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錚特意去公安局里轉(zhuǎn)悠一圈，從走廊里也看到了小六和小八兩個小家伙，一個個臉色不正常的紅潤。倆人正呆在咨詢室里，勾勾搭搭的，兩顆腦袋湊在一起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說著什么。

    整個公安局里的氣氛并沒有一點的緊張感，這也正好應(yīng)了方子錚的猜想。

    也許，這個時候，那個郭隊長已經(jīng)趕過去了吧。

    從公安局里出來，方子錚又到鄭家老爺子那里報了個道，可把老爺子給樂壞了。

    老人家六七十年紀(jì)的人了，因為戀舊，一直不肯隨兒子搬到省城，因為這里有他的回憶，所以，他愿意將自己的余生留在這個讓他記憶深刻的地方。

    可他畢竟也是老大一把的年紀(jì)了，對于兒孫繞膝的渴望跟一般的小老頭老太太可以說是一般無二，雖然由著自己的性子呆在鳳城，可是兒孫畢竟還是要在省城生活。好不容易將小孫女給留在鳳城住了一段時間，可是隨著假期結(jié)束，小孫女也不得不返回了省城，偌大的庭院里，除了兒子安排的保姆看護(hù)之外，只留下孤零零的老頭一個人。

    平常的時候，跟方子錚也是有過約定，每周前來報到一次，考察他的學(xué)習(xí)情況，并安排布置下周的功課，因為方子錚也是個中學(xué)生，也需要升學(xué)考試啥的，不可能一天到晚的呆在鳳城，所以，身邊沒有孫女可以逗弄，也沒了伴兒的老頭，除了跟左右四下的朋友們下下棋聽聽曲兒之外，獨自一人的時候，就倍感寂寞起來。

    這才剛感嘆了，沒了孫女在身邊撒嬌耍橫，顯得怪難受的時候，方子錚適時出現(xiàn)了。

    老頭驚喜了。

    這小子，來的可真是時候。

    “坐下，來，陪老頭兒我喝兩杯。”

    老爺子那修剪的挺考究的胡子一翹一翹的，看著方子錚滿眼里都是喜悅，打心眼里高興。

    平常的時候，他也答應(yīng)了兒子孫女，為了身體健康，已經(jīng)盡量做到戒酒，而煙更是從來不沾，此時看到方子錚的意外出現(xiàn)，他破天荒的有了喝酒的打算。

    “行，就一杯，畢竟小丫頭臨走的時候，可是百般叮囑的，這可是關(guān)乎到身體健康的大事，馬虎不得?！狈阶渝P撕著燒雞，就著小酒滋溜滋溜的，看的老爺子直咋牙花，卻又礙于跟孫女的約定，饞的直流口水。

    老爺子年歲大了，身體大不如前，不但飲酒要定量了，就連吃飯，都給控制的死死地，連像方子錚這樣吃個燒雞，都要考量再三。要不是因為方子錚出現(xiàn)，那廚娘老章說不準(zhǔn)連燒雞都不會弄出來，又是豆腐蔬菜啥的，吃的老爺子直反胃。

    “娘的，想當(dāng)年，老子跟周勝天那王八蛋在下面工作的時候，正趕上三年災(zāi)害，餓的前胸貼后背，老子弄到1根大蘿卜，把餓的奄奄一息的周勝天給拉了一把，讓給他半根。要不然他狗日的能活到今天？嘖嘖，你還別說，當(dāng)年那根蘿卜的味道，我到現(xiàn)在還記得清清楚楚，真他娘的水靈，真甜啊，想必周勝天那老王八蛋也忘不了。就這事兒，他得記我一輩子，他欠老子一條命。”

    看著吃的滿嘴流油的方子錚，老爺子的話匣子一打開就守不住了，滿臉上全是回味當(dāng)初的艱苦，以便自己能夠在方子錚那邊燒雞的誘惑下還能正常的吃下去。

    看著老爺子那三盤清淡小菜，方子錚心里跟個明鏡似的，這丫的，換了誰都別想淡定。人家燒雞小酒的伺候，自己吃點青菜豆腐啥的，連口酒都沒有，這份折磨，可滲到骨子里的。要不憶苦思甜一下的話，換誰都吃不下去。

    “老爺子您當(dāng)年跟周老爺子也算是患難與共了，要不然的話，哪有今天的感情。”方子錚沖了個多半飽就放下了，剛剛臨時改了注意，將這個計劃中的最關(guān)鍵一環(huán)直接就換了主角。換的匆忙，啥都沒有安排哪，等下得去看看，他到底有沒有那個膽識，能不能堪當(dāng)起這份責(zé)任來。

    吃過飯，跟老頭交代了下最近的學(xué)習(xí)情況，一切都讓老頭挺滿意的，看著方子錚都越來越覺得跟自己孫女像那么回事兒，越想越不是個滋味，心中也有些猶豫了。

    不過，除了這個讓他揪心了許久的心病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好，一切孤獨感都隨著方子錚的到來而煙消云散，變得心中歡暢起來。

    可是這種歡暢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就隨著方子錚的起身告辭而重歸于舊，老頭甚至還有些不滿起來。

