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屹辭漆眸一沉，有些不高興地皺眉。

    ——她在說什么渾話？

    見謝屹辭遲遲不出聲，溫若的心涼透了，她嗚咽了幾聲，哭得梨花帶雨：“把我交出去也行......你得、得答應(yīng)我，嗚嗚嗚，將來給我報(bào)仇......”

    她想了想，帶著她這個(gè)累贅，謝屹辭殺出去的幾率必定會變小。他會遲疑是多么正常。

    嗚嗚嗚。

    可是她真的不甘心就這么死了。

    “要不還是你殺我......”

    話音未落，謝屹辭已轉(zhuǎn)身阻了她的話，“哭什么？”

    人都要死了，還不讓她哭么？

    溫若偏要繼續(xù)哭，哭得更大聲。

    見狀，謝屹辭俯身湊到她耳邊，低聲：“沒聽到他們叫我什么？”

    她聽見了。

    ——戰(zhàn)神。

    可是......她漸漸止住哭泣。纖弱的身子忽地被擁入暖熱的懷里，謝屹辭輕笑一聲，伴著檀香的氣息拂過她的耳邊，他說：“方才不是說不出我有多厲害么？”

    現(xiàn)在不就正好么？

    第15章 血海 閉眼，抱緊我。

    夜半時(shí)分，溫硯來到壽寧宮。果不其然，壽寧宮內(nèi)燈火通明，太后正慢悠悠地調(diào)著香。清幽的玉蘭香在宮殿內(nèi)彌漫開，引人心脾，使人心間安寧。

    “深夜寒涼，皇帝何故匆匆來此？”

    溫硯壓下喉間咳意，擺手將宮人屏退。他怔怔望向燭火旁的母后，驚覺陌生不已。母子多年，他竟不知母后的心已是瘋狂至此，“母后暗中培養(yǎng)死士，便是為此？”

    短暫的靜默后，太后倏地將手中的香料狠狠擲于地，平和的面容亦是染上nongnong的慍色，“哀家做這些是為了什么，還不都是為了大昭、為了你嗎？”

    謝屹辭被囚于寒韶寺便也罷了，可如今她的好兒子卻鐵了心要將他放出來。憑著謝屹辭在神嵬軍中一呼百應(yīng)的威望，這大昭江山怕是要易主！

    “為了大昭？”溫硯淡笑，而眼底卻無笑意，“母后可知，一旦淵政將軍消失，大昭將再無倚仗。”

    謝屹辭昏睡兩年有余，邊境之地早已蠢蠢欲動，與其說鄰國忌憚神嵬軍，倒不如說他們對大昭戰(zhàn)神有深深的恐懼。哪怕他兩年未露面，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可溫硯知曉，此事再拖不得，再過一些時(shí)日，邊境必有異動。

    因此他故意往鄰國透出謝屹辭昏睡的消息，引其猜測。這才有了邊境突遭偷襲的軍情，此事在朝堂引起軒然大波，朝臣們何曾見過真正的戰(zhàn)火硝煙，長久的世爵富貴讓其平庸麻木。一聽聞異動軍情，便全部顫顫跪拜于地，為謝屹辭求旨請?jiān)浮?/br>
    ——什么所謂的世仇家恨，皆是拋諸腦后。

    這樣的臣子，大昭何談繁盛興旺？

    “哀家不信，大昭難道無人了？神嵬軍中不乏有能者之士，大昭何愁沒有第二個(gè)戰(zhàn)神！”太后唇角微揚(yáng)，自信滿溢。她轉(zhuǎn)眸望向溫硯，似是輕嘆又似譏諷：“皇帝現(xiàn)下說什么都來不及了，今夜過后大昭便再無謝氏一族?！?/br>
    “是嗎？”

    溫硯回之一笑便不再開口。事實(shí)勝于雄辯，很快他的母后便會懂得一件事。

    大昭戰(zhàn)神，無可取代。

    這片土地可以沒有皇帝，卻不能沒有謝屹辭。

    太后驚愕于兒子的眼神，她怔愣望著溫硯離去的背影，心底忽然閃過一絲不確定。不過很快她又恢復(fù)淡定。

    怎么可能呢？那可是整整四十二名死士，他們的力量堪比一支軍隊(duì)。

    ——謝屹辭絕無生還的可能。

    *

    落葉簌簌而下，掉落到溫若發(fā)頂，她卻渾然不覺。

    纖弱的胳膊牢牢圈抱著謝屹辭的脖頸，她輕如落葉伏于他身上。明明是近在咫尺的距離，她卻看不清黑衣人手中的刀是何時(shí)落到謝屹辭手上的。一開始洶涌而上的黑衣人此時(shí)竟占不了上風(fēng)......他們招招致命，直沖謝屹辭心口而來，卻被堪堪化解。而謝屹辭似乎是在逗他們玩兒一般，只用刀背撥開他們的刀陣，劃破他們的衣物而已。

    但于頂尖死士來說，這種打法比殺了他們更具侮辱性。焦灼激戰(zhàn)之時(shí)，其中一人雙眼微瞇，而后縱身一躍，刀尖直直劈向溫若的后心......

    溫若渾然不覺，卻見謝屹辭略一偏頭，隨后她的脊背一涼。寒冷的刀面抵住她的背，“錚”的一聲，為她擋去致命一擊。

    “閉眼，抱緊我。”

    溫若心口一滯，下意識地聽話閉眼，胳膊更是圈緊了些。下一瞬，她便聽見一記帶著鄙夷的輕笑。雖是小聲，她卻感受到了謝屹辭深濃的怒意。

    在一片黑暗之中，她聽見皮rou劃破、骨骼粉碎的聲響，緊接著便是一聲聲悶哼慘叫。腥濃的氣味溢入鼻間，讓她五內(nèi)翻滾。她仿佛置身于血海之中。

    不多時(shí)，萬物寂靜，連風(fēng)聲都停歇了。

    溫若顫顫睜眼，饒是心中有所準(zhǔn)備，可真正看見眼前的尸山血海，她仍是心膽俱顫。全身脫了力，她從謝屹辭的背上軟軟滑下來，徑直跌坐在地......

    還未等她心神平復(fù)，謝屹辭已然轉(zhuǎn)身面向她。溫若呆怔的神色在剎那間化為煞白，因?yàn)樗逦厍埔娭x屹辭眼底的猩紅。

    他的眼神陌生，只余鮮濃凌冽的殺意。

    一如他們初見時(shí)。

    第16章 又忘 還請姑娘自重，我是有妻室的人。……

    天光不知不覺亮了幾分，清晨的霜露凝結(jié)于葉，混著血腥味變成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