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庇惺裁粗档盟鷼獾模?/br>
    “哦。”云巧晃晃他胳膊，唐鈍回眸，見她把樹枝給自己，他回過頭去，“你自己杵著吧?！?/br>
    “我牽著你就好了呀?！?/br>
    “......”唐鈍拽回自己衣角，憋悶道，“牽你弟弟去?！?/br>
    沈云翔走在最后的，離兩人約四五步距離，云巧回眸瞅了眼，拒絕，“不要，我要牽著你?！?/br>
    唐鈍專心看著腳下的路，順嘴問了句為什么。

    “因為你好看?！?/br>
    “......”這話不像她會說的，唐鈍問她，“誰和你說的？”

    “還用人說嗎？我自己有眼睛，會看啊?！痹魄烧f著話，往他胳膊捏了捏，略微遺憾道，“就是胳膊有點細?！?/br>
    “......”

    “不過沒關(guān)系，你有錢?！?/br>
    “......”

    這一刻，唐鈍確信有人在云巧耳朵邊說了什么，且是關(guān)于他的。

    “你這幾天見什么人了？”唐鈍探她的話。

    云巧一只手牽著他衣服，一只手握著樹枝往兩邊樹叢拍，老實道，“人牙子啊，他們夸翔哥兒臉蛋值錢，拉他去賣呢，給我攔住了?！?/br>
    云巧眉飛色舞道，“唐鈍，我打架又厲害了呢。”

    “......”唐鈍冷呵，“你可真厲害。”

    云巧不好意思地嘿嘿笑，“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厲害，我沒咬過人呢，要知道我咬人這么厲害，，大堂哥打我我就不踩他腳了，咬他多好啊?！?/br>
    說著，敲了敲自己雪白的牙，“我牙口好，咬人都不疼的?！?/br>
    “......”

    “就是腮幫子有點酸?！痹魄纱链磷约耗橆a，仍覺得高興，“唐鈍，以后誰欺負你我?guī)湍阋！?/br>
    唐鈍：“......”他又不是二郎神，不養(yǎng)哮天犬。

    她的牙擦洗過了，但說話仍有淡淡的腥味，唐鈍聞到了，心里不適，“你受傷了沒？”

    “沒啊。”云巧拍拍胸，頗為得意，“我好好的喲?！?/br>
    唐鈍后悔問這話了，就云巧這沒心沒肺的性子，估計真?zhèn)哺惺懿坏?，看她的手就知道了，“走吧。?/br>
    這下是真不想說話了。

    但云巧是誰啊，她打開話匣子哪兒闔得上，拉著唐鈍衣角，嘴里嘀嘀咕咕不停，“唐鈍，你說他們會來綠水村嗎？我奶想賣了我換錢，她和我爺商量好了，年底就把我賣去北村，你去過北村嗎？春花說北村漢子很恐怖，寧肯賣去伺候人也別賣去北村...”

    唐鈍步伐微頓，回眸，“你奶要賣你去北村？”

    樹影斑駁，細碎的光照在她云淡風(fēng)輕的臉上，她驟然咧嘴笑道，“是啊，我奶是這么說的?！?/br>
    唐鈍心頭磕了下，“你不是干活了嗎？”

    村里人都說她是沈家最勤快的孩子，比幾個男孩能吃苦得多，沈家養(yǎng)豬的功勞全是她的，憑什么賣掉她？

    “對啊我干活了呀?！?/br>
    “......”和她說話費勁，唐鈍心氣不順，“那她為什么賣你？”

    “想賣就賣唄?！彼桓睙o所謂的樣子，唐鈍拍她腦門，無端火大，“你知道‘賣’是什么意思嗎？”

    云巧捂著頭，嘟噥，“我當(dāng)然知道啊，我又不傻?！?/br>
    “我看沒有比你更傻的了?！倍伎毂毁u了還整天樂呵呵的，就沒見過這么傻的人。

    看他又拉起臉，云巧問，“唐鈍，你生氣了嗎？”

