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初燕果然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一把抓著他的袖子，激動地問：“你見過他？！那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身體好嗎？”

    “他為什么打架？是不是有人欺負他了？”

    “他有受傷嗎？嚴不嚴重？”

    拉著陳初燕在靠窗的那張床沿坐下，陳洛愉安撫她道：“你別急，你哥很好，他就是瘦了點，身體挺健康的?！?/br>
    “那他為什么會打架！肯定是有人欺負他了吧，否則以他的個性怎么會主動惹事？”

    陳初燕冷靜不下來，她了解陳飛麟，能逼得她哥動手，還是監(jiān)獄那種環(huán)境……陳初燕咬著拳頭，越想越心驚，眼眶一紅就有淚珠滾落。

    陳洛愉趕緊去床頭柜拿抽紙給她擦，她用紙巾捂住雙眼，低聲啜泣了起來。

    她一哭，陳洛愉就慌了手腳。

    “初燕，”陳洛愉輕拍著她的肩膀，“你別哭啊，沒人欺負你哥，他是仗義出手的，看不慣別人欺負年紀大的獄友?！?/br>
    陳初燕搖搖頭。

    “你也知道他之前念的是公大，身體鍛煉得很好，也會一些基礎(chǔ)防身術(shù)，他沒那么容易被人得手的?！标惵逵湎胫拋砜潢愶w麟，差點就沒說出你哥現(xiàn)在看著瘦但是還能輕而易舉把我抱起來還有他還能空手爬陽臺這種話。

    陳初燕依舊不肯抬頭，不但越來越傷心，還哽咽著說：“你肯定是在安慰我，人家都要報復到我頭上來恐嚇他了，他怎么可能過得好？”

    咬咬牙，陳洛愉沒轍了，只好說道：“你要是不信我說的，下次我?guī)闳ヒ娝！?/br>
    哭聲一頓，陳初燕放下手臂，含淚的眼睛帶著熱切的期待看過來：“真的？！什么時候去？”

    陳洛愉：“……”

    發(fā)覺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陳洛愉正愁著該怎么搪塞過去，就見陳初燕又失落地垂下頭，用紙巾擦了擦下巴上的淚水，說：“我哥不讓我和爸媽去探視，卻見了你好幾面?！?/br>
    “洛愉哥，你和我哥，”把濕掉的紙巾攥在手心里，陳初燕重新抬起頭看著陳洛愉，“你們現(xiàn)在是什么關(guān)系？”

    這個問題鐘航前幾天也問過，當時陳洛愉回答了，現(xiàn)在當著陳飛麟meimei的面，他卻不想說出那個答案，只反問道：“你希望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

    陳初燕的嘴唇松開一道縫，隨后又看著手心里揉皺的紙巾，沉默了一會兒，她小聲道：“我希望的不重要，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我哥現(xiàn)在是怎么想的?！?/br>
    陳洛愉的視線越過她，看到了她正前方掛在墻上的電視機。

    陳初燕和自己的身影都映在了電視屏幕上，雖然看不太清，但是這一幕讓他記起了不久之前，他在這家漢庭酒店的某個房間里緊緊抱過陳飛麟。當時他們都坐在床上，身影也映在電視屏幕中央。一樣是看不清，所以那時陳飛麟的雙臂明明是垂在身體兩側(cè)的，在他看來卻像是也擁抱著他。

    “下次見到你哥，你可以私下問問他，”陳洛愉開了口，在陳初燕轉(zhuǎn)過來看自己時補充道，“問問他現(xiàn)在是怎么想的?！?/br>
    陳初燕的表情似懂非懂，陳洛愉看得出她在想自己這句話的意思?？上КF(xiàn)在不是談這些的時候，陳洛愉站起身道：“這些以后再說吧，今晚你先睡在這，剩下的我來想辦法?！?/br>
    第112章 帶你過去

    “柳哥，我們這邊可能暴露了?！贝螂娫挼拇珙^語氣懊惱地說著，視線盯在樓上數(shù)不清的窗戶之間，“那臭丫頭提了奶茶送上去，現(xiàn)在兩個多小時了也沒下來，奶茶店都準備關(guān)門了?！?/br>
    大柳放下手里的牌，起身走到包房外面，低聲罵道：“那就去前臺問她送到哪間房了！”

