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不是跟我說的，而是告知給一邊共同急救的救生員。

    我自知理虧，想對他們說抱歉，卻發(fā)現(xiàn)自己喉嚨充血酸疼，暫時還說不出話。

    視線里，有個女生抱著一床被子走過來，方章對她道了謝然后拿過被子蓋在了我身上。

    應(yīng)該是第一時間打了急救電話，急救人員到得很快，已經(jīng)做好保暖的我就立刻被送上了急救車，而在這段時間里，方章跑回了更衣室，但在回來時甚至都沒來得及穿衣服，只是把外套搭在了身上，下半身也還是泳褲，他就這樣抱著剩下的衣服跳上了急救車，來到了我身邊。

    嶼城已然入冬，夜間溫度已經(jīng)跌到了零下，而方章身上甚至還是濕的。

    這是難得一見的，有些狼狽的方章，但我卻覺得或許沒有再比他更好看、更得體的人了。

    我眼眶一熱，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角滑落。

    “對不起?！蔽矣每谛蛯λf。

    他湊近我，冰涼的指尖輕顫著拭去我眼角的淚痕。

    “別怕?！彼f。

    到了醫(yī)院便是抽血、做心電圖、做X光一整套檢查做下來，醫(yī)生建議我住院觀察24個小時。

    從檢查室出來時，方章已經(jīng)重新穿好了衣物，他走上前跟醫(yī)生聊了一會兒，然后轉(zhuǎn)頭對我說：“我回去取你的東西，你先自己在這里好嗎？我很快回來。”

    我抿唇點(diǎn)了點(diǎn)頭，褪下手腕上的休息室儲物柜鑰匙給到他。

    但我沒有堅(jiān)持到他回來的那一刻，因?yàn)槎嗵斓乃卟蛔慵袄洳环赖囊粓鲶@嚇，我在方章離開后很快就睡了過去。

    這覺睡得并不安穩(wěn)，甚至說得上是噩夢纏身。我被驚醒時睜眼，察覺到現(xiàn)在還是深夜，而方章正伏在我身邊。

    我抬起手輕輕觸碰了下他腦后因?yàn)闆]好好吹頭而支棱起來的一撮頭發(fā)，然后安心地閉眼再次睡去。

    一.夜無夢。

    再醒來時已是清晨，陽光透過窗前的薄紗在我的病床上落下一片光斑。

    方章不在。

    我支起身，發(fā)現(xiàn)身上已經(jīng)被換上了干爽的病號服，手機(jī)在床頭，背包在對面柜頂，昨天穿的衣服被整齊地疊放在凳子上。

    吱呀。病房門被打開。

    我轉(zhuǎn)頭看過去，是迎著晨光端著病號餐大步走來的方章。

    “我已經(jīng)把醫(yī)院地址給到了金佳佳，你的朋友們很快就會過來?！彼f。

    我有些頭痛地心想，他們不知道要怎么責(zé)備我了。

    床頭放了一杯已經(jīng)放溫的水，我拿過來清了清口，終于說出了那句：“……謝謝?！?/br>
    方章卻緊蹙著眉，仿佛沒聽到一般，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

    沒什么反應(yīng)才讓我更加忐忑：我好像一不小心差點(diǎn)讓他背上一條人命，他對我生氣的話也是應(yīng)該的。

    他把病號放在我面前的小餐桌上，說：“先補(bǔ)充下能量?！?/br>
    醫(yī)院的病號早餐很是簡樸，一碗小米粥，一個雞蛋，一個小饅頭，還有一支葡萄糖。

    兩人沉默的氛圍有些尷尬，我喝著粥小心地抬眼，只看到他低垂著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完早餐，方章幫我把小餐桌和餐盤收起。

    “如果我一直跟在你身邊的話就不會出現(xiàn)這樣的事了?！彼恼Z氣很輕很平，話語里卻是沉重的自責(zé)。

    但這哪里就是他的責(zé)任了，是我自己的問題啊。

    “不是的……”我正要出口解釋，一道聲音打斷了我。

    “葵葵！”是金佳佳。

    我向她身后看過去，竟然沒有看到金纖纖。

    “你來啦?！蔽倚χf。

    金佳佳垮著臉向我快步走來，我以為她是想過來教育我，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無論她要怎么教訓(xùn)我，我都不會還口的，嗯。

    卻沒想到金佳佳撥開了方章就撲在我身上開始大哭：“我是不是差點(diǎn)見不到你了呀！”

    糟糕，小時候那個小哭包又回來了。

    傲嬌又毒舌的小金我能應(yīng)對自如，但面對這樣擔(dān)心著我而大哭的小金我反而有些束手無策了。

    我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方章，卻見他在接收到我目光的那一刻就立刻轉(zhuǎn)開了眼睛。

    頭大。

    “我這不是沒事嘛。”我說著，輕輕摸著金佳佳的腦袋。

    但佳佳還是不說話一直在哭，直到我的其他朋友們趕過來，金佳佳才被她姐從我身上扯下來。

    大金小金、石岱君元潤、顧荔風(fēng)靈，都在這里了，謝一塵還在參加比賽，金佳佳沒有把我溺水的事告知給他。

    我很擔(dān)心他們會因?yàn)槲夷缢氖逻w怒給方章，便主動交代了自己溺水是因?yàn)樵谟斡境厮恕?/br>
    他們表現(xiàn)得要比佳佳更冷靜一些，但是……

    金纖纖：“小孩子都知道困了要找床，水里睡覺比床上舒服是吧？”

    元潤：“李葵你真行，游泳池里都能睡著，找機(jī)會我去看看A大游泳館加了幾噸鹽，是變成死海了嗎？”

    風(fēng)靈：“你是準(zhǔn)備在醫(yī)院辦VIP卡嗎？”

    顧荔：“你房間的床不然直接換成水床吧？”

    石岱君：“是我之前的建議給了你靈感嗎，拜托，你可以有啟發(fā)有改進(jìn)，但是……可以不要通地府嗎？”

    很好，他們認(rèn)真地毒舌起來真的是比金佳佳厲害多了。

    啊，但是聽著這些教育和數(shù)落，我竟然會有些安心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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