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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里,文芮理智到近乎冰冷的面具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 她偏過頭,發(fā)狠抹了把眼睛,才轉(zhuǎn)頭紅著眼繼續(xù)說:“對文書湘,我自認問心無愧,所以我不認同你對我的指責(zé),更不可能把我的meimei交給你!” 喬朗急忙辯白:“文芮,我想照顧書湘并不是覺得你照顧得不好,我為我先前向你說的話道歉?!?/br> 文芮冷酷地一擺手。 “打住,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只希望你離我meimei越遠越好,你還記得你說過你和她不適合的話嗎?我當時聽了很不以為然,經(jīng)過這么多年的思考,才知道這句話是對的?!?/br> “文書湘是個浪漫主義者,她從小就愛看公主和騎士的故事,而你呢,喬朗,你是一個務(wù)實主義者,你們不適合,所以你們帶給彼此的就只能是傷害,一段良好的戀愛關(guān)系應(yīng)該是雙方共同進步,而不是彼此折磨,喬朗,我以老同學(xué)的身份,真心勸你停下來,不要再陷進去,文書湘沒有你照樣過得很好,而你也應(yīng)該向前看,你的未婚妻才是適合你的那個人,去跟她結(jié)婚吧,不要再耽誤另一個女生?!?/br> 文芮最后一遍地警告他:“不要再去療養(yǎng)院看書湘,否則我會立刻帶著她轉(zhuǎn)院離開,現(xiàn)在的她適應(yīng)一個地方不容易,如果你真的為她好,就不要逼我做這樣的事?!?/br> 她離開了。 謝知屹緊緊地按住他的肩膀,擔(dān)憂地說:“你要振作起來,喬朗,過去的事已經(jīng)過去了,著眼于當下,才是你應(yīng)該做的,別故意懲罰自己,知道嗎,那不是你的錯,回去剃一剃胡子,洗個澡,好好重新生活,我走了,再見?!?/br> 說完他就大步去追前面的妻子了,徒留喬朗站在原地,茫然若失。 重新生活? 依稀記得十年前的他,也在心底立過同樣的誓言,拋下過去,重新開始。 可現(xiàn)在他還能做到嗎? 知道了發(fā)生在書湘身上的那些事,他還能假裝一切從未發(fā)生,毫無羞恥愧疚之心,繼續(xù)平靜幸福地生活下去嗎? 不能了,他不配。 - 喬朗買了瓶牛欄山二鍋頭,拎著去了墓園。 這附近有一個公共墓地,他終于明白文芮為什么要在這么遠的郊外約見他,想必是剛和謝知屹拜祭完,再過幾天,就是書湘的生日,也就是她家人們的忌日。 鄭教授和他夫人也葬在這里。 大概五六年前,鄭教授的老家要修高速公路,墳山被劃入拆遷范圍,這種事光靠母親和喬玥兩個女人辦不來,他為了處理遷墳事宜,特地回國一趟。 選好動土吉日后,大隊里開來了挖土機,將墳?zāi)雇陂_,里面的棺材早已腐爛,白骨散落在紅色的土壤里。 他跳進墓坑,親手將鄭教授和他夫人的骨骸收揀進壇子里,帶回昌州市,在早就選好的墓地重新下葬。 那是個陰雨連綿的天氣,他站在新拓好的墓碑前,忽然想起當初鄭教授下葬時,也是這樣的一個下雨天。 那時書湘還在他身邊,她想拉他的手,卻不肯直說,而是半真半假地說,山路太滑,你不拉著我,我要摔跤的。 她興許覺得自己這借口找得天衣無縫,聽上去很像那么回事兒。 可落在他眼里不是那樣的。 她將眼睛睜得滾圓,這是她撒謊時的習(xí)慣性動作,仿佛刻意扮出一副真誠無辜的表情,好說服人家快信她,她是個誠實的好孩子,一點謊都沒說。 那么乖,那么可愛。 于是他對她說,我們試試,她愣了愣,紅著眼眶撲進他懷里,抱著他的腰,倔強地說,試就試。 這就是一切的開始。 那一刻,他突然無比想念起書湘,想得瀕臨瘋狂,所以他冒著下大的雨跑去了她家,開門的卻是一個陌生女人,警惕地問他找誰。 他怔了片刻,說他找文書湘。 女主人滿臉茫然,扭頭問客廳里的丈夫,文書湘是誰。 丈夫回不知道。 他又說了顏潔的名字,人家這才告訴他,那是屋子的前戶主,現(xiàn)在房子已經(jīng)賣給他們了。 他又打聽她們現(xiàn)在的住址,男主人說那就不知道了,倒是有個聯(lián)系方式,他將顏潔的號碼給了他。 他打過去,是空號。 就這樣,他徹底失去了書湘的蹤跡,她消失在他的生命里,就好像她從沒有出現(xiàn)過。 那一晚,喬朗在街頭喝得爛醉如泥。 他醉倒在路邊的綠化帶里,黯淡無星的天幕上,突然出現(xiàn)了書湘的身影,她穿著層層疊疊的月白紗裙,像一朵開到極盛時期的荼蘼,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民警將他帶回派出所時,他嘴里喃喃念著,書湘,書湘…… 喬玥匆匆趕來領(lǐng)人時,他念的還是這個名字。 第二天醒來,他因為宿醉頭痛難忍,喬玥進來給他送早餐,表情一言難盡,說:“哥,我不知道你對文書湘這么……” 她沒說下去。 喬朗握著水杯,沒說話。 喬玥又說:“哥,忘了她吧?!?/br> 他這才開口,嗓音嘶啞難聽:“已經(jīng)忘了?!?/br> 這之后他就去看了心理醫(yī)生。 那時他已經(jīng)患上了嚴重的酗酒問題,還對安眠藥上癮,不知道有多少個清晨在公園的長椅上醒來,錢包被扒的一干二凈。 公司的危機干預(yù)部給他提供了心理醫(yī)生的電話,但他從來沒有打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