    “問不到啊，那前臺一問三不知，也不讓我們看監(jiān)控?！?/br>
    聽寸頭提到監(jiān)控，大柳厲聲道：“別把事情鬧大，你們換個不顯眼的位置繼續(xù)盯，要是真在酒店里不可能一直不出來?！?/br>
    掛斷電話，大柳沿著走廊往前走，路過的幾個小姐紛紛對他點頭，但在看清他的臉色時又都不敢吭聲。大柳一路拐進洗手間，打發(fā)正在擦洗手臺的清潔員出去，確認隔間都沒人后，他反鎖上門，從口袋里摸煙出來點著，對著鏡子里的自己沉思了片刻。

    看來陳飛麟背后的人也察覺到了他們的動作，那把陳初燕弄進酒店里的是警察？

    應該不對，他們還什么都沒做，陳飛麟這幾天也沒離開過曹嘉的家，手機通訊還被曹胥找人監(jiān)視了，警察怎么會突然去保護他妹？

    要不是警察的話又會是誰？怎么解釋這么巧合，偏偏在他們要抓人的時候陳初燕進酒店不出來了？

    抬腿踹翻了洗手池邊的水桶，大柳看著污水橫流一地，不耐煩地抓了抓后脖子。這事他沒法判斷，還是得報給曹胥，不過還不等他打好腹稿，曹胥就先打來了。

    他硬著頭皮想主動匯報，沒開口先被曹胥打斷了：“姓趙的被警察抓了?！?/br>
    大柳聽得一愣，隨后才反應過來曹胥指的姓趙的是誰，頓時如同炸毛了一般罵道：“我cao！怎么回事？！該不會是他換器官——”

    “小點聲，你是不是想吼得所有人都知道？”

    曹胥的語氣很平靜，除了聲音格外低沉之外，完全感覺不到憤怒的情緒。不過大柳了解他，知道他這樣是真的動怒了，于是立刻閉嘴，小心翼翼地問：“那怎么辦？不過曹哥這消息靠譜嗎？警察怎么會突然抓他？”

    “消息是王潘遞來的，老趙被市局的人帶走。電話已經(jīng)打不通了，這幾天醫(yī)院那邊也是請假沒去?！?/br>
    大柳左手叉在腰上，焦慮地來回踱步：“他媽的，他要是都跟警察吐出來了，那我們不是要跑路了？”

    “先別慌，”曹胥撥弄著手里的打火機，金屬蓋子發(fā)出有規(guī)律的脆響，他盯著打火機上時而斷成兩截，時而是完整一條的龍形圖騰，道，“每次交易都很干凈，他沒有證據(jù)。而且我聽王潘的意思，好像牽扯到了趙黃龍的小兒子?！?/br>
    “怎么會是他們？”

    “市局接手了，王潘也弄不到更多消息，”曹胥頓了頓，話鋒一轉(zhuǎn)，“讓你帶回來的人弄到手沒？”

    大柳頭皮一緊，心道怎么偏偏趕在這個節(jié)骨眼撞槍口了，但他不敢瞞著曹胥，只好把實情匯報。

    他說完后，曹胥那邊安靜了下來。大柳最怕的就是曹胥突然不說話，緊張得手心都有汗了，覺得這陣沉默像是一把刀貼在脖子后面來回地撫，力道不算重，卻撫得他膽戰(zhàn)心驚。

    最后曹胥一言不發(fā)地把電話掛了。

    聽到“嘟嘟”聲，大柳脫力地靠在洗手臺邊上，馬上又反應過來要打過去，結(jié)果曹胥沒接。

    回到俱樂部的包間里，大柳把兩個陪酒小姐都趕出去了，自己坐在那想著曹胥接下來會怎么做，約莫半小時后再次接到曹胥的電話，讓他現(xiàn)在過來。

    他立刻趕過去，到樓下時正好看到曹胥從電梯跨出來。

    大柳車門都顧不上關(guān)，跑到曹胥面前問：“曹哥，你去哪？”

