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的捕快生涯 第2節(jié)
秦禛在心里哂笑一聲,想跪你就跪好了,可這樣的道歉她不接受——不要和被搶是兩件事,她可以不要,但絕不想被搶。 她腳下一滑,躲到了一旁。 秦雯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膝蓋勉強在空中停滯片刻,但站起來已經(jīng)來不及了,到底跪到了地上。 “砰!”膝蓋與地面相撞,發(fā)出一聲輕響。 “meimei,你這是干什么!”秦霽趕到了,一把將人拎起來,轉(zhuǎn)而怒視秦禛,“二meimei,想悔婚的是程自如,與你長姐何干,你為難她作甚?” 秦禛沒搭理他,朝秦越山福了福,“祖父?!?/br> “嗯?!鼻卦缴酱饝?yīng)一聲,用棉帕子擦了把額頭上的汗,睿智且清冷的目光在幾個孫輩臉上一一掃過,“回去把‘友愛’和‘廉恥’寫上十遍,午膳前送到內(nèi)書房。” “廉恥”二字,是對一個姑娘最厲的指責。 “嗚嗚嗚……”秦雯哭出聲,起了身,一溜煙地跑了。 “meimei?!鼻仂V焦急地叫了一聲,對秦越山說道,“祖父,孫兒去看看meimei?!?/br> 他交代一聲,就追了上去。 秦越山對秦禛說道:“半個時辰后,你來內(nèi)書房找我?!?/br> 一干人散了,秦祎留了下來。 他嘴里叼著狗尾草,手里把玩著折扇,笑嘻嘻地說道:“二妹這是何苦?既然你不喜歡他,他也不喜歡你,讓了又何妨?” 秦禛白他一眼,雙手重新插進暗袋里,抬腿就往院子里走。 “不理我?”秦祎挑了挑眉,揶揄道,“二meimei,祖父要咱們兄妹友愛,面子情總要有的吧?!?/br> 回答他的是一聲干脆的關(guān)門聲。 秦祎無所謂地撇撇嘴,“長得兇,性子也不好,我要是三表哥,也喜歡大妹?!?/br> 偏院外安靜了。 花園內(nèi),一個中等身材,穿著鴉青色裋褐的年輕男子從靠墻的梅樹上跳下來,飛快地穿過花園,越過圍墻,出了秦府…… 大約一刻鐘后,那人上了風雨閣三樓,進了樓梯旁的茶水房。 里面坐著四個男子。 一個少年男子擠擠眼睛,“七哥,怎么樣,瞧見正主了嗎?” 另一個年紀略大的男子同時說道:“老七,王爺正找你呢,趕緊去吧?!?/br> 老七縮縮脖子,趕緊往外走,“兄弟先去見王爺,回來再說?!?/br> 走廊盡頭是間大屋。 老七在雕花木門上輕敲兩下,一個容貌清俊的小廝開了門,眼睛抽筋似的眨了眨。 老七面色一緊,唇邊僅存的一點弧度也隱去了,束手進屋,放低音量說道:“屬下參見王爺?!?/br> 風雨閣裝了玻璃窗,屋子里格外明亮。 昭王景緗之斜靠著椅背,一雙大長腿搭在書案上,左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指尖松松地捏著一把銳利的柳葉形小刀。 老七下意識地抿了抿右鬢角,那里已然被削掉一縷,一小撮短發(fā)正耷拉在耳朵邊上。 昭王挑起眼皮看他一眼,冷冷地問道:“厲王的死查明白了么,北遼的探子找到了么,你家老母親的病好了么?” 老七的腰又彎了幾分,拱手道:“王爺恕罪?!?/br> “多事!”昭王手腕一轉(zhuǎn),柳葉小刀突然脫手,刀刃擦著老七的左耳穿過去,“咄”的一聲扎在木門上。 老七眼看著一縷黑發(fā)飄悠悠落了下去,他松了口氣,“王爺,司徒先生說,雖然這是王爺?shù)乃绞拢珵榱藳]有后顧之憂,該走的還是得走一趟,屬下辦完差才去的?!?/br> 昭王拿起桌面上的另一把小刀,食指和中指微微一動,刀子便在手背上轉(zhuǎn)了幾轉(zhuǎn),“說吧,秦家二姑娘為人如何?” “王爺英明,屬下的確查了秦家二姑娘?!崩掀吲牧藗€馬屁。 昭王道:“少說廢話?!?/br> 其他幾家姑娘多有交際,不是美女就是才女,大多名聲在外,只有秦家二姑娘訂過婚,且很少露面,所以六扇門關(guān)于她的資料也少。 老七再不敢多嘴,老老實實稟報道:“秦家二姑娘個頭較高,比屬下矮不了多少。依屬下看,她的長相不如大姑娘,性子也不大好,連其嫡親兄長都相處不來。秦家大姑娘搶了她的婚事,她就讓其母親主動去程家退了婚。對王爺這門婚事,她大抵是非常愿意的?!?/br> “嘁!”昭王似笑非笑地輕嗤一聲,“做jiejie的居然搶meimei的男人,難怪秦家一日不如一日?!彼а劭聪蚶掀?,“告訴司徒先生,此事到此為止。不過娶個女人而已,不勞他老人家cao心,哪個好看本王就娶哪個,其他不論?!?/br> “是?!崩掀唢w快地開啟下一個話題,“王爺,屬下昨夜一直盯在四夷館,不曾發(fā)現(xiàn)異常。” “嗯。”昭王擺擺手,又轉(zhuǎn)起了小刀。 