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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尤物公子[女尊]在線閱讀 - 第46頁

第46頁

    有賣油娘走街串巷的叫賣聲、騎驢過客的鞭打聲、還有行路人的笑談聲。

    “聽說了嗎?‘銀燭秋光’又寫了一本俠客傳記,正廣為流傳呢!我也要買本兒看看,豈料求不到書,有價無市啊?!?/br>
    “走走走,去書肆!掌柜倘若不賣給咱,就燒了她的店。那話怎么說來著?書無店砸!”

    我輕笑起來。這“銀燭秋光”不是旁的,而是一個筆名。她什么都寫,教坊司傳唱的艷曲、天下興亡的策論、俠客列傳、市井話本……沒有她不涉獵的?!般y燭秋光”行文流暢,自成一格,寫盡人間悲歡,上到王侯將相,下到販夫走卒,都寫的入木三分。每每出書,都使得鄞都“洛陽紙貴(1)”。

    也不知她是哪家神道,懂這么多道理,見過這么多人,去過天南地北,踏足大好河山。

    我取過銀剪兒,為腹中孩子裁衣。松煙捧著針線匣子,含笑選出與布帛近色的絲線:“雀藍(lán)好不好?郎君?還是水藍(lán)更好?奴才看啊,郎君這一胎定是個姑娘,將來她封侯拜相,郎君可要跟著她受封誥命呢!”

    我撫摸布帛,輕聲道:“其實,我也盼著是姑娘。不為別的,只是太心疼男兒了。無論亂世盛世,男兒都苦樂由人。”

    松煙頷首:“哎,何況女人是靠不住的,今兒寵這個,明兒寵那個,誰能護著誰一輩子?男人啊,就得有自己的孩子,才能立于不敗之地。”

    我密密縫著小衣裳的袖管兒,嘆道:“倘若是姑娘,莫要跟她娘一樣性子孤拐又霸道才好?!?/br>
    松煙剝開蜜橘,遞給我:“郎君性子好,小姐一定隨郎君,不會霸道孤拐的?!?/br>
    我點點頭,佐茶水配蜜橘:“我既怕這孩子太過純善,受這世上的風(fēng)刀霜劍;又怕這孩子像娘親,睚眥必報,損了陰鷙,也損了自個兒一輩子。”

    恰在此時,亭廊外掛的紗幔映出一抹淺碧身影,我定睛一看,不是戚香鯉送來的鄒小郎又是誰。

    因辰時風(fēng)涼,鄒小郎肩披麂皮燈籠絨邊兒襖子,手中攏了個白瓷手爐,面孔有上過妝的痕跡。他一見我,頷首笑道:“哥哥?!?/br>
    這幾日相處下來,鄒小郎自詡是凌煙閣閣主送來的側(cè)室,并不把我放在眼里。不止開了府中庫房,選走不少頭冠綢緞,還令小廝日日給他熬煮燕窩,滋補身子,略有不順便辱罵下人,摔打家什。

    我看到他的身影,無端有些心酸,難道下半輩子,我便要與他抬頭不見低頭見?

    心酸之余,又有些憐憫。他今年不過十六七歲,卻嫁與一個從不憐香惜玉的女人,往后的日子恐怕也不好過。

    我扶著有些酥軟的腰,頷首客氣道:“弟弟快坐?!?/br>
    鄒小郎撩袍坐在我跟前:“時辰這么早,哥哥不歇著,怎么在這兒吹風(fēng)?”

    我笑道:“整日在房中悶著,昏昏沉沉的,索性出來走走?!?/br>
    鄒小郎意味不明地看我一眼,自顧自嘗茶:“哥哥的肚子也有兩三個月了吧?都顯懷了。要弟弟說啊,哥哥可是有福之人!”

    我剝著一只枇杷:“弟弟這話什么意思?”

    鄒小郎挑眉,清秀的眉眼漾出不屑之意:“我聽說,哥哥是待過教坊司的人,也不知還是不是清白之身,或者……”他貼近些許,越發(fā)陰陽怪氣,“哥哥都被女人玩弄爛了身子?難怪有這么浪的身段,把高媛的魂兒都勾走了。”

    我登時如墜冰窟。

    教坊司是我此生最不愿提及之處,他卻這般說來取樂,如何不使我心如刀絞!

    入墨氣哼哼走上前,抬手給了鄒小郎一個耳光:“連主君都敢忤逆,你這賤夫不想活了!”

    我直視著他,心里且悲且嘆:“你我都是可憐人,何必彼此為難呢?”

    “我是閣主送的人,你敢打我!”鄒小郎動了氣,肩頭顫動,反手回了入墨的耳光。他將琉璃果盞和里頭的蜜橘枇杷一并掃到地上,諷道,“什么主君!你主子還沒有正經(jīng)兒名分呢,你便叫起主君來了,吞了貓尿不成!哼!”

    我也不許他如此放肆,拍案道:“住口?!?/br>
    鄒小郎又換了一副笑臉:“好哥哥,你別生氣,弟弟替你教訓(xùn)奴才呢。這奴才膽子也太大了,莫不是陪哥哥待過教坊司,見識多了,心眼兒也大了?”

    亭里正唱著戲,我余光卻看到你往這邊走來,眉目冷漠。你穿著墨藍(lán)暗紋琵琶袖長襖,前頭一排鎏金寶相花子母扣,下頭是鴉青妝花馬面裙,肩上落著一只琥珀眼兒的猛禽。

    我見你面色不善,唯恐天下大亂,忙起身攔?。骸皩す~……”

    仿佛是回想起方才的話,鄒小郎有些害怕,輕喚道:“高媛。”

    你行云流水扶著我坐下,縛著銀甲套的指尖落在我肩頭,甚是冰冷。猛禽盤旋在亭廊中,長嘯復(fù)長嘯。你也不看鄒小郎,只冷聲命令身后的丫鬟:“把他發(fā)賣了。”

    鄒小郎到底年輕,聽說發(fā)賣,如遭雷劈。他哭著求饒,甚至搬出戚閣主來,只求你不要賣他。

    所謂發(fā)賣,便是把持有身契的男子賣給市井牙公,牙公再轉(zhuǎn)手弻出,換得銀兩。鄞都城局勢離亂,自由身尚且朝不保夕,更何況是無依無靠的奴籍男子。

    情急之下,我握緊你的琵琶袖:“這小郎畢竟是閣主的人,你……”

    你冷笑,紫紅的唇美得邪氣:“今兒我不殺了他祭刀,就是看了你的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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