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場的三位女孩子其中一個是沒有人類審美的惡魔，另一個是個女裝大佬, 還有一個是誰都不敢放肆去看。

    天使金色的眼睛帶著銳利的目光審視著伊提亞斯。

    作為天使, 他不會向凡人低頭，哪怕那是神欽點(diǎn)的勇者。

    哪怕是面前的勇者......

    烏列爾眼神閃了閃，回答道：“她是候選人中最懈怠的, 課程尚未學(xué)完。”

    似乎, “懈怠”這個音節(jié)還帶著一絲遺憾，像是看到了莉亞娜被淘汰的結(jié)局。

    伊提亞斯什么也沒說，他往座位上看了一眼, 結(jié)果拜蒙就見原本還在座位上撒潑打滾耍賴的惡魔瞬間坐得筆直, 有模有樣的在練習(xí)烏列爾教的圣術(shù)。

    “......”

    自從天使出現(xiàn)后, 他還是第一次見惡魔這么努力......到底是為什么？

    要問為什么，那自然是惡魔餓了，想吃飯。

    光是看著天使她都覺得倒胃口，原本已經(jīng)做好了今天熬夜等著伊提亞斯給她開小灶的打算，現(xiàn)在看到好mama來接她放學(xué)了，那肯定是打了雞血的。

    加莫都沒見她這么努力過。

    于是伊提亞斯收回目光，淡淡道：“我陪她一起?！?/br>
    烏列爾沒有阻止，于是伊提亞斯便上了臺階坐在惡魔身邊, 非常有耐心地問道：“莉亞娜，是哪里不會？”

    然而回應(yīng)他的是惡魔的小肚子傳來的咕嚕聲, 惡魔摸摸肚子癟了癟嘴，艱難開口：

    “都不會?！?/br>
    伊提亞斯：“......”

    好mama一邊心疼孩子都餓成這樣了, 一邊又有些煩憂她整天摸魚的學(xué)習(xí)態(tài)度。

    討伐魔王的道路危險重重, 哪怕他可以暗箱cao作當(dāng)莉亞娜當(dāng)上這個圣女, 在穿過世界盡頭的旅程中他也不能保證能夠無時無刻關(guān)注到她。

    總是要有自保的能力的，何況深淵更加危險。

    “我是不是很笨？”再次戲精附體的惡魔可憐巴巴地問道，“烏列爾大人說我這樣不夠資格成為圣女。”

    一邊說著，一邊悄悄看了一眼天使又迅速收回目光。

    這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不，你當(dāng)然可以的，”伊提亞斯安慰地摸了摸她的頭，“莉亞娜一定會成為圣女的?！?/br>
    不，她真的一點(diǎn)都不想。

    惡魔現(xiàn)在更希望看見光明之子和光明使者這兩位吵起來，那才是真的有好戲看，這兩個人發(fā)生矛盾，勇者不聽從指令才是對深淵最有利的。

    雖說以伊提亞斯的性格不太容易會背棄自己的使命，但是總要試試不是嗎？

    惡魔心里的小算盤打得響，一邊無比熟練地從伊提亞斯手上接過他帶來的小蛋糕迅速吃完。

    同樣沒吃飯陪著她的拜蒙和艾莉森：“......”

    兩人對視一眼，果斷選擇告辭。

    他們的任務(wù)其實(shí)早就完成，留著就是來哄莉亞娜的。

    拜蒙最終還是屈服于天使了，他根本不可能當(dāng)這個圣女，不如說學(xué)習(xí)圣術(shù)本身對惡魔的神魂就會有影響，所以他只是最低限度地完成了烏列爾的要求，每天晚上回去之后就是無比痛苦地修養(yǎng)著白天消耗受傷的神魂。

    這樣的日子昏暗到有種看不到頭的感覺，但在神魂被反復(fù)修煉的情況下，拜蒙驚喜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神魂強(qiáng)大了很多。

    現(xiàn)在他覺修煉圣術(shù)好像也沒有那么難以忍受了。

    于是現(xiàn)在教室里就只剩下了惡魔一個——在被兩個移動的光明能量源盯著。

    惡魔：“......”