    曹胥面色冷淡地看著額頭上掛著汗的大柳：“讓你的人回來，不用盯了?！?/br>
    “不抓她了？那姓陳的那邊怎么辦？”

    “沒必要了，”曹胥往前走一段，解鎖一輛停在路邊的吉普，“你現(xiàn)在跟我走，今晚帶他去工廠?！?/br>
    大柳一臉的懵，完全搞不懂曹胥的思路了：“現(xiàn)在帶他去工廠？這不是送上門讓他抓我們？！”

    打開車門，曹胥矮身坐進駕駛座，瞥了大柳一眼。

    冷厲的目光透過車內(nèi)昏暗的光線掃過來，眼中的寒意看得大柳下意識打了個激靈，也忽然明白了曹胥話里沒說完的意思。

    “曹哥，這節(jié)骨眼上動手，怕不怕——”

    “怕什么？”曹胥重重關(guān)上車門，剩下半句話從縫隙間悶悶地透出來。大柳在原地怔了片刻，似乎有話想說，卻在看到玻璃窗后曹胥的側(cè)臉時生生憋住了，趕緊到前面把自己的車停好，又跑回來坐進副駕駛座。

    “超哥，你看這個怎么樣？”曹嘉把手機遞到陳飛麟面前，陳飛麟的目光從電視屏幕上收回，看了眼她指的東西，隨口道：“挺好看的。”

    曹嘉皺了皺眉，見他說完就繼續(xù)看電視了，不禁抽走他手里的遙控器按掉，坐直了說：“你有沒有認真看??？什么都說好。”

    陳飛麟心里煩得厲害，偏偏在曹嘉面前還不能表現(xiàn)出來。他前傾身體，從茶幾上拿了煙和打火機，起身就往陽臺走。

    剛邁開一步左手被拉住了，曹嘉更激動了，用力拽他一下：“你要是真這么不樂意陪我就走，反正孩子也不是你的，我知道你人在心不在！”

    陳飛麟回頭看去，曹嘉瞪著眼睛看他，眼里憤怒的情緒很直接。如果在平時，陳飛麟會說些好話安慰下她，但是這一刻說不出來了。

    曹嘉知道曹胥讓他留在這里陪著自己，卻不知道他這三天足不出戶有可能是身份暴露了，曹胥才會限制他的行動。

    曹胥用這種方式來讓他意識到了危險，讓他焦慮卻求助無門。今天傍晚，他甚至在來送飯的小弟口中聽說了一件更焦心的事。

    那小弟是大柳的手下，叫久茂，今天過來除了帶曹嘉想吃的川菜之外，還拎了兩杯紅豆沙牛乳和一份芝士蛋糕。

    看著上面印的【單美】logo，陳飛麟把手放進外套口袋里，將一整盒煙都掐變形了。尤其是聽到久茂說幫忙下單的小妹長得很不錯，水靈水靈的，還是同濟醫(yī)大的學生時，他差點沒能克制住胸口竄起的怒火。

    曹嘉扎開一杯紅豆沙牛乳，邊喝邊打趣久茂，問他是不是看上人家了。久茂嘿嘿地笑，搓著手回答：“是看上了，我還聽到店里的人叫她名字，好像叫什么燕的?！?/br>
    久茂拍了下腦袋：“名字三個字，還挺好聽，就是我這記性怎么一轉(zhuǎn)頭就給忘了?！?/br>
    想起久茂說話的神色，陳飛麟能確定他在試探自己。而且他們既然找到了陳初燕，肯定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份。不過為什么是久茂這種小弟來試探自己？曹胥和大柳呢？

    下午久茂離開的時候，陳飛麟找借口下去買煙，久茂指了指昨天給他提來的幾袋東西，說曹胥早就吩咐買齊了，讓他在房間里陪著曹嘉，等明天醫(yī)生來看過曹嘉，確認沒問題了再出去。

    陳飛麟還想說什么，久茂瞥了眼緊閉的衛(wèi)生間門，低聲道：“超哥你就別讓我們?yōu)殡y了，曹哥怎么說你就怎么做吧，不然受罪的可不是你?！?/br>
    最后那句話明顯是意有所指，卻不等陳飛麟再問下去，久茂把門關(guān)上了。

