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謀 第32節(jié)
惠帝要摸申姜的臉。 申姜說什么也不愿在昏君的手下屈服,狠狠咬了惠帝一口。 惠帝手上一陣劇痛,抬手就要給申姜一巴掌,被她向后躲開了。 惠帝大怒,轉(zhuǎn)而用刀尖去撥申姜的衣衫。他的口水流在了申姜的衣裙上,散發(fā)出難以描述的氣味,又腥又臭,令人欲嘔。 申姜雙手不能動,腿卻還可以動,往前一蹬,將惠帝的輪椅踹倒了。 惠帝倒在地上,到底是吃了雙腿殘缺的虧,氣急敗壞道,“還敢掙扎是吧?今日朕必定要折磨死你,看看你到底多有骨氣!” 他嘶吼著叫了兩聲,想把門外值守的侍衛(wèi)給喊進來。然而喊了半天,竟無人應(yīng)答。 僻靜的小屋里,充斥著靜謐而詭異的氣息,仿佛有什么極其危險的東西在蠢蠢欲動。 氣氛極是不對。 申姜也不曉得怎么回事,不過現(xiàn)在逃命要緊,管不了那么多了。站起身來,就飛快地朝門外沖去。 “站??!站住!來人吶,擒住她!” 惠帝一邊喊,一邊在地上盡快爬了兩步。他雙腿不行,雙手卻靈敏得出奇,貓爪一般鉗住申姜纖細的腳踝。 申姜被他一絆,腳下不穩(wěn),摔倒在青磚地上,膝蓋磕破了一大塊皮,疼得緊。 惠帝獰笑了聲,以手做腿爬過來,鋒利的小刀就朝著申姜的臉蛋劃去。 這一下可毫不客氣,申姜淡白的鵝臉蛋上頓時流血,傳來一陣凌厲的銳痛。 她失聲哭道,“滾開,滾開!” 惠帝得意的笑聲縈繞于耳,他將申姜的頭繩割開,鼻子湊過來,對著她泛著幽香的長發(fā)一陣猛嗅,手中的刀竟要將申姜的秀發(fā)截斷。 收集絕色美人的秀發(fā),是他的一大怪癖。 申姜欲躲,可頭發(fā)被惠帝的匕首釘住了,暫時沒法動彈。 她急淚涌出,手邊又沒有任何利器可以對抗惠帝,只得朝著惠帝的命門狠狠一踢,使足了十成十的力氣。 惠帝“嗷——”地發(fā)出野狼一般的慘叫,狂躁不已,污言穢語橫噴而出,罵得別提多難聽了。 “來人!來人!”他幾乎發(fā)狂地怒喊道。 申姜趁機揪住惠帝的頭發(fā)。她有頭發(fā)可以被攻擊,惠帝卻也有,雖然不多。 她對待惠帝沒什么心慈手軟的,直接把惠帝頭頂那僅存的幾根頭發(fā)跟拔野草一樣往上薅。 發(fā)根離rou之痛,讓惠帝再次咆哮起來。 申姜并不戀戰(zhàn),趁著惠帝疼得打滾之時,慌慌舉步,就往外跑。 她也不知道外面有沒有惠帝的侍衛(wèi),此刻情況危急,逃跑只是一種本能的反應(yīng)。 然還沒等她推門,門卻唰地一下子開。nongnong的夜色透進來,一股極陰寒的涼風(fēng)拂身而過,讓人涼到骨髓里。 申姜腳步來不及收,差點與推門的人撞在一起。 那人順手將她的腰扣住,申姜掙扎了兩下,抬眼一看,竟是賀蘭粼。 賀蘭粼瞥見了她秀白臉蛋上的血痕,眼色頓時如寒冷的晨光,中有烈火在隱秘地燃燒著,衍出仇意來。 門外,橫七豎八地躺著數(shù)具尸體。 董無邪、江無舟、衛(wèi)無傷手持兵刃緊隨其后,還有數(shù)百號親衛(wèi)原地待命。 申姜見這陣仗,倒吸了一口冷氣,知道惠帝肯定完了。 應(yīng)該沒有全尸。 今夜光線不明,夜色甚暗,溶溶的月光都是煞白的。 惠帝摔在地上,狼狽無比,見終于有人闖進來,只道是自己的侍衛(wèi)。 “狗奴才,是不是找死?朕喊了這么半天,怎么才進來?” 見賀蘭粼沉默,他繼續(xù)罵道,“……愣在那做什么,還不趕緊將那賤女人給朕抓過來!” 申姜直冷笑,世上竟有死到臨頭還如此囂張的鬼。 卻見賀蘭粼輕揮了揮手,叫董無邪等人先退下。 他將申姜慢慢牽過來,站在惠帝面前,冷漠地瞧著他。 惠帝被盯得發(fā)毛,斥道,“狗奴才,你聾了?不……你是哪來的,你不是朕的人!朕的親衛(wèi)呢?” 斜眼瞥見了江無舟,連忙叫,“江無舟!你也反了!怎么叫這么一幫人靠近朕!是不是找朕砍你的頭呢!” 站在遠處的江無舟巋然不動,一臉莊敬。 除了負傷的路不病和死去的鐘無咎外,無字輩的大將,董無邪,衛(wèi)無傷,江無舟,秦?zé)o骨、趙無忌都已齊聚于此。 遠處,前朝老臣建章將軍正在領(lǐng)著三千兵士嚴陣以待,等著號令一下,便攻進建林城去。 他們效忠于一個共同的主子,太子,蕭楨。 ——那才是賀蘭粼真正的名字。 惠帝欲再罵,賀蘭粼卻沉沉抬手,給了他一個耳光,打得他牙齒跌落。 此刻,他終于不必再藏拙,終于可以將他最凌厲的鋒芒都露出來。 第28章 許諾 惠帝跌倒在地上, 眼前猛然一黑,頭冒金星,還沒明白過來發(fā)生了什么。 