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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棠忽而聽到轟隆聲,自村子內(nèi)部往外,所有的草皮被燙了一般卷起來,剝落,仿佛美夢將醒。 迎棠跟著他往洞xue走,一路上一個村民都沒看見。 她嗅到一股血腥氣。 原本不算深的山洞忽而多了許多路,仿佛怎么也走不完。 期間,迎棠還發(fā)現(xiàn)山洞里有許多鼎,鼎內(nèi)外仍在煉化著什么,有許多廢棄物。 她們這是……真的進(jìn)入臭貓靈府里的那個綠洲了? 阿朝默默走在前面,漸漸的,他時不時會扯袖子,遮蓋住自己的手。 迎棠覷起眼睛,瞳孔忽然一震。 那只手原本皮膚白皙,卻驀地如脫皮般,漸漸形容枯槁,像是被切割了數(shù)次,只留下一個手的形狀,像裸露皮rou的堆砌。 他藏著掖著,仿佛不想給迎棠看見。 迎棠板著臉:“你的手怎么了?” 阿朝輕笑一聲:“他說,這是爹娘去世以后的事,與現(xiàn)在的我無關(guān)……只要我不去見阿麗……不去荊棘林……但我們要離開這里不是嗎?” 她眼皮子跳了跳。 什么意思? 他開始岔話題:“對了,這里原本有金仙元丹,之前多了一個叫純魄的東西,一直在這兒煉化。” 原本?之前? 迎棠有些摸不著頭腦:“后來呢?” “他不煉了。” “為什么?” “煉不了了……而且洗去魔氣以后,元丹就不適配了……她就不能用了。” 洗去迎棠強(qiáng)行注入的魔氣,應(yīng)是臭貓長久以來所愿才是,為什么突然又說“不適配”了?誰又不能用了? 迎棠覺得這個阿朝有謎語人的潛質(zhì),對謎語人最好的手段,就是“不關(guān)心,不過問”。 她才不好奇臭貓的事。 一點(diǎn)也不。 穿過山洞,豁然開朗。 整片綠洲竟剝落開來,來到靈府的另一頭。 她們出幻境了。 竟如此簡單? 這里是一片懸崖,但因填滿了海水,竟像海底的深淵。 迎棠聽到轟隆一聲,仿佛有流星在砸穹頂似的。 也許是青渺她們在破壞界。 她看不到現(xiàn)在臭貓的狀態(tài)如何了,至少共生魂刻告訴她他的神魂正常,生命沒有下降的跡象。 迎棠把那只海魚丟到海里。 噗通。 那只魚又游上來,躍出水面,飛出一痕弧線,仿佛在引導(dǎo)她們。 迎棠狠狠一咬牙,掏出那對閉水的耳環(huán)戴上:“我下去一會兒,若發(fā)生什么事,你便讓小老虎叫醒那只臭貓?!?/br> 她甫一偏頭去看他,他便逃避似的別過頭去。 “我與你同去。此處太危險了,我不能讓你一個人下去。” 談話間,水底下忽然翻上一個人高的浪花打向二人,阿朝神色一驚,倏然挺身而出將她護(hù)在身后:“小心!” 迎棠愣在原地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被那浪花裹了進(jìn)去。 好在她已經(jīng)戴上耳墜,可以在水里自由呼吸,忙去救那個被水卷走的小男孩。 他掙扎著,被浪花越卷越遠(yuǎn)。 一旦離開綠洲,他的身體忽而急速腐爛,渾身上下再不見一塊完整的血rou。 迎棠忙拽住他的胳膊,小男孩卻慢慢長大,變成了少年,他咳出的血都是靈力,飄散在空氣中。 迎棠駭?shù)囟颊f不出話。 “我……我沒事。”他頂著一張滿是刀痕的臉,朝她無奈地笑,“別看我……” 大哥你知道自己現(xiàn)在什么樣子嗎,這叫沒事? “你……” 他躲閃著,讓頭發(fā)把自己的面容遮?。骸澳悴皇沁€要找界石嗎,時間有限,快走?!?/br> 他抓住她的手腕,帶她下潛。 這雙手太過粗糙了,像堅硬的石頭,抓得迎棠手疼。 迎棠給二人添了一個防護(hù)罩,持續(xù)往下游。 方才還平靜的海忽然躁動起來,兇狠的水波像刀刃刮在她的防護(hù)罩上。 越往下潛,光線越暗。 深淵中,迎棠從儲物戒里掏出一顆夜明珠。 淡淡的熒光在黑黢黢的海底十分扎眼,少年被灼到眸子,忽而轉(zhuǎn)過臉去。 迎棠看過去,他抬手擋住臉:“你……別看我……求你了……” 新痕幾乎是以一個彈指便有一道的速度密密麻麻添到他身上,迎棠從沒見過這樣令人不寒而栗的畫面。 他滿臉的傷疤,能聽出幾分臭貓的聲音,卻更沙啞。 迎棠嚇得呆住了。 洶涌的海水裹來一根巨柱,他把迎棠往身邊一拉,二人堪堪躲過。 迎棠這回算是瞧清了。 他像是被割了千萬刀,坑坑洼洼的,早已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臉上傷痕還少些,依稀能看出幾分清俊骨相。 那雙眼睛,更是被剜過無數(shù)次,早已紅腫無神。 “你,你怎么老是發(fā)呆?!彼麩o奈地嘆氣,用手臂擋住臉,越說聲音越小,“別看我了……” 他不讓她看,她便偏要看。 仿佛是與臭貓對著干習(xí)慣了,迎棠偏不喜歡如他的意。 “眼睛長在我身上,我看什么你管得著?” 他尷尬、又自卑地抿唇,二人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黑暗中,那金色的光越來越近。 被放生的那只丑丑小魚繞著那道光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