    意識到自己把話說過分了，曹嘉扁扁嘴，站起來道：“超哥，你是不是真的想走了？是的話我就跟我哥說吧，讓你今晚回旅館休息?！?/br>
    那晚曹嘉是親眼看到鐘航叫他的，雖然曹嘉不曾起疑過，但是陳飛麟不能冒這個險。何況曹胥能放心地讓曹嘉和他待在一起，必然是有防范和準備，他不能在這種時候失去冷靜。

    他抽回手，拍了拍曹嘉的手臂：“不用，我就在這陪著你，去洗澡吧，我到陽臺抽根煙。”

    曹嘉點點頭，看樣子像還有話想說，陳飛麟?yún)s轉(zhuǎn)身往陽臺去了，她只好作罷，回臥室拿睡衣。

    跨出陽臺，陳飛麟把身后的門關(guān)上，三四平米的空間成了一個半封閉的場所。他靠在墻邊，低頭去看下面的情況。

    曹嘉住的地方和陳洛愉住的小區(qū)很像，都是那種有著二三十年房齡的老小區(qū)。不過曹嘉住得更高，陽臺還裝了防盜護欄，沒辦法從這里出去。

    這座小區(qū)的樓距比較寬，下面大門兩側(cè)的綠化帶因為常年沒有物業(yè)打理，早就被居民用來停車了。陳飛麟一眼就看到了眼熟的別克商務車，牌子也很好認。是曹胥名下的，三天來每天都有人待在車里盯著樓上。

    現(xiàn)在多拖一分鐘就多一分鐘的危險，畢竟他們已經(jīng)找到了陳初燕，肯定也會查到他老家的父母，甚至可能連陳洛愉都一起被查到了。

    胸口悶得喘不過氣，還有點隱隱作痛。他按了按心臟的位置，靠在后面的墻上點了根煙，邊抽邊思考該怎么辦。

    那晚通電話時老吳說過會派人24小時盯著他的安全，他也試過在陽臺通過暗號聯(lián)系老吳的人。但他沒辦法確定對方會躲在哪里，有沒有及時看到他打出的暗號？畢竟他還得防著曹胥的人發(fā)現(xiàn)他打暗號的事。

    現(xiàn)在擺在他面前的路已經(jīng)走不下去了，焦慮的感覺源源不斷地擠上心頭，他看著一點云都沒有的清朗夜空，看著那彎銀白色的月，盯久了，那彎鉤居然變成了陳洛愉看向他的笑臉。

    低下頭捏了捏眉心，他提醒自己要振作，陳洛愉還在等他回去，他不能這么干耗著。

    抽完最后一口，陳飛麟掐滅煙頭，視線停在了隔壁的陽臺上。

    這三天觀察下來，他發(fā)現(xiàn)隔壁的女鄰居都會很早起來運動，所以他可以在對方起床的時候把消息遞過去，拜托對方悄悄去市局幫他通知老吳。

    雖然這么做很冒險，但是這已經(jīng)是目前唯一的辦法了。

    打定主意后，陳飛麟又點了一根來抽，開始思考怎么說才能讓那位鄰居信服。只不過他還沒想好就聽到了客廳傳來的動靜，打開陽臺門一看，曹胥站在鞋柜旁邊。

    次臥的陽臺門正對著鞋柜，曹胥也一眼就看到了他，對他招手：“阿超，過來?！?/br>
    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預感，陳飛麟停頓了一下才走到曹胥面前：“曹哥，怎么這么晚了還過來？”

    曹胥沒有換鞋的打算，他看了眼緊閉的衛(wèi)生間門：“嘉嘉在洗澡？”

    “嗯?！?/br>
    “那行，你穿件外套跟我走吧?！?/br>
    曹胥說完就轉(zhuǎn)身開門，陳飛麟問道：“去哪？”

    “你不是一直想去工廠？”曹胥回頭看他一眼，“走吧，今晚我有時間，現(xiàn)在帶你過去?！?/br>
    作者有話說：

    辛苦大家這幾天的堅守，任務完結(jié)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