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份，最后幾門考試陸續(xù)開始了。除了一門法律，其他都拿到不錯的成績。商業(yè)計劃的那門課是口試，安排在最后。之后就是找實習，和寫論文了。Bouche那張臭嘴照例把我們辛苦做出來的東西好一頓嘲笑，特別是財務(wù)方面。我又沒忍住，嘲笑回去。從辦公室出來，街上盡是反美游行的人群，打鼓的，推童車的，舉標語的，大喊：Bush, assassin. 好像在暗示我們這門課要當?shù)袅恕?/br>
    最后成績下來，卻出乎意料，我們拿了全班最高的分數(shù)。Bouche改了計劃書里很多地方，在最后一頁的空白處寫道：La reve tinue. 夢想在繼續(xù)。當然計劃的小組成員最終各奔東西，Mathilde在里昂一個畫廊找到工作，Nicolas回到法律界工作。而我請Bee幫忙，想在巴黎找一個藝術(shù)經(jīng)理人的辦公室實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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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習很快找到了，還是朱子悅幫的忙。5月中旬開始上班，工作地點在拉丁區(qū)一棟華麗的老房子里，同樓的基本都是設(shè)計師沙龍，還有一間律師事務(wù)所。工作是跟著一個有名氣的藝術(shù)經(jīng)理人學習為藝術(shù)家尋找觀眾和提攜著，組織各地的巡回展出，借助媒體做臺前幕后的商業(yè)炒作。跟我學的專業(yè)很合，fairly paid，不過我覺得我可以做更多。

    早晨8點的巴黎地鐵站完全不是游客們通?？吹降穆朴频臉幼?，人們睡眼惺忪，但腳下不閑著，在自動扶梯上走的更是健步如飛。在哪里進站，哪里倒車，哪里出站，哪里轉(zhuǎn)彎，根本容不得你看指示牌，放慢腳步哪怕半拍就可能被后面的人撞到。

    我每周35小時工作，年假有20天之多。除了寫論文，我還有時間做一些其他的事情。我算了一下，實習的收入足夠生活，手頭還剩下約1W歐元的積蓄。在對著研究了一個禮拜之后（法國一個幫助創(chuàng)業(yè)的網(wǎng)站），我意外的有了一個新的合伙人，Bee。她拿到律師資格之后沒有進大的律所工作，一直在為一些沒有名氣的藝術(shù)家代理知識產(chǎn)權(quán)的官司，幾乎沒有什么收入。她對我那本裝幀精美的作業(yè)本里的計劃非常感興趣，這正是她想做的事情。這個新的合伙人也帶來了新的投資，她沒有積蓄，但在蒙瑪特附近有一所房子，沿街，兩開間門面，上下兩層，她父親給的，出租的收入供她生活。地段很好，可以收回一半來做辦公室，迷你展館和注冊地，同時也可以抵押，帶來更多的啟動資金。

    那個晚上，我們盤腿坐在我公寓里的超大號床墊上，聊到很晚，越來越覺得這不完全是件異想天開的事情。第二天，我們這兩個同歲的姑娘，開始為LEspace XL奔走了。 得到巴黎年輕藝術(shù)家協(xié)會的幫助，我們申請到了非營利性機構(gòu)的資格，免稅，并且可以合法接收捐款。正式注冊的時候，兩個人都還不到26歲，可以申請青年創(chuàng)業(yè)基金的無抵押貸款。2006年夏天開始的時候，誰都沒有去度假。我不愿意放棄實習的工作，因為有機會學到很多以后用得到的東西，和畫廊、設(shè)計公司，贊助人和著名藝術(shù)家打交道，得到他們的聯(lián)系方式，并贏得信任。同時要完成至少5萬字的論文，更多的時間花在LEspace XL的工作上面。Bene簡直像在跟我比賽，無論如何，我想為這個計劃作更多的事情。代價就是我有時候忙的整天沒有喝水，常常在車里吃一塊5塊錢的匹薩或是法式三明治做午飯和晚飯，總算天氣熱沒有犯胃病。午休的時候去不方便停車的地段辦事，在地鐵里飛奔，一跤摔到兩邊膝蓋青紫，從此不再穿鞋跟一寸以上的鞋子。

    而同時，我也見識到了一個原來以為熟悉，而其實根本不了解的圈子。我和Bene想幫助的那些年輕藝術(shù)家們并不全都是我想象中的21歲的林晰的樣子。其中的一些對酒精、麻醉劑和性的態(tài)度超乎我最瘋狂的想象。我于是決定不去想藝術(shù)以外的東西。

    2006年9月4日，星期一，LEspace XL正式開始運作，最初的會員是巴黎美術(shù)學院、高等裝飾藝術(shù)學院、高等工業(yè)設(shè)計學院拉來的450名在校或已經(jīng)畢業(yè)的學生。差不多的時間，我交了論文，辭掉了工作，開始全天在蒙瑪特的小辦公室里工作。9月15日我收到林晰的來信，發(fā)自奧地利的薩爾斯堡，信里只抄錄了一首歌詞，我也從網(wǎng)上找了Scarbh Fair來聽，那個時候并不知道那是最后一封來信。

    問爾所之，是否如適

    蕙蘭芫荽，郁郁香芷

    彼方淑女，憑君寄辭

    伊人曾在，與我相知

    囑彼佳人，備我衣緇

    蕙蘭芫荽，郁郁香芷

    勿用針剪，無隙無疵

    伊人何在，慰我相思

    囑彼佳人，營我家室

    蕙蘭芫荽，郁郁香芷

    良田所修，大海之坻

    伊人應(yīng)在，任我相視

    囑彼佳人，收我秋實

    蕙蘭芫荽，郁郁香芷

    斂之集之，勿棄勿失

    伊人猶在，唯我相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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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我們是在同樣的歌聲里面度過相似的秋天的。

    整個十月和十一月，十二月又過去一半，我再沒有收到轉(zhuǎn)寄過來的信件。開始這是一件很煎熬的事情，我猶豫了很久，應(yīng)不應(yīng)該為此去問一下朱子悅，但事情本身牽涉到的人，他和她和她之間的關(guān)系很尷尬，讓我一直沒辦法開口。而且理智的說，我也不相信她會故意不給我他的消息。漸漸的，我開始相信也許是時候move on了。所有醒著的時候，我?guī)缀醪挥浀盟臉幼恿?。我們在一起?年時間里，他不喜歡出現(xiàn)在任何一種鏡頭前面，所以沒有video，也沒有正臉的照片。即使再深在艱難，也有淡忘的一天，也許真的是這樣。但是夢境，夢境，他出現(xiàn)的清晰真實，因果報應(yīng)，我體會到了那種感覺，你愛一個人而他不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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