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溪驀地一愣，腦子里下意識想起謝兜兜。

    雖然早戀被叫家長這事是挺大的，但阮溪沒在電話里多說什么，和劉老師說好以后，沉著冷靜地掛了電話，拿上手機(jī)和包便出辦公室走了。

    她開車去到學(xué)校，上辦公樓直奔初三老師的辦公室。

    上樓的時候她心里還在嘀咕，阮諾會和什么樣的男娃子談戀愛。好歹她爸爸條件那么好，以她爸爸為擇偶標(biāo)準(zhǔn)的話，應(yīng)該不會看上各方面太差的男孩子吧。

    結(jié)果她嘀咕著敲門剛進(jìn)辦公室，打眼就看到孩她爸了。

    不止看到了孩她爸，還看到了樂樂。

    一家四口在辦公室里碰上面，阮溪和凌爻碰上目光，瞬間都愣了一下。

    阮溪心想怎么可可一個人早戀，把他們?nèi)叶冀羞^來了，難道這事比她想象得要嚴(yán)重，孩子做了什么不該做的事情？她了解可可的性格，應(yīng)該不可能吧。

    心里雖這么想，但她臉上沒有過多表現(xiàn)出來什么，忙過去和劉老師打招呼。

    劉老師也非常客氣，讓阮溪和凌爻在椅子上坐下來，然后面容認(rèn)真道：“今天把兩位家長叫過來，也是迫不得己，想讓兩位家長和孩子聊聊這個早戀的事情。孩子們都還小，又正是初三升高中這種重要的時候，我覺得馬虎不得。”

    家長配合老師的工作都是應(yīng)該的，畢竟都是為了孩子好，阮溪點點頭道：“劉老師，實在不好意思，我們會好好引導(dǎo)孩子的?！?/br>
    說著她看一眼站在旁邊的阮諾，“只是我能不能問問，她早戀的具體情況，是和班級里的男同學(xué)？是已經(jīng)造成不好的影響，影響到其他同學(xué)的學(xué)習(xí)了嗎？”

    凌爻坐在椅子上沒說話，看了看可可，又看了看樂樂。

    劉老師看阮溪態(tài)度好，自己說話態(tài)度也好，“把你們兩位家長叫過來，自然就是你們兩個的孩子在早戀了，你們也別著急，早發(fā)現(xiàn)早干預(yù)，問題不大。只是他們自己現(xiàn)在還認(rèn)識不到錯誤，不承認(rèn)自己有錯，所以我才把你們請過來的?！?/br>
    阮溪反應(yīng)了一下劉老師話里的意思，片刻重復(fù)：“我們兩個的孩子在早戀？”

    劉老師不知道這有什么好疑問的，只道：“是啊，您的女兒阮諾，和我們的這位男同學(xué)凌一，明目張膽地在學(xué)校早戀，中午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凌一同學(xué)會往阮諾的嘴里夾菜，在教室里也不避嫌，相處親昵，這不是早戀是什么？”

    阮溪：“……”

    她聽明白了，眼睛里含著刀子，刷刷飛向可可和樂樂。

    凌爻自然也聽明白了，用同樣的眼神看向可可和樂樂兩個人。

    不知不覺，這兩娃已經(jīng)長到了坑爹坑媽坑老師的年紀(jì)了，不比早戀膽子小在哪！

    劉老師在兩位家長的眼神中讀出不一樣的信息，以為他們在因為早戀的事情生氣，于是忙又出聲道：“兩位家長你們也不要過分生氣，孩子處在這個年紀(jì)，這些都是正常的?！?/br>
    凌爻這時硬著頭皮開口道：“劉老師，您可能是誤會了?！?/br>
    劉老師愣了愣，沒有聽明白，“我誤會了什么呢？”

    凌爻道：“他們是……親兄妹?！?/br>
    劉老師聽得整個愣住，好片刻出聲：“親兄妹？？”

    阮溪在旁邊抿住嘴唇點頭，“是親兄妹，我和這位男家長，是他們的爸媽?！?/br>
    劉老師：“……”

    片刻，她看著凌爻問：“你是凌一的爸爸，也是阮諾的爸爸？”

    凌爻點頭，“是的?！?/br>
    劉老師：“……”

    她又問阮溪：“你是阮諾的mama，也是凌一的mama？”

