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養(yǎng)小青梅 第20節(jié)
七月好像也說過,但她記不起來了。 回去問問。 過程里她都是心猿意馬,沈序描好眉,滿意地欣賞了會兒自己的拙作:“去給林翊哥哥送藥吧?!?/br> 顯然他也是第一次畫,還打腫臉充胖子,曦知摸了摸鬢角,忍著笑沒有拆穿他。 林翊高燒已退,疲憊地?fù)沃碜幼?,他嘗了一口藥汁:“好像涼了點……” 曦知深感抱歉:“對不起哥哥,眉毛畫著畫著忘記了?!?/br> 林翊抬眸瞅了一眼,嘴角牽強地抽了抽,“挺好看的,沒事,哥哥我就喜歡喝冷的,冷的藥見效快?!?/br> 他又啜了一勺,隨口問:“自己畫的嗎?” 哎呀這問題不是白問嘛,林翊愜意地呷了一口藥湯,嘎嘣嚼碎方糖。 “不是,”好meimei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沈序哥哥畫的?!?/br> 林翊手一抖,端著的碗啪地摔在地上。 “沈序?!”他嘩啦掀開棉被就要找人干架,“你說沈序給你描的眉?” 曦知不明所以,先拉住他,然后點點頭。 “嚯,這小子,王八蛋!”林翊覺得自己的額頭又開始guntang了,他虛弱地坐回床上擺手:“算了算了我改天找他算賬?!?/br> “描眉,”曦知小心翼翼,“怎么了嗎?” 林翊恨鐵不成鋼,剛要給她解釋,有人敲門,是客棧的老板:“林娘子,有人找你。” —— 林曦知前去赴約時,客棧二樓靠窗的小桌邊,行鳶痛苦糾結(jié)地揉著手。 “是曦知姑娘嗎?”曦知落座,她仿佛看見了來解救她的天神,眼睛里都閃著光:“我叫行鳶,是陳敏的奴婢,我求你救救我?!?/br> 陳敏?曦知蹙了蹙眉,問:“發(fā)生了何事?” “你不知道?”她訝道:“我家小姐她要殺了我。” “她被人毒啞了?!?/br> 曦知震驚:“啞了?!” 行鳶默認(rèn):“她認(rèn)為是我守夜不力,才導(dǎo)致她被人暗害,可那天我也被迷暈過去了,醒來就已經(jīng)日上三竿,她要掐死我,我說什么也不能再回去了?!?/br> “跟在她身邊的幾年,我活得連豬狗都不如,陳敏動輒便打罵我?!毙续S想起了悲慘的往事,身體因極度的不安和恐懼發(fā)抖,“我實在走投無路了,曦知姑娘我求求你救救我,行鳶當(dāng)牛做馬也愿意。” 她跪在地上朝女孩磕頭。 曦知急忙扶起她,“你,你別回去了,這樣的主子不配你去伺候她,你離了她,越遠(yuǎn)越好。只是,你說陳敏被人暗害……” 行鳶眼睛倏地一亮,“對,對,那個人奴婢記得,全身都是黑的,但他身上有味道!” 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奴婢從小就嗅覺過人,聞過的味道斷然不會輕易忘記,只要他再出現(xiàn),我就能聞出來?!?/br> 曦知心說這本事好,但看她欲言又止。 “就是,那人身上有兩種味道,其中一種……” 行鳶盯著曦知。 “和你身上的一模一樣,是梨花的味道。” 女孩怔愣。 “奴婢知道姑娘你肯定不是那幕后之人,他身形高大,必定是個男人。” 行鳶小聲嘀咕:“那男人真是娘們唧唧的,還愛用梨花香?!?/br> “所以,你打算去哪兒躲避?”曦知岔開話題,“牧云毗鄰晉陽,你不妨去那里謀生?!?/br> 晉陽……行鳶尷尬一笑:“奴婢哪有本事入晉陽之境,奴婢想著借瘋癲之名從此改頭換面,重新生活?!?/br> 她怯怯覷了女孩一眼:“不知姑娘可否收留奴婢,奴婢定銜環(huán)結(jié)草,報答恩情?!?/br> 收留算不上,“那你便跟我們回去,問問鐘大娘村里還有沒有多余的空房?!?/br> 行鳶自是大喜過望。 —— 夏末,沈序曦知四人回到了牧云村。同時,陳敏也回到了縣公府。 陳建元唯有一個女兒,誰料想出門一趟竟變成了個啞巴,當(dāng)即火冒三丈,誓要找出暗害之人,碎尸萬段。 