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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嫵紅著臉狠狠咬了一下他的鼻梁:“渾蛋。” . 九月秋獵,皇帝攜王侯百官前往象山。 正是秋意最濃時,馬車駛過那片最紅艷的楓林,進(jìn)入象山的營地。 奚嫵掀開車簾,伸手接過一片零落的楓葉,楓葉紅如初,她的心境卻大不相同。 去年此時,她滿懷忐忑,生怕不能順利離開。 如今重來此地,早已沒有當(dāng)初的緊張害怕之情。 當(dāng)時她籌備離開,被陛下察覺,不得已只能吐露噩夢一事。 當(dāng)時她跪在大殿中,渾身發(fā)抖,生怕陛下會殺人滅口,但她沒想到最后陛下會許諾幫她離開。 皇家無情,但她竟在那個常年威儀深重的皇帝身上感受到一絲溫情。 馬車陸續(xù)停下,奚嫵握住謝暥的手走下馬車,周圍人或多或少向他們這里投來目光,然后又看向最前面的皇帝車輦,皇帝正攜著宋婕妤的手走下來。 宋婕妤身著丹紅色飛鳥宮裙,皇帝不知與她說了什么,佳人莞爾一笑。 奚嫵恍惚間覺得那笑容有些熟悉,她想起先前在皇帝宮中看到的一幅畫,畫上之人亦是一身紅衣,宋婕妤的笑和那女子的笑容分外相似,但又不能說完全相同——皇帝不過是在她們身上尋找一個影子。 宋婕妤雖然與宋蕙樣貌只有三分相似,但她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乃至細(xì)微的神態(tài)都與宋蕙相似,哪怕只有三分相似如今也變成十分。 她是宋家千挑萬選,按照宋蕙樣子一點一滴教養(yǎng)成的姑娘,自入宮起就榮寵不衰,連郭皇后也不能動她半分。 奚嫵身形微動,正巧遮住宋婕妤的身影,她牽著謝暥往營帳那邊走:“我來過象山許多次,待會兒要不要我?guī)闳ビ瓮嬉环俊?/br> 小公主笑著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 但謝暥其實早看到皇帝和宋婕妤說笑的場面,他眼底泛著冷意,奚嫵笑著望向他時,他才斂下眼中的冷意。 一直走到營帳中,奚嫵才略微松下一口氣。 “不必?fù)?dān)心我,我心中有數(shù),不會亂了分寸?!敝x暥上前抱住小公主,在她耳邊低聲道。 “你看到了?”奚嫵轉(zhuǎn)身看向謝暥。 “嗯,不是第一次,每次進(jìn)宮都能看見她陪在父皇身邊,各取所需,自欺欺人。” 這句“自欺欺人”是說皇帝。 “不是說要帶我游玩嗎?先休息一會兒,還是出去走走?” 謝暥不想提這個話題,奚嫵也不接著說下去,她牽著少年的手往外走:“我們?nèi)髁值滥沁呑咦甙?,我記得去年芊芊還在那里撿到許多好看的楓葉,我們也去看看?!?/br> 楓林道處在紅楓林中,風(fēng)一吹那些楓葉飄飄揚(yáng)揚(yáng)地落下,許是剛剛到營地,這里人正少。 奚嫵拉著謝暥繞著紅楓林走了一圈,回來時滿懷的紅楓葉,她正琢磨著這些漂亮的楓葉能拿來做什么,注意到前面走來兩個人,正要避讓,其中看起來頗為年長的男子朝謝暥行禮道:“見過二殿下,見過二皇子妃?!?/br> 奚嫵這才抬頭認(rèn)真看向那人,前面二位不是旁人,正是宋家夫婦——宋婕妤名義上的兄嫂。 她從前見過他們許多次,但沒有一次他們這么恭敬。 奚嫵想到先前那幾張宋家拜帖,她沒有見過一次宋家人,本以為態(tài)度已經(jīng)擺得很鮮明,但這位宋大人還非要攀上來。 “殿下也喜歡這紅楓林嗎?微臣家中也有幾棵紅楓樹,是小妹當(dāng)年親手所植,殿下若有興致也可前去府中一觀?!彼螒易灶欁缘氐溃嫔蠋еL輩寬和的笑容,卻掩蓋不了眼中的精明算計。 如今謝暥身份擺在那里,宋懸當(dāng)然要極盡可能地拉近關(guān)系,而他口中的小妹指的正是宋蕙。 謝暥目光一寒,他捏住一片紅楓葉隨手一揚(yáng),楓葉如刃擦過宋懸的臉頰。 宋懸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疼,宋夫人驚慌失措地拿著帕子幫他擦拭傷口,忍不住為丈夫不平:“殿下這是做什么,我們做錯了什么?殿下緣何動手傷人?” 宋懸重重一扯宋夫人,讓她不要再開口。 “不要再讓我從你口中聽見那兩個字。”謝暥聲音冷如寒霜 宋懸一頓,他拉著夫人不再多說。 直到謝暥離開,他才忍不住一揮宋夫人的手,厲聲道:“誰讓你多嘴?他如今是二皇子,能是你質(zhì)問的嗎?” “那我不是著急你嗎?”宋夫人也很委屈。 宋懸感覺到臉上的疼,他想起剛剛謝暥那冰冷的目光,心中不安。 之前一直見不到謝暥,今日他才試著攀談一番,不過現(xiàn)在看來,根本沒有攀談的必要。 “他怕是已經(jīng)知道他母親的事了?!彼螒?guī)捉а狼旋X地道。 他當(dāng)年怎么也不會想到,宋蕙一個死人還能給他帶來這么大的麻煩。 依謝暥剛剛的態(tài)度,若是他登基,將來怎么會忍得下他們宋家? 第42章 (二合一) 宋懸被傷的消息悄無聲息在大營中傳播, 宋懸一路走回來,路上多的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宋懸知道這些人都在等著看他落魄, 看他被謝暥折磨。 他一路急走回營帳,連宋夫人都跟不上他的腳步,他一把掀開帳簾, 正要朝著小廝發(fā)泄, 一抬頭猛地看見帳內(nèi)站著一人, 皺眉要開口斥問,待到看清那人模樣所有話語又咽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