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或許是錯了
我問屋里的其他人,秋道人哪里去了,他們說在我剛走沒一會兒出去的,好像說是找什么東西去了,如果我前提回來了,那就讓我等著。 鬼才知道他去了哪里,八成肯定是為了躲我,這種強烈的預(yù)感不斷縈繞心間,像他這種人難怪那么大年紀(jì)沒妻沒子,活該他斷子絕孫,說什么我也不認(rèn)他這個師父,我已經(jīng)下定決心了,等他一回來就和他斷絕師徒關(guān)系。 我坐著,任靈萱站著,她很少除了睡覺以外,這樣一動不動盯著我,可能也是第一次見我臉色如此的不好。 進了丑時,我都有些昏昏欲睡了,才聽到秋道人在院子里邊和人打招呼,立即清醒了過來,站起來推門就出了屋子。 秋道人頭發(fā)亂糟糟的,簡直就像是個雞窩子,身上本來還算干凈的杏黃道袍,此時也滿是灰土,他的兩腋下夾著很多樹枝,每一根都有手指粗細(xì),那把精鋼傘背在身后。 先后把樹枝往地上一丟,秋道人隨手拍了拍身上的土,又開始整理自己的發(fā)咎,直徑就走向了我。 在院子里邊的燈照明下,我看到他的一側(cè)臉是腫的,嘴角也破了,不等我說話,他先主動開口。 “徒弟,放心吧,為師已經(jīng)幫你擺平了,以后不會有什么麻煩的?!?/br> 我有些聽不懂他在說什么,也不想聽,只是看他好像剛剛被人痛揍過,本來已經(jīng)下去一半的火,剎那間也沒剩下多少。 “你知道我經(jīng)歷了什么嗎?”我還是指著他的鼻子質(zhì)問,想起任靈萱被附身,火又開始往上竄:“差點就……” “知道,我不是說了,幫你擺平了?!?/br> 不等我說完,秋道人打斷了我的話,對著幫忙的那些人說:“把這些樹枝平鋪在老太太的棺材下,把拒魂袋給我。” 我直接丟給了他,就看到他拿著那個袋子,掛在了架著棺材的前面長板凳上,盤膝坐下,轉(zhuǎn)頭看了我一眼,說:“過來啊,教你點道家口訣,以后遇到這類事件,就照我今晚教你的做一遍。” 其實,我也想跟他聊聊斷絕師徒關(guān)系的事情,便是挨著他席地而坐,他就讓我把之前到奶奶廟的經(jīng)過說一說,不用他說,我也會一個環(huán)節(jié)不落的告訴,然后找到興師問罪。 在這個過程中,他嘴里以一直輕聲念叨著: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頭者超,無頭者升,槍誅刀殺,跳水懸繩。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債主冤家,討命兒郎。 跪吾臺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為男為女,自身承當(dāng),富貴貧窮,由汝自招。 敕救等眾,急急超生,敕救等眾,急急超生?!?/br> 等我說完了,他估計沒有念誦十遍也有八遍,便是停了下來,說:“你是三爺交給我的,是你自己愿意拜師的吧?” “對啊,你還收了錢呢!”這件事情,我并沒有覺得虧欠他什么,占便宜的也是他,拿我和任靈萱當(dāng)槍使的也是他,怎么感覺他好像占著理。 秋道人冷哼一聲道:“徒弟,你拜了我為師,你才是我徒弟,你不拜我那我們就是萍水相逢的路人,是你想學(xué)手藝,我堂堂一脈單傳的搬山道人收你點學(xué)費不應(yīng)該嗎?否則我憑什么教你東西?。俊?/br> “憑,憑你是我?guī)煾?。”我莫名其妙地開始有些底虛了,也可能是這家伙此刻的氣場太強。 “對啊,前提是你教了學(xué)費,我才是你師父?!?/br> 秋道人繼續(xù)掃著身上的塵土,嘴里說著:“你已經(jīng)老大不小了,應(yīng)該明白一些世俗道理,進寺廟拜佛要買金香要添香油,聽個大悲咒還要開個會員,佛門不渡窮人,只渡有元人,到了我們道家就不行了嗎?亂世不見佛,盛世不見道,我們做道士的就是應(yīng)該就活該,我們怎么那么賤呢?” 我聽得是啞口無言,連任靈萱都不由地側(cè)目看向了秋道人,確實他說的非常有道理。 “可,可是你讓我睡死人睡過的棺材,那味道差點把我熏死?!?/br> 想了想,我就開始跟他翻之前的賬說:“你明知道靈萱的情況,也知道她的身子弱,你還是讓我大晚上去奶奶廟,我差點就帶不回她了,這個你怎么不說呢?” 秋道人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道:“有些事情非要點透了就是好嗎?你自己是什么命自己不清楚?讓你睡棺材就是降你的命格,讓你少吸點你們張家人的壽數(shù),對她只有利沒有無害,你也不想想我一個修道之人怎么可能去害人呢?” 我沒想到這家伙如此的能言善辯,看來還是相處的時間太短了。 “我不管,我決定不認(rèn)你這個師父,否則哪天你把我賣了,我還傻乎乎給你數(shù)錢呢,從今晚開始……” “別說廢話了,你走了之后,我過去了,已經(jīng)和那位正神談好了,有什么會沖著為師來,不會報應(yīng)到你頭上的,你這個生瓜蛋子怎么就說不明白啊?” 秋道人振振有詞,但是我內(nèi)心是奔潰的,他為什么又要打斷我的話,就不能讓我一口氣說完痛快痛快,不過再看他狼狽的模樣,不由地想起在棺材溝那晚,是他把我背上來的,又感覺好像自己誤會了他。 看到我低下了頭,秋道人瞇著眼睛說:“該說的我都說了,我捫心自問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如果你不認(rèn)我這個師父,現(xiàn)在就可以走,如果你還想繼續(xù)跟著我,那我念一句,你跟一句,過了丑時給老人家出殯。” 說完,秋道人緩緩閉上了眼睛,道:“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跟著念啊,等什么呢?” “哦,太上……”接下來,我就跟著秋道人一直重復(fù)著道家的往生咒,偷偷地打量著,或許自己真的是誤會了,錯把他的好當(dāng)成壞了。 任靈萱可能見我們師徒相安無事,她待了一會兒便坐到了一旁的凳子,雙手托著下巴打起了瞌睡。 時間說快也快,凌晨三點一過,秋道人站起來,大喊一聲:“準(zhǔn)備出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