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今天又把我忘了 第83節(jié)
路景越幾步就走回他面前,彎下身,用手里的玩具槍,冰冷地挑起昭浩的小下巴。 昭浩被迫直視著路景越的眼睛。 他從未見過這么可怕的一雙眼睛,以至于那之后整整一年,他都不敢抬頭和人對視。 那明明是一雙很漂亮的眼睛,可是里面卻滿是戾氣,他就像是一個吃人的魔鬼。 路景越看著昭浩,語氣很輕:“我這輩子做過最無恥的一件事就是剛才對你一個小破孩子開了槍?!?/br> 昭浩瑟瑟發(fā)抖地看著他,因為太害怕了,竟然完全喊不出聲來。 只能被迫和他四目相對。 男人倏地笑了一聲,搖了下頭:“但沒辦法,你動了我的寶貝,我就管不了自己是人是鬼了,我更管不了你是人是鬼?!?/br> 路景越側頭看了眼派出所的方向,問地上的小孩:“知道你動的人是誰嗎?” 昭浩緊抿著嘴巴。 路景越動了動手上的玩具槍,昭浩被迫訥訥出聲:“昭……昭棠?!?/br> “對,昭棠?!蹦腥苏f起她的名字,眼底有一瞬的溫柔,“她就是我的寶貝?!?/br> “我當初恨死她的時候都舍不得傷她一分一毫,你們卻傷了她……”路景越十分溫柔地說著,把槍還給了昭浩,甚至親手將它放進小朋友的手里,動作和他的語氣一樣溫柔。 昭浩骨子里是欺軟怕硬的,他早已被路景越那一槍嚇了個半死,再拿回槍,也不敢拿槍口對著路景越,只敢可憐巴巴地抱著自己的玩具槍,警惕地看著路景越。 路景越掃了他一眼,直起身來,離去時淡淡留下一句:“回去告訴大人,告訴他們,我不跟一個孩子計較,這只是個開始?!?/br> 第53章 到賠償這里, 調解民警反倒是松了一口氣。 很奇怪,以往來調解的當事雙方,即使不是全部, 也是絕大部分,都是卡在了錢上面,因為無法達成一個和解數字, 最終不歡而散不得不來第二次,甚至直接法院相見。 調解民警看這兩邊之前單為了一句“對不起”就折騰了快兩個小時, 心里已經痛苦地做好了扯皮一晚上的準備,沒想到賠償這里反倒出奇的快。 昭棠將幾張醫(yī)院發(fā).票拿出來, 點開手機計算器,一張張加了一下, 精確到小數點后兩位。 她將手機推出去, 屏幕上顯示356.38。 昭錦程掃了眼,神情十分不屑:“就為了這300來塊錢, 你把我們父女關系置于這等境地, 你這眼光可真長遠啊, 你這七年書可真沒白讀!” 昭棠面無表情, 仿佛聽不懂他語氣里的諷刺,直接將發(fā).票推到桌子正中:“要發(fā).票嗎?” 昭錦程被氣得臉色鐵青,轉開臉, 多一眼都不想再看到她。 他揮了揮手, 對身邊的鄭菀晚說:“給她轉錢!” 鄭菀晚白著臉,沒吭聲,仿佛沒有聽到一樣。 民警沉默了下, 提醒昭棠:“像你這種傷在臉上的情況, 其實醫(yī)藥費以外, 可以適當要一點精神撫恤。” 昭棠神情平靜:“不用,他們的道歉比金錢更能撫恤我的精神?!?/br> 鄭菀晚臉更白了。 最后因為鄭菀晚無動于衷,昭錦程不想再看到她,醫(yī)藥費還是鄭菀晚jiejie付的。 雙方在調解書上各自簽字,調解結束,昭錦程和鄭菀晚起身就走。 等所有人都離開了,昭棠才從椅子上站起來,卻沒有立刻出去。她轉頭看向協調民警:“警察同志,這附近有藥店嗎?” 民警都替她緊張,立刻站起來問:“怎么了?” 不知道為什么,今晚看起來這個小姑娘的訴求都得到了滿足,可是他全程看著,心里卻說不出的難受。 一個小姑娘,大晚上的傷了臉,來到派出所。對面八個人,有父母有外祖父母,一家子親戚骨rou,她卻孤零零一個人,身邊連個陪同的人都沒有。 “傷口有什么不對嗎?”民警問。 昭棠搖頭:“沒有,我就想去買個口罩?!?/br> 民警這才松了口氣:“你出門右轉,走個一百米就有一家藥店?!?/br> 昭棠道謝:“謝謝您。” 民警送她出去,想想又善意地提醒:“你這傷得也不難看,要不還是別戴口罩了吧,不然口罩一直摩擦著傷口,會不會影響恢復啊?……當然我也不是醫(yī)生,你要不問問醫(yī)生?” 昭棠笑了笑:“沒事,我現在不戴,我就先備著?!?/br> 再次和民警道了謝,昭棠走出派出所。 門口,昭錦程一家子還在。她沉默地走過去,站在中間的昭浩看到她,忽然“哇”的一聲,沒頭沒尾大哭了出來。 昭棠腳步一停,稀奇地看過去。 