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兩個電話都沒有打通，關(guān)素舒放棄了，她壓下心口的難受，問：“后面的路能清出來嗎？”

    “我下去看看?！彼緳C還是決定下車。

    關(guān)素舒解開了安全帶，也要跟著下車，司機道：“二小姐，您就別下來的，這外面灰大！”

    他捂緊了口罩下車，往后邊去檢查，下一秒又是亮光一閃，關(guān)素舒第一反應不是躲，而是朝外面大喊了一聲：“快蹲下！”

    濃灰又滾滾而來，飛起的亂石像下了一場大冰雹，那震動帶動著整條路，連同車身也晃了晃，嘩啦啦的聲音在車外響起，車內(nèi)回蕩著“砰、砰、砰”的連續(xù)響聲，她捂著耳朵一聲驚叫——

    “徐先生，情況就是這樣，不是我們搬不搬，是不得不搬，現(xiàn)在合同已經(jīng)簽完了，這個星期內(nèi)就要全部搬走，胳膊擰不過大腿，況且連晉安都已經(jīng)搬了，我們還能怎么辦？”

    遠處又傳來了轟隆隆的響聲，像是晴日里打了響雷，震得所有人都往那看去。

    大樓倒塌，掀起的灰像是一場局部的沙塵暴。

    和徐周衍說話的男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指著那兒道：“你看，已經(jīng)開始了?！?/br>
    “謝謝，這邊的情況我已經(jīng)了解了。”

    “這件事，上面真的會管嗎？”男人誠惶誠恐。

    他從那茫?；覊m的中心收回目光，眉宇沉沉，道：“你放心，一定會管的?！?/br>
    手機震了一下，徐周衍打開一看，看見了素舒發(fā)過來的圖片，車窗外一片塵土和黃沙，他猛地轉(zhuǎn)頭看向倒塌的大樓。

    ［你在哪里？］

    她沒有回復。

    徐周衍緊捏了一下手機，他抬頭對男人道：“謝謝你的協(xié)助，我還有事，先告辭了?！?/br>
    “應該的，這件事希望真的能有人管?！?/br>
    徐周衍轉(zhuǎn)身上了車，他撥通了關(guān)素舒的電話，那邊先是提示正在通話中，他連續(xù)撥了幾次后，終于接通了。

    前兩次爆炸都是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炸完了，這次一炸，她三魂六魄都快嚇散架了，手機鈴聲終于響了起來，關(guān)素舒拿起手機，發(fā)現(xiàn)先打來電話的人竟然是徐周衍。

    她那一刻眼淚都要飛出來了，接通了電話大聲道：“徐周衍！”

    “你在哪？”他聲音盡是急切。

    “我在東郊這邊，旁邊工廠好像在爆破，我們被堵在路中間了。”

    他來不及問更多，道：“你把手機實時定位打開，我馬上過來！”

    關(guān)素舒手抖著打開了位置實時共享，她覺得今天出門真的是沒有看黃歷，不然也不會遇上這么倒霉的事。

    這邊是誰在拆，拆樓不戒嚴，不拉出警戒線，是在開玩笑嗎？！

    關(guān)素舒看著手機定位，徐周衍的位置在快速向她靠近，或者說，原本就很近，他們之間竟然只相差一公里。

    不到五分鐘，一輛黑車破開灰蒙蒙的霧層，徐周衍的車就出現(xiàn)在她的視野里，他停在了亂石堆后，關(guān)素舒推開了車門，司機不解道：“二小姐？”

    徐周衍也下了車，大步向她走了過來。

    爆炸聲已有五六分鐘安靜，應當是已經(jīng)停了。

    看到她安全無事，徐周衍長松了一口氣。

    關(guān)素舒心口急促躍動，她提起裙擺，在廢墟中跑了起來，白色的裙擺掃過亂石，像一只驚慌的蝴蝶，飛向她的叢林。

    因為有第三個人在，在最后靠近他的那一步，她踟躕地停下了腳步，仰頭看著他，而徐周衍立刻上前，將她摟進了懷里。

    他的手臂緊緊地摟著她，手掌在她頭頂安撫地緊揉著。

    她聽得見他的心跳，他的喘息，胸腔里的砰砰作響，像是在進行另一場爆破。

    她顧不得第三個人在場，將頭貼在他胸口，又揚著笑臉說：“我沒事?！?/br>
    其實她剛剛怕得要死，連現(xiàn)在揪著他衣服的手都還在發(fā)顫。

    他弓著腰緊緊抱著她，沉重的呼吸在她耳側(cè)響了很久，頓了頓，他道：“我很怕，一直沒打通你電話的時候，我手都在抖，我很怕?！?/br>
    他將“我很怕”說了兩遍，關(guān)素舒稍怔，然后把臉埋進了他領(lǐng)口，短暫隔絕了這一片煙塵和火藥氣息。

    她呼吸他身上的味道，是一種棉質(zhì)衣服的味道，像安全的木房子，然后她拱了拱他的頸側(cè)，像是吻他，又只是唇貼上去，像貓一樣感受他脖頸脈搏跳動的溫度。

    既是安撫他，也是安撫自己。

    他的呼吸越發(fā)急促了，將她單薄的身體抱在懷里，快要按進心口里了。

    那一刻世界都寂靜了，她好像第一次有了“我可能是這個人的全世界”的感覺。

    一個人怎么可能會是另一個人的全世界呢？

    她為自己有這樣荒謬的想法感到羞恥。

    可心底又忍不住想，我對他而言，是不是真的很重要？

    他克制住了想把她揉進身體里的想法，緊緊抱了抱她，然后松開了手，道：“我去看看你車的情況。”

    將車挪出廢墟是一項大工程，司機打了市政電話反應情況，那邊說沒有收到東郊最近有拆樓爆破的通知，會馬上安排消防過來檢查現(xiàn)場。

    在消防過來前，他們先自己檢查了一遍。

    他們這臺車受損最嚴重的就是車玻璃，其他地方也大大小小都是劃痕，車頂蓋了一層灰，地上遍布大大小小的磚頭石塊，可見當時情況有多嚴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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