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時蘊(yùn)從兜里拿出了手帕紙，給她擦眼淚，笑道：“看來，十三歲還是沒長大啊?！?/br>
    這話一出口，慕綿哭得更猛了。

    謝時蘊(yùn)有些無措地揉了揉脖子，“別哭了，不然人家以為我要騙小孩氣球?！?/br>
    “不是小孩……”

    哪怕哭著，慕綿還在倔強(qiáng)地反駁。

    氣球的浪漫，讓她短暫地不去想，只有哄小孩才會送氣球的，不去想，謝時蘊(yùn)是在把她當(dāng)小孩哄。

    她牽著氣球跑上樓道，風(fēng)跟著氣球跟上了她，慕綿在拐角時，忽然朝他說了聲：“我會長大的?！?/br>
    謝時蘊(yùn)神色微怔，直到那拐角處只剩下陽光。

    老式自行車很費(fèi)力，謝時蘊(yùn)把車停在雨棚下，從后座拿下外套，眸光一錯，看到慕綿今早藏身的老榕樹背面。

    邁步走了過去，估摸著她的身高和抬手的距離，最后在盤根錯節(jié)的樹洞里，找了一封許愿信。

    正面是張單詞卡，金色的熒光筆在上面畫了一道備注——

    bright future：前程似錦。

    謝時蘊(yùn)指腹微微滑過，翻到背面，少女筆跡娟秀地寫下——

    慕綿的生日愿望：謝時蘊(yùn)考上京華大學(xué)。

    第31章 我懷疑

    慕綿上完補(bǔ)習(xí)班回家已經(jīng)是傍晚六點, 空蕩的客廳里映著一道夕陽，明亮的金色，將每一個角落都照得暖融融的, 她躺在床上，光線滑過肩膀，她目光看著房間的天花板, 上面綴著一枚枚氣球。

    嘴角再次揚(yáng)了起來。

    等氣球慢慢墜落，她就把它們都疊起來藏好。

    她看了一會書，房間外傳來爸媽回家的聲音，慕綿怕他們進(jìn)來喊她會看到氣球, 于是趕緊起身, 手剛扶上玄關(guān)，就聽外面隱約傳來爭執(zhí)的對話。

    歷莉：“我說了前期就是要投資, 沒有資金怎么能盤活整個場？”

    慕澤：“但我們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砸了那么多錢了，如果再這樣下去, 南城那邊的盈利就得填補(bǔ)這邊的虧空！”

    ……

    慕綿心頭一跳，握著門把手不敢動。

    歷莉和慕澤偶爾會因為生意上的事爭吵，慕綿暗暗吸了口氣, 等爸媽消了氣就好了。

    不知過了多久, 外面有腳步聲傳來, 像是意識到女兒還在家里, 于是過來敲了敲門。

    “綿綿？”

    慕綿假裝在床上睡覺, 聽了幾聲叫喚后，這才帶上睡腔爬起來, “mama……我換件睡衣就出去?！?/br>
    “嗯?！?/br>
    慕綿耳朵貼在門上, 心里默念幾個數(shù)后, 才從房里出來, 順道把房門關(guān)上。

    慕澤看到女兒，扯了扯嘴角：“今天綿綿生日，爸爸給你買了蛋糕，過來吃吧?！?/br>
    慕綿安靜地爬上餐椅，就見歷莉也坐了過來，慕綿掀開蛋糕盒后，驚喜道：“哇！是草莓蛋糕！”

    歷莉也笑了下，給她把塑料刀拿了出來，“綿綿自己切?！?/br>
    慕綿在蛋糕上比劃了下，最后在中間用力切下，切出了兩塊三角形蛋糕，上面都綴著草莓和糖霜，慕綿一手端了一個，先放到慕澤和歷莉的面前。

    然后再切了一塊給自己，歷莉拿起叉子，沒什么胃口，慕澤摘了眼鏡揉鼻梁，最后跟慕綿說：“你切一份給對面哥哥送過去?！?/br>
    慕綿戳起草莓的叉子頓了頓，然后起身切了一塊大的，再拿過叉子出了家門。

    就在門闔上的瞬間，她聽到歷莉扔叉子的聲音。

    心頭哐當(dāng)一抖，空蕩蕩的害怕涌上心頭。

    轉(zhuǎn)身走到謝時蘊(yùn)家門，抬手摁了下門鈴，等了一會兒，大門沒有動靜，她又摁了一次。

    時間滴滴答答地轉(zhuǎn)著。

    再按第三次的時候，慕綿心里有一股酸澀涌了上來。

    她沒有再按門鈴了，捧著蛋糕下樓，在一樓的樓道口站著，目光往小區(qū)大門探了過去。

    偶爾有人進(jìn)來，有人出去，但都不是他。

    慕綿想起謝時蘊(yùn)說過，他只有早上有空，時間都給她了。

    “吧嗒?！?/br>
    有淚珠砸到了草莓上，慕綿嚇了跳，忙用指尖擦掉上面的水珠，然而，第二顆……第三顆……

    淚水止不住地落下了。

    她把蛋糕挪開，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草莓沾了眼淚，慕綿用叉子挑起來，不舍得扔，就自己吃掉了。