    沒看到老頭子我那么可憐兮兮的么，都不肯多陪一下的。這小子，真是欠敲打。

    老頭兒的表情相當(dāng)幽怨，方子錚不傻，當(dāng)然瞧得出來，可是這會兒時間也挺緊張的，到處都在調(diào)兵遣將的，容不得自己再耽誤時間了。所有事情，務(wù)必在今天下午安排好了。

    此計，務(wù)必要萬無一失。

    “那個，老爺子，等下咱還有事兒去市政府，跟胡市長聊聊?！狈阶渝P遮遮掩掩的，并沒有將實情講出來。他剛剛一進(jìn)來的時候，一看到老爺子那副聊賴的神情，心里一下就軟了。原本打算好的計劃，也隨之做出了改變。

    鳳城市政府辦公樓市長辦公室

    方子錚端坐在胡市長的對面，看著他的面部表情，一句話都不說。

    他在等胡市長的表態(tài)。

    他在賭，看看胡東陽敢不敢干這一票。

    在方子錚的記憶中，這胡東陽的位子，最終也沒有坐穩(wěn)，在幾方勢力的傾軋下，他那點可憐的根基，壓根就抵擋不住對手的連番進(jìn)攻，他的落敗，根本就是毫無懸念的。

    可是現(xiàn)在，變數(shù)來了。

    不知道這個機會，他能不能抓??？敢不敢放手去做。

    市長胡東陽捧著兩張紙，神色變幻的極快，雖然他努力的讓自己的臉上顯得更加城府一點，更加平靜一點，可他也知道，自己失敗了，這里面所交代的情況，已經(jīng)超出了他可以克制的范圍。

    他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爆發(fā)出來，他很怕自己會克制不住自己，將面前的一切都摔個稀爛。此時的他，唯有顫抖著雙手，順了下氣，將剩下的內(nèi)容看完。

    這是兩份交代罪證的口供。

    雖然他不明白為什么這兩份如此絕密的口供會出現(xiàn)在方子錚的手上，可是，現(xiàn)在明顯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

    他的眼睛就這么盯著兩份絕密的口供，盯著看了差不多五分鐘，他心里這才慢慢的稍微平復(fù)下來，銳利的目光又開始打量起方子錚來。

    這個小子，絕對不簡單。

    對于方子錚這個小娃娃，他并不陌生。早在前幾年，方明恒還是自己秘書的時候，也曾經(jīng)跟方明恒聊過一些家庭上的問題，對于子女的教育上，方明恒自己都承認(rèn)很失敗，對他那唯一的小子沒有教導(dǎo)好，有力氣總是往歪路上使勁，對此，他還笑言小孩兒暫時還看不出什么，也許某一天，他就能綻放出令所有人都無法直視的光彩來。

    本來這句話其實是安慰性質(zhì)的，從一個政客的嘴里說出來的，多少也要打點折扣的，可是現(xiàn)在，他確實對這個小娃娃驚訝了。

    也許，這就是他的不平凡之處了吧。

    從上次的奪槍救人，到宋耀陽口中的那個銀行劫案的無名英雄，這個小子一直在散發(fā)著一種懾人的光華，綻放著常人無法想象的奪目。

    當(dāng)然，這只是常人無法達(dá)到的高度，換位而言，對于胡東陽來說，這些也許并不能說明什么。也許是機緣巧合，也許是時事造就英雄，換了另外一個接受過訓(xùn)練的人，也許也能夠完成。

    如果說這一切都還不能讓人驚訝的話，那上次在鄭老爺子那里的匆匆一瞥，就讓他大感震驚了，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方子錚為什么會跟鄭老爺子扯上什么關(guān)系。對他而言，與鄭家的關(guān)系，才是讓他徹底失態(tài)的原因。

    作為一個官場上拼殺了二十多年的體制內(nèi)人士，他是幸運的，他沒有被那無情的傾軋碾的體無完膚，沒有成為斗爭的失敗者。正因為如此，他才明白，有一個強有力的后背，是多么的關(guān)鍵。

    能跟鄭家扯上關(guān)系，甚至能夠得到鄭家老爺子的歡喜，這對于一個體制內(nèi)的人士而言，絕對比當(dāng)上無數(shù)次英雄都劃算。

    他其實還是有點想不通的。

    方明恒的出身背景他是知道的，如果說有后臺的話，也就是自己這個備受煎熬的市長了。以前可從來沒有聽說過他有什么了不得的大靠山，這也是當(dāng)初從自己的身邊，給丟到冀南那個地方下放的主要因素。因為自己的實力還無法與對方形成對抗。因為方明恒的背后除了自己之外，再無其他外力。

    可是方子錚在鄭家的那種隨意，和老爺子所表現(xiàn)出來的那種姿態(tài)，都無不說明了，這小子，很得老爺子的歡心。

    這太讓人浮想聯(lián)翩了。

    當(dāng)時的他疑惑了很久，可最終他也沒找方明恒了解這個事情。

    一直到后來，他才從宋耀陽的嘴里得到一點信息，這小子，還真是撞大運了，當(dāng)英雄也就罷了，還每次都能救到身份背景大的嚇人的角色。

    上次是周老虎那個跺跺腳鳳城都要抖一下的主兒，這次，更直接了，把省委秘書長的女兒給救了，還誤打誤撞著成了鄭老爺子的弟子。

    這家伙，簡直就是個妖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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