他淚流滿面地往后退, 臉上抽搐,用難以置信的語氣說,“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賀蘭粼撿起惠帝剛才用的那柄匕首, 步步朝他逼近,冷笑,“我是誰?皇帝陛下是不是忘了,這江山你是怎么得來的?!?/br> 惠帝已經(jīng)退到了墻角, 再無可退。他雙眼一翻, 江山怎么得來的?自是從他父皇手中繼承來的??墒撬富视质窃趺吹脕淼?? 他顫顫問,“你是先皇的遺孤?不可能……他都死了, 他沒有兒子的……” 惠帝求生心切,轉(zhuǎn)而瞥向了申姜, “小美人!你救救朕,朕將來封你為貴妃!” 他說著,往申姜這邊爬過來, 似要再度抓住她的腳踝。申姜一陣惡寒。 賀蘭粼卻再不給他機會, 手中的匕首如流星般飛出, 直直戳在了惠帝的心窩。 惠帝渾身猛顫, 一聲悶哼也沒有, 直挺挺地倒下了。血水傾噴而出,濺了滿地。他的瞳孔縮成一個小黑點, 眉頭下沉, 那神情似乎還在疑惑賀蘭粼的身份, 可惜沒機會知道了。 整個過程不過一眨眼的工夫。 賀蘭粼還維持著拋刀的姿勢, 他的雙眸全是黯冷的灰,一絲感情不見,仿佛某種冷血動物的眼睛。 申姜眼皮跳了跳,身子搖搖欲墜,滿屋的血腥味讓她不住干嘔,渾有種天旋地轉(zhuǎn)的感覺。 昏君死了,她卻一點如釋重負的感覺都沒有,反而有種隱藏不住的恐懼感……這滿屋刺目的血色,讓她想起了阿耶被斬首時的場景。 她難以忍受那股嘔吐之意,轉(zhuǎn)頭飛快地沖出了小木屋。外面的清新空氣一股腦兒地涌上肺腑,她哇地吐了出來。 賀蘭粼也跟著走了出來,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嚇到你了?” 申姜搖搖頭表示沒事。 守在外面的董無邪等人沖進來,見屠龍之舉已然被完成,無不下跪,齊聲喝道,“恭喜殿下,終報大仇!” 一時間,漫山遍野的兵士一呼百應(yīng),吶喊聲如潮。申姜余悸未消,被這巨雷般的聲音淹沒,一時呼吸困難。 馬上就要換天了。 …… 申姜暈過去了,再醒來時,被送到了一處軍營之中。 這軍營的位置很特別,是在兩座山峰間的峽谷中,十分隱秘,幾乎抬頭不見天日。賀蘭粼曾經(jīng)帶她來過一次,那次她還被蒙上了眼睛,為了防止泄露機密。 目之所及,是一頂樸素的帳篷。 她想動一動,卻發(fā)現(xiàn)艱難得很。她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臉側(cè)、膝蓋處也被纏上了紗布,嘴里還有些中藥的苦味。 明滅不定的燈火噗噗地亂閃,一個梳著雙環(huán)小髻的少女正坐在不遠處,見她醒了,不冷不熱地道,“醒了就別裝死,起來喝藥?!?/br> 申姜掙扎著起來,還有些迷糊。 那少女喋喋不休地責(zé)怪道,“……你可真沒用啊,楨哥哥把那狗皇帝殺了,原是大幸事,你倒好,直接嚇暈過去了,真是沒用死了?!?/br> 申姜皺眉。楨哥哥? 少女嗤了聲,“哦,我知道了,楨哥哥根本沒告訴你他真正的名字,你只叫他賀蘭,是不是?也對,你終究是個外人,這些要緊話是不能跟你說的?!?/br> 申姜見這少女雖然長相明艷可愛,說話卻處處帶刺,叫人好生不舒服。 少女催道,“快喝藥吧。還要本姑娘喂你嗎?” 申姜沉沉說,“我不喝,我沒病?!?/br> 少女嘶了一聲,“你不喝?楨哥哥叫你喝的,你敢不喝我就告訴他去?!?/br> 申姜冷哼,“隨你。” 少女的嬌顏上微現(xiàn)怒容,剛要反駁幾句,卻見帳篷的簾子被掀開了,賀蘭粼徐徐走了進來。 少女轉(zhuǎn)怒為霽,一下子沖了過去,滿臉堆笑,“楨哥哥,你來了?” 賀蘭粼淡淡嗯了聲,徑直走到申姜面前,兩根微涼的手指試了試她的額溫。他穿了件瑩白的長身斗篷,斗篷上繡有白梅花瓣,申姜一恍惚,仿佛聞見了他身上有白梅花瓣的氣息。 申姜被他手上冰涼的觸感所激,下意識地一躲。可他卻沉了沉眉,按住她肩膀,懷著幾分逗弄的意思。 他平日這般也就罷了,此刻還有旁人在,叫她無比尷尬。 少女告狀道,“楨哥哥,我聽你的吩咐,辛辛苦苦給她煮了半天藥,她卻不肯喝?!?/br> 賀蘭粼問申姜,“怎么不喝,苦么?” 申姜囁嚅,“我又不認識她,為什么要喝,沒準是毒-藥呢。” 那少女立即還嘴道,“你說什么啊?你說我給你喝毒-藥?” 申姜聳聳肩,少女更加氣憤。 賀蘭粼見這兩人才初見就互有嫌隙,對那少女道,“昭昭,你先出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