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青娘被他說愣了，若是沒記錯(cuò)的話，公主的生辰至少還有一個(gè)多月。

    “我提前準(zhǔn)備?！敝x和又說：“第一次陪她過生辰，我沒什么經(jīng)驗(yàn)，往常她是怎么過生辰的？”

    “哦……”青娘應(yīng)了一聲，又笑了，這需要什么經(jīng)驗(yàn)？

    她想了想回道：“公主的生辰是仙祖的忌辰，所以往常都只是先帝送些小玩意，等三殿下祭奠仙祖回來，陪公主過的?！惫鞯纳綇奈创骳ao大辦過，往年先帝要祭奠仙祖也不能來陪公主，三殿下倒是每年都會祭奠之后趕過來陪同公主過生辰。

    青娘想起小時(shí)候的公主忍不住苦澀的笑意：“公主的母妃過世得早，在宮中公主也沒有玩伴，所以每年生辰她都換好了新衣坐在殿中等著三殿下過來，有時(shí)等得太久，她趴在桌子睡著了?！?/br>
    謝和看著大殿中空落落的桌椅，心里被說的很不舒服，仿佛看到小小的人兒困在高高的深宮里，孤零零坐在那里等著哥哥來陪她過生辰。

    這就是她的小時(shí)候嗎？

    他以為至少在她被送去魔域之前，是被好好愛著的。

    或許她的哥哥是疼愛她的，但他需要遵守的規(guī)矩太多了，顧慮得太多了。

    “公主喜歡的……”青娘還在想：“小時(shí)候她倒是有喜歡的，后來似乎也沒什么喜歡的?！?/br>
    “她小時(shí)候喜歡什么？”謝和又問。

    青娘笑著說：“那可太多了，公主小時(shí)候像皮猴，瞧見皇子們騎馬就吵著喜歡馬兒，陪同先帝去一趟圍獵就想要小弓，有陣子不知見誰用彈弓打蟬，哀求三殿下給她做彈弓?！?/br>
    她想起小時(shí)候的容卿便止不住笑意，公主小時(shí)候比如今活潑淘氣多了。

    謝和也笑了，他想象不出卿卿“皮猴”的樣子。

    “后來她就玩膩了嗎？”謝和記得容卿似乎不會騎馬。

    青娘說：“哪能，身為圣公主，先帝自然不會準(zhǔn)許她學(xué)騎射，三殿下也不放心她騎馬，抱著她騎了一次和她說騎馬嚇人的很，公主就怕了。”

    又道：“后來倒是給她做了一把漂亮的小彈弓，但御花園里的蟬早被宮人清理干凈了，她在宮中轉(zhuǎn)了一圈就不玩了。”

    宮中哪里有蟬給公主打，出宮又是不被允許的，一把漂亮的小彈弓也就在手上把玩了兩天，就被先帝收走了。

    圣公主是十二州的臉面，先帝不喜歡她像尋常孩童那樣。

    謝和聽著聽著，笑容就垂在了唇角，怪不得她后來沒有什么喜歡的了，因?yàn)橄矚g的都不被允許。

    不知為何謝和想起被馴化的狐族奴隸，狐族以女為尊，可殊蒼云宮中的狐族女奴習(xí)慣性低著頭、屈著膝，見了男子柔媚的跪拜，仿佛天生的。

    因?yàn)檫@是殊蒼云定給奴隸的規(guī)矩，不聽話就用鞭子、刀子，慢慢她們就習(xí)慣了。

    一想到如今的容卿是這樣長大的，他就愈發(fā)不舒服，更加厭惡起了她的父親、三哥。

    “我去找卿卿?！敝x和沒再問地出了大殿，在漆黑夜色里朝雷峰塔去。

    ----

    夜色中的十二州那么寂靜，讓他格外地孤寂，想要快一點(diǎn)、再快一點(diǎn)見到卿卿。

    他趕到雷峰塔時(shí)沒進(jìn)去，因?yàn)樗h(yuǎn)遠(yuǎn)的就看見容卿立在雷峰塔之上，憑欄而立地望著下面沉沉寂寂的湖水，在發(fā)呆。

    夜風(fēng)吹拂起她的銀發(fā)白衫，她像偷下凡塵的仙子。

    他只是靜靜望著她，心中便生出無數(shù)的心悸與酸楚，她這樣好，她該被所有人愛護(hù)，而不是馴化，折斷她的翅膀。

    湖水上映照破碎的月。

    她似乎感應(yīng)到了他，朝他的方向看過來，皎皎的雙眼盛著波光粼粼。

    真美。

    他縱身飛掠而上，落在她身邊，擁著她的腰將她抱進(jìn)懷里。

    容卿被抱得微微后退，貼在半扇門上，手掌輕輕推在他心口，小聲說：“黃二在里面?！泵搅怂煌惶男?，跳得那么厲害。

    他望著她的眼，托起她的后頸低頭親了下去，親上她的唇，他才覺得心里好受一些。

    他太想她了，怕她孤單，怕她一個(gè)人在不開心。

    他抓著容卿的手，攤開了貼在她的心口，封著她的唇，找她的舌尖。

    掌心里是他猛烈的心跳，像是抓住了一顆心。

    容卿被吻的發(fā)軟發(fā)燙，心猿意馬，想起那幾天幾夜的玉鼎謝和，他那時(shí)脆弱的格外動人。

    她那時(shí)才知道，原來在交出鎖結(jié)之時(shí)，他會掉眼淚，渾身的肌膚都泛著粉色，敏感得不能觸碰。

    歡|愉中帶著痛苦。

    背后有腳步聲蹬蹬跑下來，黃二的聲音傳過來：“卿卿，這里怎么沒有白娘娘啊？白娘娘不是被壓在雷峰塔下嗎？”