    面對伊提亞斯的耐心教導(dǎo)她真的很難開口說自己不想學(xué)了，事實(shí)上惡魔還是很樂意回應(yīng)期待的，迄今為止教過她的所有老師最后的結(jié)果要么就是被她不耐煩一口吞了，要么就是被氣到崩潰寧愿遭受加莫的懲罰，最后加莫沒有辦法決定親自教她，然而結(jié)果就是——

    “我珍貴的頭發(fā)！你知不知道頭發(fā)對于程序員來說是多么寶貴？！蠢貨！你拿什么賠我？”

    諸如此類的咆哮。

    雖然惡魔不知道什么是程序員罷了，要不是她打不過加莫，這會也不至于莫名其妙就要當(dāng)什么光明圣女。

    現(xiàn)在伊提亞斯還在耐心地告訴她圣術(shù)發(fā)音的技巧。

    嚴(yán)格來說圣術(shù)就是通過祈禱來加強(qiáng)與神明間的聯(lián)系，但實(shí)際上也并不可能就是直接拿光明神的力量來使用，要給一個定義的話就是劣化的神明力量，這個東西黑暗神也玩過，就是把自己多余的力量分出來一部分，用存在的事物作為載體，借由祈禱的口令來連接神明放置的力量源泉，再將神明的力量放出來，這就是圣術(shù)的形成原理。

    但就算完全掌握了這個原理，實(shí)際上也不是人人都會使用圣術(shù)的。

    簡單說就是——那位神明，他挑人。

    是的，挑人的。

    所以在神圣帝國，教廷的神職人員地位才會水漲船高，能用圣術(shù)，證明他們懷有對神明最堅(jiān)定的信仰，也就意味著是神明欽點(diǎn)的，同樣也意味著權(quán)利上的殊榮。

    惡魔現(xiàn)在就卡在最開始的一關(guān)。

    她不是投機(jī)取巧的拜蒙，也不是其他四個人類那樣對光明虔誠信仰，之前的艾莉森明明都不怎么向光明神祈禱，惡魔嚴(yán)重懷疑難道艾莉森的祈禱對象其實(shí)是烏列爾？

    這也太可怕了。

    惡魔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思緒亂飛，伊提亞斯卻是溫和地看著她，非常有耐心的樣子，就是她不完成他也會陪著她這樣子。

    “我覺得烏列爾大人看著我我很有壓力?！睈耗鐚?shí)地告知了自己的想法，她小心翼翼地看著烏列爾說，“不是說烏列爾大人不好的意思，就是我有些壓力，我害怕我笨拙的祈禱會引起神明的不滿......所以我希望我能單獨(dú)......”

    烏列爾：“......神很寬容，只要你誠心祈禱，神是不會怪罪于你的?！?/br>
    一派胡言！加莫明明說光明神非常小心眼，根本就是白切黑！

    之前幾天她都是拖到烏列爾也覺得時間不合適了才放她走，今天伊提亞斯在場，在皇太子眼皮底下她可辦法再拖了。

    烏列爾的解釋惡魔一個字都沒聽進(jìn)去，她壓根也沒想聽那些冠冕堂皇的話，然而伊利亞斯則是很沒有眼力見的這次站在了烏列爾這邊。

    光明之子神色溫和，帶著鼓勵的笑容看著她說：“莉亞娜不比惶恐，我會看著你的?！?/br>
    不，求求你別看著我，你干脆別來了。

    惡魔在心里翻了個白眼，伊提亞斯把手放在了她的額頭上，她感覺有一些模糊的東西順著兩人接觸的地方傳入她的腦海。

    對光明神祈禱的深淵惡魔，迄今為止還沒有能活下來的......也沒有惡魔去作死干這件事。

    可能拜蒙的祈禱也不是那么走心吧不然那貨早無了。

    惡魔在心里安慰自己，然后不情不愿的在心里念叨著那些烏列爾教她的話。

    那些神圣的禱告在心里劃過的瞬間，被強(qiáng)塞進(jìn)這具身體的神魂開始出現(xiàn)了被灼燒的感覺，惡魔感到有些難受，但好歹也在接受范圍內(nèi)。