    阮溪也點頭，“是的，劉老師，他倆是雙胞胎，凌一是跟他爸爸姓的，阮諾是跟我姓的。兄妹倆從小關(guān)系就很好，哥哥疼meimei，可能您是誤會什么了?！?/br>
    劉老師一口氣充在胸口，差點厥過去。

    兩個孩子兩個姓，說是雙胞胎可長得又不像，誰能想到是親兄妹?。?/br>
    之前她也沒教過他們，初三新分班才教了他們，家庭信息也都還不太了解。

    可可和樂樂全都埋著腦袋站著，看不出臉上現(xiàn)在是什么表情。

    凌爻忙又出聲道：“劉老師，實在不好意思，我們回去會好好教育兩個孩子的?！?/br>
    可可和樂樂一直低頭站著沒有說話，可可這時候出聲：“我們說了我們沒有在談戀愛，但劉老師不相信啊，也不聽我們解釋，非讓我們請家長。”

    劉老師：“……”

    算了，只要不是早戀那就行了。

    阮溪和凌爻領(lǐng)著可可和樂樂從辦公室里出來，已經(jīng)到了傍晚放學(xué)的時候，于是便直接領(lǐng)著兩個孩子回家去了。阮溪自己的車沒開，扔在了學(xué)校這里。

    坐在車上回家，阮溪在副駕上回頭，問可可和樂樂：“你們倆，誰的主意？”

    其實不用問也知道，只有可可能想得到干這種耍老師的事。

    樂樂一般都是聽她的，然后替她背鍋。

    所以沒有意外，樂樂出聲說：“是我的主意?！?/br>
    阮溪直接白他一眼，“你就慣著她?！?/br>
    可可看起來還挺開心的，笑著說：“誰讓她不相信我們說的話，非認(rèn)定我們就是在談戀愛，還非要我們請家長，她要請那就請嘛，這樣她才會真的相信啊?！?/br>
    現(xiàn)在確實相信了，懷疑誰談戀愛也不會再懷疑他們了。

    一家四口開車到家，周雪云和凌致遠(yuǎn)兩人正在院子里澆花。

    可可和樂樂下車，齊聲道：“爺爺奶奶，我們回來了?！?/br>
    周雪云看向他們道：“咦？你們怎么一起回來了。”

    阮溪應(yīng)聲：“您的乖孫子乖孫女被請家長了，我們倆都被叫過去了?！?/br>
    凌致遠(yuǎn)和周雪云聽得都表情一緊，異口同聲問：“怎么了？”

    周雪云又多接一句：“在學(xué)校犯什么錯了？”

    可可過去周雪云旁邊，挎上她的胳膊，把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從頭到尾給她講了一遍。講到劉老師知道他們是親兄妹時的臉色，她自己樂得停不住。

    周雪云聽了也笑，抬手打她一下，“調(diào)皮的丫頭，以后可不許這樣?！?/br>
    可可點一下頭應(yīng)聲：“是！奶奶！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澆完花周雪云凌致遠(yuǎn)帶著兩個孩子進(jìn)屋里去，保姆已經(jīng)把晚飯做好了。一家人洗了手坐下來吃晚飯，熱熱鬧鬧地說點各自的事情。

    吃完飯看看電視遛遛彎，阮溪還是和凌爻去運(yùn)動個半小時到一小時，運(yùn)動完梳洗上床，看看書準(zhǔn)備睡覺。因為年齡比較大了，他們現(xiàn)在作息也都比較規(guī)律。

    然上了床坐下來沒多一會，阮溪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

    她掀開被子下床出去，凌爻在后面問她：“怎么了？”

    阮溪沒回頭說：“我去找點東西?！?/br>
    凌爻不知道她要找什么，但還是跟在她后面一起出去了。

    阮溪出了房間去到雜物間里，開了燈道：“最近有欄目組來找我，說是想以我的經(jīng)歷拍一部紀(jì)錄片。我們以前回鄉(xiāng)下拍過很多照片，你還記得吧？”

    凌爻當(dāng)然是記得的，便又問：“你要找那本老相冊？”

    阮溪應(yīng)聲：“嗯，找那本老相冊。”

    然后東西還沒有找到，可可和樂樂又進(jìn)來了。

    兩個孩子好奇，可可在阮溪旁邊問：“爸媽你們在找什么？”