這小霸王,之前每次看到她都喊打喊殺的,死死攥著拳頭,鼓著眼睛,仿佛跟她有不共戴天之仇。此刻卻不知道經歷了什么,遠遠看著她,一雙眼睛里滿是恐懼。眼淚包在眼眶里,又嘩啦啦止不住地往下掉,一面瑟縮地抱著大人的腿往后退,一面戒備地盯著她。 昭棠心里想笑。 她被他打了臉都沒出心理陰影,這小破孩瞧著倒是鬧出了心理陰影?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把他怎么著,嚇破膽了呢。 但不知道為什么,看這熊孩子現在這么怕她,她心里還挺爽的。 如果可以,她還想讓他更怕她,最好這輩子見到她都繞道走,以報自己今晚差點被他毀容之仇。 但熊孩子這么哭,有人可心疼得不行了。 鄭菀晚直接蹲下去將孩子抱了起來,心肝寶貝兒地哄,昭錦程守護在母子兩人身邊,擰眉詰問昭棠:“你到底做了什么?” 昭棠看了昭浩一眼,見昭浩一對上她的目光就抖著小肩膀瑟縮,她心里快意,扯了下唇:“警察作證,我可一直在里面?!?/br> “現在碰瓷都這么無恥了嗎?”她咕噥了一聲,右轉,徑直往藥店走去。 藥店不遠,只是從派出所到藥店這一路沒有店面?,F在已經接近晚上11點,路上也沒有車沒有人,只有森森的行道樹下,隔著老遠一盞不甚明亮的路燈。 昏暗的光線,正好掩蓋了她好幾次沒忍住掉下來的幾顆眼淚。 她趕在眼淚落到傷口前飛快地擦了。 走到藥店時,她已經神色如常。 深夜的藥店,店員坐在收銀臺前玩手機,她問店員要口罩,店員問她要多少。 昭棠想了一下,這傷口雖然不深,但就算結痂掉了以后肯定也會有色素沉淀,等色素完全消失,應該也要兩個月吧。 “先要一百只吧。”昭棠心里算了下。 “好?!钡陠T隨口應了一聲,一抬眼看到她臉上的傷口,多嘴問了一句,“你買這么多口罩,是想遮臉嗎?” 昭棠點了下頭:“對?!?/br> “別,你可別這么遮,至少前期你別戴口罩。你這一直去摩擦傷口,本來不留疤的,萬一被你弄出疤痕增生了,到時你哭都沒地方哭去?!?/br> 昭棠失望地“啊”了一聲,又問:“那可怎么辦?” “你就等它自己好,你這傷口不深,一個星期就能結痂了,而且你都長成這樣了,還怕這小傷口???就一個星期,你忍忍就過去了?!?/br> 昭棠艱難地笑了笑。 店員見她沒說話,又問:“那口罩還要嗎?” 昭棠沉默了幾秒,輕聲說:“要?!?/br> 昭棠堅持買了一百只口罩,也沒有戴。走出藥店,茫然地停在門口。 她仰頭看著天上厚厚的云層。 明明傍晚的時候她一路往鹿溪走去,一面和路景越講電話,那個時候天還沒有黑,她還能看到明亮的月牙掛在藍色的天幕上。 此時卻什么都看不見,厚重的云層將月亮的光芒遮住,天上只剩暗沉沉的一片。 她的視線緩緩落在遠處的路燈。 燈下安靜地停著一輛黑色轎車。 她就這么茫然地盯著那輛車,她想思索一下自己現在該怎么辦,可是腦子里也仿佛堆滿了厚重的云層,她覺得自己的思維有些力不從心。 她不知道該怎么辦。 她只知道,不能讓路景越看到她現在的模樣。 這世上誰都可以看到她狼狽難看的模樣,就是路景越不可以。 她獨自在藥店門口彷徨地站了近半小時,中途不停地掏出手機看時間,最后算著差不多路景越應該已經睡了,她才試探地發(fā)了條消息給他:【你睡了嗎?】 如果她這個時候抬頭,會發(fā)現遠處那輛漆黑的轎車里,一瞬間亮起了微弱的光。 副駕駛座上的手機屏幕無聲亮起。 路景越掀起眼皮看去。 卻沒有去拿手機。 視線收回,透過擋風玻璃,男人安靜地看著藥店門口的女孩。 車內車外,光線皆是昏沉,可是他的眼眸只更加幽暗。 他跟了她一路。 他多么想去到她身邊,抱她、吻她、陪伴她,可是她不需要他。 這個時候的她,避他如蛇蝎。 她在藥店門口站了多久,他就這么看了她多久。 胸口翻騰的情緒被黑暗無聲地壓制。 昭棠等了一會兒,沒等到路景越的回復,心里松了口氣。 嗯,應該是已經回去睡了。 想著,她終于在手機上約了個網約車。 這里離摩卡小鎮(zhèn)其實很近,只是太晚了,她不太敢一個人走回去。 但打車也著實太近了一點,司機趕過來花了8分鐘,送她回家花了不到5分鐘,中間還等了一個紅燈。 路景越這晚一直沒有回她的消息,她以為他是睡了,卻不知道,這晚他在她家樓下站了整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