    就在她覺得應(yīng)該差不多了的時候，卻感受到了一股更為浩瀚的氣息。

    那不是連接神明力量的地方，而是更遙遠(yuǎn)的，更加強(qiáng)大的——

    她感到自己的意識穿過了空間和位面，往更高處而去，她穿過了浩瀚的云海，在崇天高云之上，天堂的最頂上，她看到了矗立在那里的云之神宮。

    那是光明神這個老賊在的地方。

    不不不，等一下？

    她這是果然被發(fā)現(xiàn)了吧？怎么辦怎么辦？

    天不怕地不怕的惡魔此時也有些慌亂，按照光明神這么狗的神，怕是發(fā)現(xiàn)她的第一時間就會把她燒成灰吧？親愛的父親你在哪里？你女兒要被你的死對頭燒成灰了！

    然而越是呼喚黑暗神，她的意識就離云之神宮越來越近。

    直到她穿過層層墻壁和幕簾，最終來到了那位的神座之下。

    惡魔抬起頭，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被重重簾幔遮住，只露出一抹無暇的銀色。

    在意識之外，發(fā)生的卻是與惡魔的遭遇截然不同的場景。

    神圣的光輝從金發(fā)少女的身上源源不斷地散發(fā)出來，無論是誰看到這個景象，都會認(rèn)為是又有天使降臨在此吧？

    圍觀的烏列爾眉頭緊皺，似乎并沒有因?yàn)檠矍暗木跋蟾械礁吲d，反而神色逐漸凝重起來。

    審判天使最懷疑的那個對象，現(xiàn)在用最昭彰的事實(shí)狠狠地打了他的臉。

    難道是他猜錯了？這個叫莉亞娜的女孩并不是被那個被惡魔附身了的？

    一向公正公平，被成為裁決之劍的審判天使，第一次開始懷疑起了自己的判斷。

    圣光做不得假，即便是走掉的那幾個女孩在場，甚至不用對比，莉亞娜就能完勝她們，這個圣女的選拔也就沒有了意義。

    要宣布到此為止嗎？

    烏列爾還在考慮中，沒有看到皇太子嘴角意味深長的微笑。

    意識海深處的惡魔，在和神座上的光明神對視了一段時間——大概是對視吧，她知道自己的靈魂是純凈的漆黑，和這里亮瞎眼的白色和金色格格不入，然而不知道為什么，那位神明好像一點(diǎn)都沒有看到的樣子，沒過多久就把她丟了回來。

    睜開眼睛后，惡魔就看到了伊提亞斯帶著無比欣慰的表情的臉。

    不是，他欣慰個啥？

    “莉亞娜，我就知道你可以的。”他的語氣帶著一絲如釋重負(fù)，又帶著一點(diǎn)點(diǎn)孩子出息了的驕傲。

    哈？什么？

    惡魔一臉茫然沒搞清楚狀況，就見伊提亞斯轉(zhuǎn)身對烏列爾道：“我想烏列爾大人已經(jīng)看到了莉亞娜的資格，我可以帶她回去休息了吧？”

    天使沉默了幾秒，一言不發(fā)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于是伊提亞斯?fàn)科饜耗У氖?，帶著她離開了教室。

    會去的路上惡魔出乎意料地沉默，雖然她平時話也不是很多，不像艾莉森那么能嘮嗑，這會伊提亞斯就是明顯地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

    “莉亞娜？是因?yàn)楸粸趿袪柎笕肆粝虏桓吲d嗎？”好mama小心翼翼地這么問道，把鍋果斷甩給了老師。

    和當(dāng)初接下“勇者”稱號那會對天使的恭敬蕩然無存。

    他信仰的是神，不是天使。

    惡魔其實(shí)只是在發(fā)呆，聽到伊提亞斯這么問，她眨了眨眼睛，“哦”了一聲。

    絕對有情況！

    好mama的神經(jīng)猛地繃緊了。

    他想起來育兒手冊上說過的話，這會選擇了不再逼問讓孩子不開心的事情，換了個話題問道：“今晚想吃什么好吃的？莉亞娜想吃什么可以告訴我，小蛋糕也可以?！?/br>
    惡魔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