可到底事發(fā)梧州境內(nèi),他就是天王老子手也伸不到那兒去管,況且陳敏支支吾吾根本忘記了那人的長相。 父女二人決咽不下這口氣,陳建元隨即發(fā)了通密函。 “晉陽主公神通廣大,咱們?yōu)樗k事等于攀上了高枝?!彼缡前参颗畠?,“天下神醫(yī)無數(shù),定能治好你的啞疾。” 陳敏含淚應(yīng)下。 白露將至,大概明年的這個時候便是曦知及笄之際。 過幾日是她的生辰,七月說自己要去佛寺祈福,順道帶她一起求個平安簽,姻緣簽,讓小僧人說說命,她頗信這個。 “生辰之日祈的福最靈驗了?!逼咴裸裤降卣f:“對了,沈公子知道嗎?” 霍宵在一邊啃玉米:“肯定不知道了,曦知meimei又沒提起過。” 忘記有沒有提起了。女孩撓撓腦袋。 “賭不賭!” “十只燒雞還沒長記性呢,這次賭什么,就賭你叫我聲爹!” “我要是有你這樣的爹,一頭撞死算了?!?/br> “嘿,你什么意思呢……” 這對冤家。曦知裹了裹身上的衣裳,換季寒風(fēng)蕭瑟,她擔(dān)心著風(fēng)寒,幸好沈序有許多件暖和的狐皮大氅,盡管她穿上像是曳地長裙。 她走進屋內(nèi),炭盆里火燒得正旺。 沈序只穿了一件單衣,背對著她盤腿坐在床上,歪頭盯著手里的帕子。 他的表情從始至終都是淡淡的,甚至還透露一股稚氣的迷惘。 火光映照著他薄如蟬翼的蒼白皮膚,破碎和病態(tài)的美纏繞。 快十年了吧,他想。 曦知走過去,望見了那張帕子。 她瞳孔驟縮。 上面是殷紅的血跡。 第021章 紅得刺目,然當(dāng)事人卻無所謂的態(tài)度,默默合上了手帕。 “你!”曦知驚詫:“你吐血了。” 怎么會,近段日子他根本沒有一點大病征兆,曦知努力回想,手發(fā)慌地顫捏著衣角。 除了入秋后偶爾間歇的咳嗽,沈序說那只是普通的著涼,她并沒有在意。 竟然變得如此嚴(yán)重。 認(rèn)知里,吐血都代表命不久矣,是很兇險很兇險的惡癥,曦知想著想著,眼淚就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她胡亂地擦,可是越抹袖子越濕。 “死不了?!边@個時候了,他沈序竟還無奈地發(fā)笑,拇指揩掉她的淚,平靜道:“十年才毒發(fā)一次,捱捱就過去了?!?/br> 捱?都吐血了還捱,她今天若沒發(fā)現(xiàn)是不是打算永遠(yuǎn)瞞著她。 盡管那是人家沈序的私事,告不告訴別人都是他自己的自由,但曦知自問經(jīng)過這么長時間的相處。 樹下姻緣石的邂逅,茶山的萬頃天光,織進希冀和祝福的香囊,爛漫煙火的燈會……他們的人生里都互相揉進了對方的痕跡,對曦知而言,沈序已同親人無異。 忍忍就過去了,說的倒是云淡風(fēng)輕。 “沈序,”她實在不會放狠話,氣極時便直呼他大名:“你到底生什么病了!” 她的眼里還有晶瑩的水珠,氣呼呼地瞪著他。 沈序張了張嘴,略微無措地望著她。 他認(rèn)錯地去拽她的袖子,像搖尾巴的大狗狗,可憐又可愛。 念頭只閃過一瞬,曦知馬上硬氣地彈開他的手,叉腰表示不吃這套。 很奏效,沈序備受打擊地低下頭。 “苦寒散。”他的聲線寡淡,“每次毒發(fā)都如寒氣侵體,冰凍肺腑,造成內(nèi)傷。” 苦寒散,曦知莫名覺得有點耳熟。 “所以,你會感到很冷?”她看了一眼燒得熾烈的炭盆。 他點頭。 那還穿一件單衣坐在床上打坐?不得不承認(rèn),沈序有時候的行徑跟三歲小孩沒什么不同。 “知知,”他期期艾艾地開口,“別生氣了?!?/br> “我沒有生氣?!标刂洁洁爨斓刈酱惭?,披著的狐皮大氅松松軟軟地攤在被褥上,她哼了一聲:“沈序才不值得我生氣?!?/br> “你要叫哥哥?!彼J(rèn)真糾正。 “我沒有才三歲的哥哥?!?/br> “……” 女孩抿了抿唇:“你,你閉眼。” 祖宗在上,他今天非常聽話。 曦知攏了攏大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