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潔根本不打算放過他，第二個問題滾滾而來。

    “什么時候開始的？”

    他說了一個日期。

    “嗯……不長，比我想象的要晚一些，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卻沒有發(fā)現(xiàn)，我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br>
    她抬起眼，直視喬朗。

    “你也不是一個稱職的家教老師，我付你薪水，并不是讓你摸黑在我家把舌頭伸進我女兒嘴里的，她才十九歲，是你的學(xué)生?！?/br>
    喬朗的臉火辣辣地guntang起來，像又挨了一巴掌。

    他盡力克制自己不要羞愧地低下頭。

    “對不起，我很抱歉?！?/br>
    顏潔的指控遠遠沒到停下的時刻，她用譏刺的口吻說：“你利用我女兒少不更事，勾引她與你建立這種下流關(guān)系，小喬老師，我問你，你就不覺得羞愧嗎？”

    喬朗腦中轟地一聲響，只剩下零星幾個片段在耳邊回蕩。

    勾引，下流。

    你就不覺得羞愧嗎？

    他放在膝蓋上的手緊握成拳，臉上血色盡失，極力讓自己保持平靜：“對不起，我不覺得喜歡一個人……”

    “喜歡？”

    顏潔打斷，她的表情仿佛聽到本世紀(jì)最好笑的笑話。

    “你的喜歡值幾分錢？你又知道書湘一個月生活費多少？根據(jù)我的調(diào)查結(jié)果來看，你的家境應(yīng)當(dāng)不富裕吧，還欠了許多債，你的父親還是殺人犯，你能承擔(dān)起她的生活么？她衣柜里隨便哪條裙子拿出來，都是你省吃儉用好幾個月才能存下的錢?！?/br>
    殺人犯。

    你的父親是殺人犯。

    他反駁：“不，我不會……”

    顏潔再度打斷：“那么你是想要她為了你，降低她現(xiàn)有的生活標(biāo)準(zhǔn)？這就是你所說的喜歡？不好意思，在我看來，你的喜歡一文不值?！?/br>
    喬朗面孔煞白，勉力抓著桌沿，說：“我目前已找到工作，以我的能力，五年內(nèi)……”

    顏潔抬起胳膊，第三次強硬地打斷他。

    “你說的這些我都了解過了，我也相信你的能力，將來你一定會成為公司出色的骨干，可也就到此為止了，這與你的能力無關(guān)，而是你的出身所限，每個人的出身決定了他人生的天花板，我之所以與書湘父親在一起，也是為了給我的孩子提供一個更高的人生上限，我不希望我這二十來年的苦心白費?！?/br>
    “退一萬步講，小喬老師，就算將來你能獲得成功，又怎么樣呢？你打算讓書湘陪著你一起奮斗？幫你生兒育女，孝順公婆，讓她一年一年地熬成黃臉婆，最后被功成名就的你休為下堂妻？”

    她搖搖頭，堅定地道：“我絕不會讓我的女兒淪為這個境地，如果你真的喜歡她的話，就請你跟她分手吧，這是為了她好?！?/br>
    喬朗頭一次領(lǐng)教到了，原來世界上最誅心的話語，不是多粗鄙的臟話，而是像顏潔這樣，看似無害，其實殺人于無形，招招攻打七寸。

    她甚至沒有吐露一個臟字，而是用上了最禮貌的用詞。

    請，不要，為了她好。

    字字戳人肺腑。

    他無法反駁，因為他沒有根基，沒有依據(jù)，說穿了，就是他一無所有，有的只是未來的那點兒保證，俗稱畫餅。

    別說像顏潔這種見慣風(fēng)浪的成年人，她不會信，就算信了，她也不在乎，她根本就不想聽他那些工作前景，因為他就算再怎么努力，將來也不過是朝九晚五的打工一族，他成不了資本家，成不了天花板無上限的人，他永遠也提供不起書湘現(xiàn)在的生活。

    就是這么的簡單，就是這么的現(xiàn)實。

    顏潔的方式，就是將血淋淋的現(xiàn)實剖析給他看，明明白白告訴他，你配不上書湘，她不是你能肖想的女孩子。

    看來他除了分手別無他法了，還能有什么辦法呢？沒有了。

    原來如此，只能如此。

    喬朗心口鈍痛，像被人生生挖走一大塊rou，卻保持著平靜的神情，他問顏潔：“請問您是以什么身份對我提出這樣的要求？”

    顏潔正色：“以一個母親的身份?！?/br>
    毫無意外。

    喬朗點頭：“那么我無話可說了，只有一個要求，給我一個月的時間?！?/br>
    顏潔不贊同地看著他：“一個月改變不了什么?！?/br>
    “您忘了，她還有高考?！?/br>
    他淡聲提醒，其實這本是一件不需要提醒的事，全國多少家庭，在子女要參加高考時都風(fēng)聲鶴唳，緊張地連在家里走路都要放輕腳步，唯恐吵到孩子學(xué)習(xí)，可書湘的家里不會有人這么做，她考好考壞沒有人放在心里。

    喬朗敢保證，顏潔恐怕連高考是哪一天都不知道。

    看出她有想要說話的苗頭，他打斷：“我知道您不在乎，可是我在乎，我希望她考上理想院校，在這之前，我不想讓她因為任何事分心，就一個月，像您說的，不會改變什么，一個月后，我保證提分手?！?/br>
    顏潔皺著眉頭說：“她不用高考，我會給她辦理出國留學(xué)?！?/br>
    喬朗愣了愣，繼而揚起一個苦澀的笑。

    “那樣也行?！?/br>
    藏在桌下的手分明在顫抖，心中就算痛得要死，滔天的愛意，再多的不舍，最終化出口的，也就只有這么輕描淡寫的一句——

    那樣也行。

    顏潔逼著他發(fā)了一條分手短信，然后當(dāng)著她的面，他將書湘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刪的一干二凈，最后，他將手機交由她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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