    容卿慌忙推開了謝和。

    謝和喘|息著被她推靠在圍欄之上，微紅的唇，發(fā)紅的眼尾，guntang起來的手指緊緊抓著她的腰，她在他眼前抿了抿被吻紅的唇，他的心就發(fā)麻，將她又往懷里一帶，緊緊抱住了她：“卿卿……”

    容卿貼著他劇烈跳動的心，聽見他微微過呼吸地問她：“你想學(xué)騎馬嗎？”

    “騎馬？”容卿被問的摸不著頭腦，她如今御劍不好嗎？為什么要學(xué)騎馬？

    背后的半扇門被黃二拉了開。

    “魔尊大人！”黃二絲毫不覺得他們倆抱在一起有什么，過來問他：“你什么時(shí)候來的？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回來！”又問：“你吃我留給你的粽子了嗎？明天就要壞掉了?！?/br>
    “吃了?！敝x和伸手揉了他一把，差點(diǎn)沒把他噎死。

    黃二立刻問：“好吃不？”

    謝和說瞎話道：“好吃得很?！?/br>
    黃二滿意地仰腦袋：“我就說全是rou好吃得很，青娘還不信呢?！?/br>
    容卿笑著沒說話。

    夜太深了，容卿擔(dān)心謝和連夜奔波沒休息好，催著黃二回了京都。

    回去時(shí)，青娘已睡下了，容卿沒吵醒她，讓黃二自己去睡覺，帶著謝和悄悄進(jìn)了寢殿之中。

    連燈也沒點(diǎn)就被謝和壓在了榻上。

    細(xì)密的吻，全是呼吸聲。（審核員好只是吻）

    容卿在失控之前忙按住了謝和，低低啞啞的說：“不行，你身子還沒好，再調(diào)息兩日……”她臉燒紅的厲害，說不下去。

    謝和一雙眼在夜里濕漉漉的望著她，與她十指相扣喃喃道：“死了也甘愿?！?/br>
    容卿聽的耳朵發(fā)燒，心突突亂跳，他這人……好不知羞。

    “哪就差這兩日……”她小聲嘟囔。

    他按下她的手，又來吻她，在她的耳垂旁氣聲問：“你就不想我嗎？”

    她耳朵麻了，嘴硬道：“不是天天見，日日在一起嗎？”

    “天天見，日日見，我也想你。”謝和輕輕咬了一下她的耳垂：“你知道我說的是哪種想?！?/br>
    她呼吸全亂了，若是亮起燈一定能看見她燒紅的臉，動情的眼。

    還要什么理智……

    -----

    天際泛出魚肚白時(shí)，殿中寂靜無聲。

    容卿在謝和懷里睡去，迷迷糊糊地聽見謝和理著她的發(fā)喃喃說：“若是能回到你的小時(shí)候……我陪你過生辰，帶你去騎馬打鳥……”

    她半夢半醒以為在做夢，只想著，他怎么知道她小時(shí)候想騎馬打鳥？

    她小時(shí)候想做的事情可多了……

    想著想著就昏睡了過去——

    夢里有蟬鳴聲，她聽見有人在外小聲說：“快將蟬打下來，別吵著殿下午睡?！?/br>
    好熟悉的聲音……

    她朦朦朧朧的睜開眼，看見窗外明晃晃的太陽，窗戶下掛著琉璃做的風(fēng)鈴，在陽光下?lián)u晃出五彩的琉璃光。

    她瞧著那風(fēng)鈴愣了好半天，這是……她小時(shí)候生辰時(shí)父皇送給她的禮物，她記得九歲那年被她自己摔碎了。

    怎么會好好地掛在那里？

    她坐起身，發(fā)現(xiàn)自己的胳膊腿變的細(xì)小，連躺的床也變成了小時(shí)候的矮小床榻。

    這是……

    “殿下醒了？”青娘從殿外走進(jìn)來，瞧見她，眼睛一彎的笑著走過來。

    連青娘也變的年輕了。

    這是她在做夢？

    容卿慌忙下床走到了穿衣鏡前，高高的穿衣鏡中照出她小小的身體，圓圓的嬰兒肥臉，正瞪圓了眼睛盯著鏡子里的自己。

    這不是她六歲那年嗎？

    是夢嗎？

    第1章 入夢

    她是在做夢回到小時(shí)候了？

    容卿站在鏡子前摸了摸自己的臉, 觸感那么真實(shí)，一點(diǎn)也不像是在做夢。

    她捏自己一把, 并沒有那么疼。

    “殿下?！鼻嗄镆训礁吧焓謱⑺Я似饋怼！暗厣蠜觯钕鹿饽_會著涼的?！鼻嗄锉е?，另一只手輕輕包裹住了她的腳掌。

    掌心里的溫暖也是真的。

    容卿伸手抱住了青娘的脖子，仔細(xì)看她的臉，這個(gè)時(shí)候青娘還那樣年輕，烏發(fā)如云，臉上沒有一絲皺紋。

    她拉過青娘的手，那手背上還沒有為了護(hù)她被碎瓷割傷留下的疤痕。

    是夢？還是她真的回到了過去？

    她被抱放在柔軟的床榻上，青娘蹲在地上為她穿上羅襪和鞋子，輕輕柔柔的在說：“殿下可是被蟬吵醒了？頭還疼嗎？一會兒叫太醫(yī)再來瞧瞧……”

    容卿聽著她的絮語, 抬頭看向窗外, 兩名宮人正拿著長長的竹竿和彈弓在打掉鳴叫的蟬。

    蟬聲在金燦燦的驕陽下，像是一場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