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掛斷語音。

    成茁停在cao場邊，看著學生們像星子一般，四散，移行，有快有慢。她深呼吸，冷靜了一會兒，重新?lián)芙o周瞬，對方顯然也不是那種冷暴力狂，幾乎是秒接，但沒講話。

    “抱歉，”成茁捋了下風里亂飄的劉海：“我剛剛有點情緒化了。我會根據(jù)你提的意見重寫一版?！?/br>
    周瞬說：“我說的那幾點著重修改，其余可以保留?！?/br>
    成茁愣了愣：“你意思其他還不錯是嗎？”

    周瞬：“嗯，看得出用心?！?/br>
    成茁怔住，片刻，她擠出笑音：“你這人是不是有點吃硬不吃軟？”

    周瞬說：“你的自尊心很強。”

    成茁說：“當然，失去自尊跟死人有什么區(qū)別?！?/br>
    周瞬沒接這茬，無端問：“你在外面？”

    成茁看看周圍：“對，你怎么知道？”

    周瞬說：“我聽見風聲了。”

    成茁：“哦。”

    周瞬說：“你現(xiàn)在的位置離西門多遠？”

    成茁舉目：“我在大cao場?！?/br>
    “那很近，”周瞬語氣平靜：“我還沒吃飯，這個點西門有個狼牙土豆攤子，買一份送過來給我，地址微信發(fā)你?！?/br>
    成茁：“這也是工作內容？”

    周瞬：“能叫外賣我不會麻煩你?！?/br>
    成茁：“你知道有個東西叫跑腿嗎？我們校內app里就有?！?/br>
    周瞬：“不知道?！?/br>
    “你到底是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成茁陷入猜疑，最后服從資本，決定當個好員工：“算了，你住哪棟，我給你送過去?！?/br>
    周瞬回：“我不住宿?！?/br>
    成茁一頓：“你住哪?！?/br>
    周瞬：“西門這個小區(qū)?！?/br>
    成茁嘀咕：“我就說你視頻里這么大陣仗都在哪拍的，原來是有自己的地盤。”

    “那邊一個月租金多少錢？”她又問。

    “不知道，我是買的?！?/br>
    “……”

    第六章

    掛斷電話，成茁立刻查了下西門小區(qū)的房價和戶型，然后摁滅手機。

    周瞬給的地址在13棟13F。從電梯間出來后，成茁沒有急著找房號，樓道拐角一扇半掩的小窗吸走了她目光，她不由自主地走過去，看到了學校另一邊的風景，像另一個時空，金色的高架似蛛網(wǎng)，縱橫交錯。

    屬于高處的，不一樣的風光。

    成茁拍下一張live，離開原處。

    按下門鈴后，成茁沒有等太久，門被人從內打開，周瞬站在里面，穿著灰色的短袖T恤，涼拖鞋，仿佛活在盛夏，但他的膚色仍像這輩子與太陽零接觸。

    成茁心想：他不冷嗎？

    觀察他的間隙，對方已伸出一只手來，示意她把手里的打包盒交過來。

    成茁眨了眨眼：“我可以看看你工作的地方嗎？”

    周瞬說：“快十點了?！?/br>
    成茁說：“十分鐘?！?/br>
    周瞬沒吭聲，讓開位置。

    成茁感謝地一笑，走進去。

    周瞬跟在后面，給她拆了雙一次性拖鞋。

    成茁無法形容自己見到的房間，這就是間很干脆的工作室，沒有沙發(fā)，沒有家私，沒有任何多余的東西，電子設備，書籍，三腳架，白墻，冰冷利索地構成了所能看到的一切，客廳擺放著長長的辦公桌，有三臺顯示屏，兩臺筆記本，還有閱讀架，云臺，單反相機。這間房屋甚至沒有廚房，櫥柜被人為地拆掉了，換成一只叫不出名字的等人高的黑色儀器。

    包括那些多余的墻面，他的隱私地帶似乎只有臥室和衛(wèi)生間，其他區(qū)域都融為一體，可以讓他隨時隨進入工作狀態(tài)。

    有只全白的靜音掃地機器人在心無旁騖地工作。

    成茁下意識禮貌地給它騰地方，一種奇怪的念頭升了起來，她覺得它是周瞬飼養(yǎng)的寵物，每天喂給它某種液態(tài)合金。

    成茁回頭：“房東允許你這樣搞？”

    說完她立刻糾正：“不好意思，我忘記你就是房主。”

    接著改口：“物業(yè)允許你這樣搞？”因為周瞬的房子完全顛覆了她剛在房產軟件里記下的戶型。

    周瞬點點頭：“我保留了所有承重墻?！?/br>
    周瞬越過她，拖了張椅子，坐到閱讀臺前，拆那盒狼牙土豆。

    成茁感覺他什么都沒動，只是坐下了，閱讀架周圍一圈的小型燈帶便自動亮起，光線柔和。

    成茁跟過去：“我沒有打擾你吧？”

    周瞬瞥她一眼，短促，沒感情，一切盡在不言中。

    成茁莞爾。這個眼神是從低處刺過來的，能讓人解讀出一絲怨恨，所以有些好笑。

    周瞬問：“你打算站多久。”

    成茁回：“你不說坐誰敢坐?！?/br>
    周瞬：“坐?！彼孟掳褪疽饬硪粡埧找巫印?/br>
    成茁道謝，入座，好奇那只閱讀架的工作原理：“它怎么自己亮燈的？”

    周瞬介紹：“很簡單，你家的感應夜燈是怎么工作的?！?/br>
    成茁說：“可它們只會在半夜亮起?！?/br>
    周瞬：“能在黑夜工作，就能在白天工作。”

    成茁神展開道：“你在白天工作嗎？”

    周瞬叉出一塊狼牙土豆：“我在白天上課?！?/br>
    成茁一愣：“你真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周瞬點了點頭。

    成茁問：“大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