    好酸。

    明明放了那么多糖，可還是好酸啊。

    她刮了一層奶油送到嘴里，想中和掉嘴里的酸澀，可是奶油也不好吃，黏糊糊的膩。

    這時有個推嬰兒車的奶奶經(jīng)過，小車?yán)锏膶殞殹把窖健钡亟兄骄d朝他抿嘴笑了笑，奶奶笑道：“你也想吃呀，小乖乖。”

    慕綿把最后一口送進(jìn)嘴里，小寶寶愣了，還在那里“呀呀”地叫喚，奶奶道：“怎么不坐著吃？”

    慕綿搖了搖頭，跟寶寶說了聲再見，就往樓上走了。

    耽擱的功夫，慕綿在拐角的平臺邊吹了會兒風(fēng)，這才回去開家門。

    客廳里的氣壓很低，她本來想好了要說謝時蘊(yùn)都吃完了，但他們都沒有問。

    歷莉坐在沙發(fā)上，慕澤坐在餐椅邊，在這個客廳的對角線上。

    慕綿很害怕，但心里告訴自己，爸爸和mama也不是沒吵過架，她只要乖乖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晚上洗過澡后，慕綿躺在床上，還有幾天就高考了，她扯了扯氣球繩子，“希望你一切順利?！?/br>
    -

    六月的天氣隨著一場大雨的降臨，變得愈來愈熱。

    高考的時間固定六月七日到八日，夏之星眼神意味深長地看向慕綿：“知道為什么要這個時候嗎？”

    慕綿想了想：“因為再不考，天氣就更熱了？”

    夏之星摸了摸她的腦袋：“因為六七八，錄取吧！”

    她話音一落，慕綿心頭晃過一道輕響。

    下意識就想到了謝時蘊(yùn)，京華大學(xué)卡了他的政審，也不知道憑高考成績，能不能再爭取一次機(jī)會。

    這兩天高考，慕綿都沒來由地緊張。

    此時趴在課桌上發(fā)呆，就見季抿走到窗臺邊，朝她招了招手，慕綿跟了上去，因為天熱，人都有些蔫蔫的。

    季珉?yún)s笑意滿滿，從抽屜里拿出一份紅本，“上次的語文競賽拿了一等獎，這是市里發(fā)下來的證書，還有五千塊獎金?！?/br>
    慕綿心頭瞬間撥云見日，眼睛亮亮地看著季珉，“謝謝老師！”

    五千塊！

    好多??！

    慕綿壓抑著上揚(yáng)的嘴角，“那季老師，英語競賽？”

    這時，同一個辦公室的笑面虎端著茶經(jīng)過：“結(jié)果還沒下來，你先等著?！?/br>
    慕綿心頭一涼，自從上回上課玩手機(jī)后，慕綿就很怕她，此時一聽忙鞠躬道：“知道，謝謝老師?！?/br>
    季珉笑道：“行了，回去告訴爸爸mama，讓他們好好獎勵你?！?/br>
    提到慕爸慕媽，慕綿嘴唇抿了抿，輕聲道：“季老師，我拿獎的事，可以不跟爸媽說嗎？”

    季珉神色微怔，奇怪道：“怎么了？”

    慕綿雙手捏著信封包著的獎金，“就是，想先把錢攢起來。”

    季珉臉色一沉：“這筆錢對你來說不是小數(shù)目，你要拿來做什么？”

    慕綿頓時有些害怕，都不知道怎么撒謊了，眼睛胡亂地四處飄，忽然看到辦公室進(jìn)來的一道身影，眼珠子一睜，脫口道：“想報一個網(wǎng)球班，可是我爸媽非要我去補(bǔ)習(xí)班！”

    話音一落，那道高大身影就朝慕綿看了過來。

    由于聲音響亮，辦公室里的其他老師都聽見了，打趣道：“沈老師，你們這網(wǎng)球班挺貴啊?！?/br>
    季珉怕慕綿被騙了：“還是要跟爸爸mama說的?！?/br>
    慕綿搖頭，這時，旁邊站來一道大高個，慕綿不敢抬頭：“他們都跟老師一樣，覺得我個子太小，會被球砸到?！?/br>
    季珉：“……”

    “個子小有個子小的打法?！?/br>
    忽然，身側(cè)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慕綿心臟鼓鼓地跳著，就見季珉站起了身，一旁的其他老師介紹道：“季老師，這是高中部網(wǎng)球課老師，沈蔚。”

    季珉朝他點了點頭，“您好，小孩說要拿獎金學(xué)網(wǎng)球，我也不清楚這筆費(fèi)用是多少。”

    慕綿心里害怕極了，那句話怎么說來著，撒了一個謊就要用千千萬萬個謊去圓……

    “確實不便宜?！?/br>
    沈蔚聲音沒有感情，“不過可以帶她去高中部的網(wǎng)球課試試，先看能不能打得來。”

    聽到這話，慕綿用力點頭，季珉笑道：“謝謝沈老師?！?/br>
    慕綿抬頭看向季珉：“那我們什么時候去？”

    季珉：“……”

    人家只是客氣一下你這小孩還當(dāng)真了??！

    “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