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禛和房慈則往南城去了一趟。

    華娘子的兒子住在平安橋附近，李大娘給的地址正確，二人不費(fèi)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他們家。

    “你們找誰？”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問道。

    秦禛問道：“小meimei，請問華小虎在嗎？”

    小姑娘扭頭朝西廂房喊了一嗓子，“娘，有人找我爹。”

    一個二十多歲的婦人快步走了出來,狐疑地看著秦禛和房慈,問道：“二位是……”

    秦禛道：“我們是順天府的捕快，此來是為了你婆婆的案子?！?/br>
    “哦……”婦人警覺地看了一眼上房和東廂，“外面冷，進(jìn)屋說吧?！?/br>
    二人隨她進(jìn)了屋子。

    屋里還算不錯,中間堂屋，可招待客人，兩邊臥室,布置得井井有條。

    婦人請他們坐下,問道：“敢問官爺,這是抓到人了嗎？”

    秦禛道：“沒抓到兇手,所以想找你了解一下當(dāng)年的細(xì)情。”

    婦人有些失望,還有些不耐,“官爺,當(dāng)初該說的都說了。”

    秦禛懶得廢話,直接問道：“娘子知道華娘子生前都在哪里買東西嗎，像菜、水果、針頭線腦等等?！?/br>
    婦人道：“婆婆怕人講閑話，從不買貨郎的東西，一般都在雜貨鋪和菜市場買，偶爾來城里，就從這邊帶回去?！?/br>
    房慈道：“你們不是很少回家嗎？”

    婦人皺起眉頭，“我們是很少回家，但她經(jīng)常來這里幫我?guī)Ш⒆??！?/br>
    秦禛道：“如果想騙你婆婆出來，一般會找什么借口？”

    婦人眨巴眨巴眼睛，“官爺什么意思？”

    秦禛道：“既然她那么自愛，就一定是有人以某件事或某個人為借口，把她騙出去了。”

    “哦……”婦人垂著頭，雙手無意識地搓著衣角上的泥印子，“應(yīng)該是大姑子一家吧。怎么騙的……我實(shí)在想不出來，大姑子一家過得挺好，比我們強(qiáng)?！?/br>
    秦禛點(diǎn)點(diǎn)頭。

    他們之所以不愿回去，并且連墳都不上了，是因?yàn)樗麄冇X得華娘子耐不住寂寞，所以導(dǎo)致了悲劇的發(fā)生。

    這算什么？

    外人心存善意，不說一丁點(diǎn)兒壞話，自家人反而把自家人打到了塵埃里。

    不對，也不能這樣說。

    鄰居和鎮(zhèn)子上的人未必不會這樣想，他們只是不想當(dāng)著他們這些官爺?shù)拿嬷v。

    畢竟，死人為大。

    短短幾個呼吸的功夫，秦禛在腦子里拐了兩個直角彎。

    就是這樣的一個社會大環(huán)境，苛責(zé)沒有意義。

    秦禛又道：“經(jīng)過調(diào)查，除了你婆婆外，還有兩個受害人，疑似為同一個兇手所殺。請大嫂好好想想，有沒有華娘子比較信任的，來往較多，且對你家情況比較了解的一個人?！?/br>
    婦人吃驚地睜大了眼睛，“官爺?shù)囊馑际?，那遭天殺的狗東西專門騙我婆婆這樣的人，是嗎？”

    在得到秦禛肯定的答復(fù)后，她的眼里涌出一絲淚意，“婆婆確實(shí)很少與人來往，再加上我們很少回去，這些事真說不來。不然官爺中午再來，我家男人那時候會回來一趟?！?/br>
    秦禛道：“你家婆婆平時都喜歡吃什么，水果、點(diǎn)心、零嘴，都可以說說?！?/br>
    婦人這次沒有思考，“她平時喜歡吃豆腐，喜歡吃魚，不大喜歡羊rou，蘋果下來就多買些蘋果，冬天特別喜歡烤地瓜，別的就沒啥了，她不太挑食?！?/br>
    告辭婦人，二人上了馬車。

    房慈把記事本收好，嘆道：“又是一無所獲?！?/br>
    秦禛道：“還是有收獲的?！?/br>
    房慈不解，“收獲在哪里？”

    秦禛道：“烤地瓜的人，賣水果的人不都是收獲嗎？”

    房慈搖搖頭，“小貓你別忘了，她都是在菜市場買的?！?/br>
    秦禛道：“據(jù)我所知，烤地瓜基本上不會把攤子擺在菜市場?！?/br>
    房慈琢磨片刻，“不然我們再去一趟興順縣？”

    秦禛道：“還是先排查，爭取找到更多的被害人，看看有沒有共性。”

    一連兩天，秦禛都和同僚們游走在京城周邊，總共發(fā)現(xiàn)四名死因不詳?shù)闹心昱印?/br>
    但她們的家屬拒絕承認(rèn)死者死于謀殺，且態(tài)度強(qiáng)硬。

    正月二十一，是麻辣燙開業(yè)的日子。

    周智決定休息一天，一方面關(guān)照一下鋪?zhàn)娱_業(yè)情況，另一方面把掌握的案情匯總一下。

    五個人點(diǎn)完卯，一起乘車出了順天府。

    大趙一邊趕車一邊說道：“總算開業(yè)了，按說是好事，可我怎么這么緊張呢？”

