)痘ue之中,丟掉自己的尊嚴(yán),以一人之力,拯救了一個家族。因?yàn)橛兴?,今日我寧家才有了如此風(fēng)光,可她自己呢?” 寧衍眼里布了一層水霧,看著大夫人,啞聲道,“母親,她姓唐,她自己知道,寧家再好,于他而言,也只是個外家,能替她撐腰,能給她一個身份,卻無法給她一個真正的家,寧家遭難,孩兒有父親和母親陪著,都曾過得那般凄涼,何況孤身一人的她,她沒有母親,更沒有父親,孩兒不敢去想,那些年她是如何堅(jiān)持過來的,這些日子,她在宮中到底又遭遇了何種煎熬?!?/br> 大夫人的一雙眼睛早就紅了起來。 她早就該想到的,五公主既然幫她,也不可能有這般大的本事。 若說是太子,她便能想明白了。 一個姑娘,憑什么能讓太子替她出力。 大夫人只覺心口絞得慌,她如今出了宮,她一個姑娘該如何過...... “母親,在孩兒心里,她是個干凈的姑娘,倘若她愿意,還請母親成全,孩兒必定以三書六禮、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娶她為我寧衍的妻?!?/br> 大夫人深吸了一口氣,拿繡帕拭了淚,看向跪在自己跟前的兒子,“你能有這份心,母親倍感欣慰?!?/br> 那丫吃了那么多的苦頭,她哪里還忍心將她送出去,怕是她外祖父也不會愿意送她出去,寧家的幾個哥兒里,也就她跟前的寧衍適合一些。 不去打打殺殺,將來也能給她一份安穩(wěn)。 “待你祖父議親之時,我便稟明你的意思?!?/br> 寧衍磕頭謝恩,“多謝母親?!?/br> * 自從回了寧家后,唐韻比在宮中,起得要晚。 用完早膳,已經(jīng)過了辰時。 三夫人派人過來知會她,說想在游院內(nèi)種些花草,她要是感興趣,便過去瞧瞧。 唐韻巳時末了才去,三夫人已經(jīng)讓人在墻角下種了一片月季,正修剪著枝椏,見她來了,指了一下墻根處,她上回從宮中折回來的月季枝,“從宮里拿回來,我便插進(jìn)了這兒,瞧這樣子,能活。” 唐韻立在她身后,陽光正落在她臉上,有些晃眼睛,唐韻拿手擋在眉間,笑著夸了一句三夫人,“三舅母可真厲害?!?/br> 還拍起馬屁了。 三夫人笑著回頭,平日里瞧見的盡是些公子,冷不丁地見跟前立了個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神色不覺呆了一瞬。 三夫人也沒吝嗇夸她,“韻姐兒,長得可真是好看?!?/br> 唐韻臉色一下紅了起來。 三夫人被她逗得“咯咯”直笑,“一張?zhí)鹱炜鋭e人行,自己倒是個不經(jīng)臊的。”說完三夫人便拉著她去了花棚那邊。 一邊走三夫人一邊同她埋怨道,“府上三個哥兒,今日我就逮到了個老三,咱過去瞧瞧,他那棚子搭得如何了?!?/br> 三夫人想在庭院里種上一片紫藤,往后有客人來了,能有一片地兒供人觀賞。 兩人拐了個彎,唐韻果然見到了寧衍。 正踩在板凳上,綁著棚架。 聞到動靜,寧衍回頭,沒先同唐韻打招呼,先問了一聲三夫人,“三嬸瞧瞧,可是這樣綁的?” “這讀書人腦子就是好使,我才說了一遍,就懂了?!比蛉丝渲耍^續(xù)使喚,“這邊一排也得綁,你個兒高,今日就辛苦你了?!?/br> “不礙事,這幾日正好空閑?!?/br> 寧衍說完,才招呼了唐韻一聲,“表妹?!?/br> 唐韻卻沒顧得應(yīng)他,“表哥小心些,我怎瞧著你這板凳不太結(jié)實(shí)呢......” 話音剛落,寧衍踩著的那板凳,還真就跨了。 唐韻離得近,下意識地伸手去扶。 近看唐韻也就抓住了寧衍的胳膊,寧衍情急之下也抓住了她的胳膊,可從遠(yuǎn)處瞧去,就不一樣了。 至少太子瞧見的,是兩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摟摟抱抱。 太子的眼角猛地一抽。 今日辰時前太子便到了寧家,好不容易議完了事,太子突然又提出,想去參觀一下寧家的府邸。 寧侯爺也不好拒絕,只能將人帶到了這兒,“這幾日府上的庭院還未完工,太子殿下......” 見太子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寧侯爺詫異地回頭,便見其目光盯著前方,嘴角掛著的一道笑容,漸漸地往下沉去。 寧侯爺一愣,順著他瞧的地方望去。 寧衍已經(jīng)站穩(wěn)了,唐韻也已退開了幾步,三夫人擱在了兩人中間,正在關(guān)心寧衍是不是摔著了。 這,哪里不對了? 寧侯爺還未回過神來,太子已經(jīng)提步走了過去。 花架下,三夫人還在拉著寧衍瞧,“如何?腳有沒有扭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