    阮溪一邊找一邊回答她：“找一本老相冊?！?/br>
    可可和樂樂不知道他們要找什么老相冊，但還是幫著一起找了找。最終還是可可先找到相冊，拿在手里舉起來問：“是這個老相冊嗎？”

    阮溪轉(zhuǎn)頭看到大紅色的軟皮封面，忙道：“對對對，就是這個。”

    可可把相冊遞到阮溪手里，“這是什么相冊啊？”

    阮溪接到手里打開，和可可樂樂凌爻一起看相冊里的照片，慢慢說：“是爸爸mama小時候住過的地方，這是mama家的老房子，這是爸爸住過的吊腳樓……”

    可可看著一張相片問：“這個是鄉(xiāng)下的裁縫鋪嗎？”

    阮溪道：“對，當(dāng)時mama也就你這么大，拎了半籃子的雞蛋去這個裁縫鋪里找老裁縫拜師學(xué)手藝，當(dāng)時所有人都覺得我學(xué)不成，只有你太奶奶覺得我可以。那半籃子雞蛋，是家里省吃儉用攢了很久才攢起來的?！?/br>
    可可不懂，“半籃子雞蛋也要攢很久嗎？”

    阮溪忍不住感嘆：“你們生下來日子就過得富裕，不知道以前有多窮。平時要是能吃到一塊糖，那都跟過年似的了。衣服都是打補(bǔ)丁的，夏天還穿草鞋呢?！?/br>
    多看了幾張照片，可可又問：“沒有你們小時候的照片嗎？”

    阮溪搖頭，“那時候窮得飯都快吃不上，哪里有照相機(jī)這種東西。這還是鄉(xiāng)下要拆遷了那一回，我和你爸爸抽空回去，在山上照了這些照片。”

    照片里倒也是有她和凌爻的，但是是三十歲的他們，不是十三四歲的他們。

    十三四歲時候的他們，永遠(yuǎn)留在過去的時光中了。

    可可又問：“mama你十四歲的時候什么樣??？”

    凌爻在旁邊道：“你和你mama長得很像?！?/br>
    同樣的十四歲，同樣那一張精致靈動充滿鮮活氣息的臉。

    看完了照片，樂樂又說：“山上還挺漂亮的?！?/br>
    阮溪手指撫過相片，凌爻繼續(xù)接著話道：“你們出生的時候山上的屋子都拆了，不然還能帶你們?nèi)タ纯窗职謒ama生活過的地方，是真的很漂亮?！?/br>
    而現(xiàn)在，只能通過這些老照片看一看了。

    阮溪把這本老相冊找出來，當(dāng)然不是只為了再看一看過去，或者說是簡單地回憶回憶，而是為了提供相關(guān)資料給節(jié)目組，讓他們拍紀(jì)錄片的時候搭建場景來用。

    或許，還可以以這樣的一種方式，再看到過去生活的小小一角。

    相冊找出來放到房間里，第二天阮溪拿給助手，讓助手遞去了節(jié)目組那邊。

    因為都是些鄉(xiāng)下的小土房子，搭建起來比較簡單，也耗費(fèi)不了多少資金。節(jié)目組那邊搭建的也很快，主要就復(fù)原了三處——裁縫鋪、阮家的老房子、吊腳樓。

    復(fù)原好的那一天阮溪過去看了一下，站在裁縫鋪前，看著院子大門外寫著字的木板，她有一瞬間恍了神，感覺好像一推開門，院子里便會坐著老裁縫。

    當(dāng)然她推開門，里面沒有老裁縫，也沒有大咪，但有仿真的葡萄架和搖椅。

    房子是假的，里面所有的東西也都是假的，都是對著照片仿造出來的，唯有一件東西是真的，是她和老裁縫用過的——在正屋中間擺著的那臺舊縫紉機(jī)。

    因為紀(jì)錄片具有一定的敘事性，所以節(jié)目組希望阮溪出演一下片子里的自己。倒不需要演什么，也沒有臺詞，就是需要一些場景，讓內(nèi)容顯得更真實豐富一些。

    阮溪覺得自己已經(jīng)演不了十四歲了，哪怕就是坐著不動。

    想了想，她跟節(jié)目組商量下來，讓可可來演。

    確定好以后，她給可可量體裁布做衣裳。

    自從離開鳳鳴山以后，她就再也沒有做過那些年那些款式的衣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