    粱顯道：“當(dāng)然緊張，盡管銀子不多，也差不多是全部家當(dāng)呢?！?/br>
    周智沒說話，不過看表情就知道他和梁顯的想法高度一致。

    房慈尷尬地?fù)蠐项^，又與秦禛對視一眼，“沒事，賠了算我的。頂多我這捕快不干了，跟我大哥學(xué)做生意去。”

    秦禛微微一笑，“對，我也負(fù)責(zé)一半，包大家只賺不陪?！?/br>
    大趙高興得手舞足蹈，“用小貓的話說，抱大腿的感覺可真是太爽了。感謝老天爺，阿彌陀佛?！?/br>
    房慈在他后背上輕捶一拳，“你該感謝的難道不是我和小貓嗎？”

    大趙道：“非也非也，是老天爺和佛祖把你們送到了我面前，我當(dāng)然要感謝他們。”

    “那個……林……小毛在嗎？”周管家忽然出現(xiàn)在正前方，他身后停了兩輛馬車。

    大趙記得他，趕忙停車，告訴秦禛：“小貓，昭王府的管家找你?！?/br>
    秦禛心里一動，大概知道出什么事了，遂道：“看來我是去不成了，有什么問題咱們下午統(tǒng)一處理?！?/br>
    周智和粱顯知道選秀的事，同情地看著秦禛。

    房慈道：“不要緊吧，有事別自己擔(dān)著，兄弟們都會幫忙?！?/br>
    大趙也道：“就是，有事兒說話，咱們兄弟沒話說?！?/br>
    秦禛有些尷尬，“好，我先回去，咱下午再說?！?/br>
    這小哥倆經(jīng)常約她一起上廁所，總瞞著不是那意思，不如談開了。

    秦禛坐上周管家的馬車，匆匆趕回王府接旨。

    換衣裳，設(shè)香案，接旨。

    秦禛面無表情地叩謝皇恩，讓周管家把圣旨收了起來。

    送走傳旨的禮部官員，秦禛對周管家說道：“既然吉日已定，周管家就再辛苦一下，該怎么準(zhǔn)備就怎么準(zhǔn)備，不要寒了新人的心?！?/br>
    “是?！敝芄芗艺J(rèn)真地看了一眼秦禛，確定后者的臉上沒有任何不高興，才又問道，“娘娘，側(cè)妃們的院子安排在哪兒？”

    秦禛道：“這……離三昧院遠(yuǎn)一些，其他的隨便?！?/br>
    周管家打了一躬，“好，小人都聽娘娘的?！?/br>
    從正院出來，何mama說道：“娘娘，這位趙姑娘是不是護(hù)國寺那位?。俊?/br>
    秦禛道：“是她?！?/br>
    何mama“嘖”了一聲，“一看就不是善茬兒。”

    秦禛道：“不搭理她就成，遇到了繞著走。她要是惹事，你們也不用慣著她，周管家會替你們做主。”

    她上次見陸皇后時，提過趙三的事，但沒想到趙三會落到景緗之和她的手里。

    這大概就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說實(shí)話，她還挺期待趙三弄點(diǎn)幺蛾子的，也好為鄭四報一箭之仇。

    這就是正室的底氣。

    何mama挺了挺胸膛，又道：“廖側(cè)妃娘娘了解嗎？”

    廖秀秀是梓州知府廖余濤的嫡次女。

    秦禛道：“這位廖知府應(yīng)該是皇商廖家的子弟，背景一般，送進(jìn)宮，可能是想給自己增加點(diǎn)政治資本，沒想到送這兒來了，得不償失啊！”

    何mama道：“娘娘此言差矣，咱們王爺是皇上一母同胞，能當(dāng)側(cè)妃是她燒高香了，總比在宮里做美人、常在好?！?/br>
    這倒也是，景緗之還是個香餑餑呢。

    秦禛自嘲地笑了笑，她在這個時代的女人眼里，怕不是個傻子吧。

    但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誰舒坦誰知道。

    她換了話題，“衣裳賣得怎樣？”

    何mama道：“自打每款每種花色只賣一件后，賣得反而更多了。不瞞娘娘，單是老奴這個月就賺了三兩銀子?！?/br>
    每款只售一件，這是秦禛參考奢侈品高定的營銷策略，以及吃多了沒有知識產(chǎn)權(quán)保護(hù)的虧后，制定的新的營銷策略。

    如此一來，就會有更多喜歡獵奇的貴女為新款和獨(dú)一性買單——她們愿意做那個引領(lǐng)潮流的人。

    就是設(shè)計(jì)上有點(diǎn)費(fèi)腦子。

    但想到飛鳥閣，想到那些姑娘們，秦禛便也不覺得累了。

    周管家目送秦禛在夾道盡頭拐了彎，這才出了二門，回到賬房，撕下一條花箋紙，寫了一封密信送了出去。

    秦禛換上短褐，又乘車出去了。

    她不急著回衙門，就讓老何去幾間麻辣燙店轉(zhuǎn)了轉(zhuǎn)。

    麻辣燙是新鮮事物，為打開銷路，每家鋪?zhàn)佣济赓M(fèi)試吃，賣完所有食材為止。

    所以，幾乎家家客人爆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