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上盯死的滋味，好受么？”

    “砰——！”

    一聲巨響，劃破了幾近凝固的氣氛，混雜著玻璃碎裂的清脆聲音。是巴掌重重拍在了案幾上，茶杯亂晃，不受控制得砸在了堅硬的地板上，茶水流了一地。

    女人陡地拔高聲音，厲聲呵斥∶

    “沈韞！你是半步都錯不得！”

    寶碌心猛然一跳，駭?shù)妙^皮發(fā)麻，戰(zhàn)戰(zhàn)兢兢僵直站立，手腳都緊縮起來。

    最是疼寵沈韞的沈老夫人一聲不吭。

    自女人開口起就一直閉目，不管什么動靜都沒有半點反應(yīng)，仿佛身處隔世之地，只管把玩手頭上的紫檀佛珠，金色的佛字烙印在昏暗的室內(nèi)閃著灼人的光芒，讓人不敢直視。

    寶碌提心吊膽偷摸掀起眼皮，沈韞的臉隱匿在昏黃的燭火下，叫人看不清神色。

    ……

    宋清玹蹲在池子邊，用一根不知從哪里撿來的細樹枝，戳弄池塘里的小魚。正在進食的小魚受驚四處亂串，水面上蕩起波光凌凌的水紋，正值響午，日頭最是盛。

    偶爾也有笨拙的呆魚被宋清玹逮個正著，這時候她最是開懷，樂的笑出聲來。

    玩耍了一會兒，漸覺無趣，唉，沈韞哥哥都好幾日沒來了，也不知最近在忙些什么。倒是寶碌天天往這邊跑，短短幾日滿城好玩意兒送了個遍。

    宋清玹起先還高興，后頭一樣也沒收，悶聲不響地連同寶碌一道，都給丟出了門外。

    哼！真是無趣。

    放過了水里遭殃的魚兒，她看也沒看隨手向一側(cè)丟掉手里的細枝，魚兒們又歡快地聚集在一起。

    “你們倒是快活了?！彼吻瀚t感受不到這份歡樂，嫉妒起魚兒來，壞心眼地想要用手指再嚇唬嚇唬它們。

    而一旁的七枝來不及反應(yīng)，被沾了水的樹枝打個正著，裙擺沾染上一道淺淺的水漬。

    “哎呀！姑娘！”

    她驚慌向后退了一步，嚇得瞳孔緊縮。

    宋清玹噗嗤一笑，拍拍掌心，站起來轉(zhuǎn)過身子，背著手，精致小臉一點點向七枝面龐逼去，看她一臉倉皇，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調(diào)笑:“這就嚇到了？看這滿臉春色，想誰呢？”

    戳一戳七枝紅彤彤的臉，“莫不是還在想上午那個陳公子呀！”

    沈韞沒來這幾日，她十分勤快，每日都去畫館里頭報道，次次都能碰上陳御，一番相處下來，她發(fā)覺陳御雖然看起來不大正經(jīng)，但人是極好相處的，碰上誰都是笑瞇瞇的。

    沈韞脾氣也是極好的，但沈韞矜貴自持，一身清風(fēng)明月，是溫和濕潤的風(fēng)，讓人親近。

    陳御嘛，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放縱的意味，是無家可歸的小狗狗。

    小丫鬟困惑地撓頭，“姑娘，陳公子可是林府表少爺哎！他從頭到腳，哪怕一根頭發(fā)絲兒，與無家可歸都挨不上半點關(guān)系。您看看我倆自個兒，那才是真真正正的無家可歸?！?/br>
    宋清玹瞪她一眼，恨鐵不成鋼，訓(xùn)七枝:“跟著姑娘這么久了，半點長進都沒有！看人能光是看表面么？”

    也不知小丫鬟是什么個心思，陳御逗她，她總能紅臉，回到宅子里頭就晃神，還會時不時地傻笑。

    宋清玹咂咂嘴，好家伙，現(xiàn)下人都沒在這兒呢，光是提一嘴就羞得不成樣！

    她一把拉住躲躲閃閃的七枝，“行了，時候也不早了，收拾收拾見你的陳公子去！”

    她才曉得原來上回和沈韞去的那家店店主正是陳御，她夸了幾句那里酒水不錯，陳御聽了一高興就要請她今日再去玩。

    尋思著，上次也確實沒盡興，今天就沒人再管著她，她勢必要將店給喝垮才行。

    陳御給安排的就是林舒安上回呆的那個雅間，位置不打眼，周圍也還算清靜，但是視野寬闊，基本上沒有遮擋之物，最是適合好熱鬧又不想湊熱鬧的姑娘家來。

    因著今日恰巧也來了不少公子哥兒，陳御安頓好宋清玹二人，隨意聊了一小會，就匆匆離去招待貴客去了。

    來得大都是開業(yè)那天動用林府人脈請來的世家貴族，陳御應(yīng)當(dāng)在其中做了不少努力。

    這次要是也招待妥當(dāng)，往后一些個大宴小聚之地，這兒就是其一選擇，穩(wěn)住這些?？?，這酒水樓就是真正在京都扎好根了。

    聽陳御說，是沈府的二房嫡子沈怵得了個重要差事，選在了今日小小慶賀一番。

    人一走，七枝立馬俯身在宋清玹耳邊悄悄問∶“姑娘，丞相大人會不會也在？說不定待會兒還可以同大人一道回去。”

    她笑嘻嘻得，“姑娘和丞相就是有緣，你想人想得緊，人立馬就到姑娘跟前?！?/br>
    宋清玹卻不這么想，喪氣往桌上一趴，哀聲道∶“沈韞哥哥哪里有那閑工夫，多半是被相府絆住了腳?！?/br>
    她將下巴往胳膊上一放，眼神放空沒有焦點，吶吶自語∶“再過一陣子，我們就去姑蘇?！?/br>
    “姑娘，您說什么？”音量太小，七枝就算離得不遠，也并沒有聽得清楚，她又向前兩步，彎下了腰，靠得更緊了。

    “我讓你去買個冰糖葫蘆來，我突然想吃了?！?/br>
    宋清玹將臉整個埋起來，藏進寬大的衣袖里，小巧的臉被完全遮住，聲音悶悶的，她又重復(fù)了一遍:“我想吃冰糖葫蘆了……”

    宋府上下誰人不知宋府唯一的小姐嘴饞的要命，她也不是餓，單單純純就是饞吃進嘴里去的那一口味道，沒見著的時候還好，見著了就想吃，也不管肚子里頭能放進多少東西，直往嘴里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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