老七倒退幾步,轉(zhuǎn)身開門,剛要邁步就聽見耳邊響起一道暗器破空的聲音,身子一矮,右腳剛要向右上一步,就見刀子已經(jīng)越過頭頂,牢牢地定在了門板上。 昭王道:“反應(yīng)太慢?!?/br> “不是屬下慢,而是王爺暗器太快。”老七擦一把汗,飛快地閃身出門。 回到茶水房,一干人圍上來,七嘴八舌地問道: “七哥,你的頭發(fā)又斷了?” “怎么樣,秦家二姑娘配得上咱家王爺嗎?” “七哥,王爺是不是根本不感興趣?” “噓……”老七緊張地往外看了一眼,“你們瘋了不成?” 茶水房里頓時安靜了。 年紀最大的男子摟著老七走到窗前,小聲道:“你快說說,王爺怎么說?!?/br> 其他人也圍了上來。 老七道:“王爺說,不用查,哪個美娶哪個?!?/br> 十五六的少年拌了個鬼臉,“美人兒?我就沒見著幾個比王爺美的美人?!?/br> “噓……”老七踹他一腳,“老十,你要是不想活,就自己滾出去?!?/br> 老十捂住了嘴。 先前年紀大的男子又道:“我聽說秦家大姑娘很美,二姑娘怎么樣?” 老七搖搖頭,“長相一般,脾氣不好,依兄弟看,她不適合咱們王爺?!?/br> “對對對?!崩鲜珠_了口,“七哥所言極是,咱家王爺性子太悶,王妃就該是活潑開朗、善解人意的大美人?!?/br> 在去秦越山書房的路上,秦禛接連打了兩個噴嚏。 琉璃小聲抱怨,“準是大姑娘和趙mama在念叨姑娘,她也好意思!” 秦禛笑了笑,“哪有那么靈。” 不過是吹了冷風罷了。 琉璃擔心地問道:“老太爺會不會說姑娘不友愛姊妹?” 秦禛搖搖頭,“不會,老太爺向來公正。” 琉璃嘟起嘴,“那倒也是,比老夫人強多了。” 秦禛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琉璃四下望了望,前后左右都沒人,笑嘻嘻又道:“姑娘放心,沒人,婢子剛才看過了。” 內(nèi)書房在正院一進倒座房里。 秦禛進去時,秦越山正站在書案旁寫大字。 她從琉璃接過寫著作業(yè)的紙張,放在書案邊,靜靜地侍立一旁。 秦越山寫完“德”字最后一筆,說道:“程家的事是秦雯不對,但事情已然如此,祖父無法回旋了?!?/br> 說到這里,他放下毛筆,看向秦禛,“你出嫁時,祖父多給你一千兩嫁妝,你看如何?” 秦家人才凋零,一代不如一代,財政也不寬松,一千兩不是小數(shù)目。 秦禛帶著前世的記憶,跟秦家人不親,但一直很敬佩秦越山——他是儒將,不但武藝高強,謀略上也不遜色,憑一己之力做到柱國將軍的位置,絕不僅僅是機遇之功。 她說道:“祖父不必如此,孫女和三表哥無緣罷了?!?/br> “好孩子?!鼻卦缴胶吞@地笑了,“放心,昭王沒那么可怕。而且,祖父在軍里門生故舊極多,為了避嫌,他多半不會選擇咱家。” “孫女明白,孫女不怕?!鼻囟G雖在內(nèi)宅,但對京城權(quán)貴的了解不比秦家人任何一個人少,以昭王和皇上的關(guān)系,昭王選妃時未必會在乎這些。但這件事不在她能力之內(nèi),多說無益,不如順著老人家。 “你明白就好?!鼻卦缴酱蜷_秦禛的作業(yè),掃一眼,贊道,“字寫的不錯?!?/br> 秦禛寫的是簪花小楷,她最不擅長的一種,工整有余,風骨不足。 即便如此,在秦家的同輩女子中,她也是寫得最好的一個。 秦越山的夸獎絕非安慰。 秦禛謙虛道:“祖父謬贊?!?/br> 秦越山拿起左手邊的一只木匣子,示意秦禛接過去,“如今退了婚,婚事可能就艱難了,有錢傍身,日子總不會太難過。這里有一千兩銀票,你拿上吧?!?/br> 秦禛不能高嫁,門當戶對更不容易,大抵要低嫁,屆時這筆錢就能派上用場了。 她猶豫片刻,正要伸手,就聽門被敲了兩聲,隨即有人闖了進來。 來人是秦老夫人孟氏。 她親自端著一碗羹湯,柔聲問道:“老太爺這是作甚?” 秦越山無奈,把匣子收回去,放在書案上,“夫人,珍珍受了委屈,老夫想補償補償她。” 孟氏放下托盤,笑道:“倒也是,咱家珍珍是當王妃的命,陪嫁少了只怕不好看呢?!?/br> 她一錘定音,把秦越山額外給的銀子,算做了秦禛分內(nèi)的嫁妝。 秦越山蹙起眉頭,對秦禛說道:“珍珍先回吧。” 秦禛點點頭,正要行禮告退,就聽孟氏又開了口。 “唉……”她長嘆一聲,在太師椅上坐下了,“老太爺,妾身確實委屈了珍珍,可妾身也是沒法子。老大一個人養(yǎng)活一大家子,妾身若不是偏幫大房一些,在良心上說不過去呀。” 她淡淡地笑著,“都說‘水深流去慢,貴人語話遲’,珍珍不愛說話,但心里有數(shù),珍珍理解祖母的苦心嗎?” 秦禛道:“祖母,的確對大伯父不公平,但這件事的責任并不在珍珍?!?/br> 她這話只說一半,另外一半含在嘴里——責任在你不喜歡的二兒子和二孫子身上,你卻用我的婚事彌補大房,我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