    “我有什么好生氣的？”

    “氣我傻啊?！?/br>
    “......”唐鈍又給了她腦門一記，“我是氣那個嗎？”

    “不是嗎？”

    唐鈍啞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氣什么，心口像被人攥在手里翻來覆去的揉搓，掙扎卻無力擺脫的憤怒感，極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問她，“你奶賣了你你怎么辦？”

    “不怎么辦呀，反正我又賣不出去?！闭f到這，她仰起頭，細長的眼盛滿了希望的光。

    因為我要嫁給你呀。

    云巧在心里說。

    嫁人就不用被賣了。

    第33章 033 唐鈍家世

    唐鈍被她看得心跳漏了半拍, 好一會兒沒有吭聲。

    想問點什么，似乎又無從問起，轉(zhuǎn)頭望向樹木蔥郁難辨方向的山林, 催促, “再不快點回去就天黑了?！?/br>
    云巧振振有詞, “不會, 我識路的?！?/br>
    “你們不會，我會。”

    云巧這才想起長流村離得更遠, 眉毛一揚, 信心滿滿道，“我?guī)阕吆笊降慕??！?/br>
    要的就是這話。

    找石場的事兒越少人知道越好, 支開沈云翔的法子只有等他回家, 而綠水村地里有人，會看到他和云巧站一塊，后山就隱秘得多。

    唐鈍舒心地扯了下嘴角。

    他一笑，云巧驀地上前，臉不紅心不跳的挽住了他的手，“唐鈍，你沒告訴我你去過北村沒呢？”

    “......”唐鈍皺眉, 抬起另只手拍她, 解釋，“男女授受不親?！?/br>
    “是你就沒關(guān)系?！?/br>
    “......”唐鈍語塞, 探究地打量她兩眼, 朝后面往樹叢鉆的沈云翔說, “你來扶著她?！?/br>
    她應(yīng)該傷著哪兒了, 否則哪兒會這般嬌弱。

    沈云翔彎著腰撿菌子, 頭也不抬, 一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恼Z氣，“那你幫我撿菌子?！?/br>
    “......”唐鈍看了眼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眼神晦暗不明。

    云巧還惦記她的問題，追問，“唐鈍你...”

    “沒去過?！?/br>
    北村盡是參天大樹，人們盤樹而居，且以打獵為生，條件艱苦，娶不著媳婦的漢子比比皆是，幾兄弟娶一個媳婦不算什么，還有鄰里湊錢娶一個的，不怪姑娘們害怕，一旦進了北村，這輩子就別指望再出來，云巧真要被賣進那種地方...

    正想著，沒注意腳下梗著的樹椏，一腳踩下去，咔嚓聲，樹椏斷了，他人也踉蹌了下，差點栽到荊棘叢里，云巧眼疾手快扶起他，穩(wěn)住身形后，他起了一身冷汗。

    云巧溫聲叮囑，“山路不平，你要看路啊?！?/br>
    “嗯。”唐鈍意味不明地應(yīng)了聲，心里不敢胡思亂想了。

    很長時間里，他專心看著腳下，默不作聲，云巧問了北村又問鎮(zhèn)上的大戶人家，雙手不老實，一會兒摸摸他這兒，一會兒摸摸他那兒，一會兒拽著他往東，一會兒拽著他往西。

    唐鈍任由她折騰，卻是沒和她說過話。

    日頭爬到西山，慢慢沉下火紅的腦袋，斑駁的樹影染上了緋色，唐鈍有些心不在焉，地勢復(fù)雜，也不知道到了哪兒，沈云翔突然走上前，托住云巧手里的籃子，往里倒菌子。

    “你家不缺雞蛋，拿來炒菌子最好吃了?！?/br>
    唐鈍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這話是對他說的，想說不用，張口卻成了，“謝謝?！?/br>
    沈云翔怪異地看他一眼，提著剩下的半籃子菌子腳底抹油地跑了。

    太陽落下山頭，鳥雀歸巢，山林正是熱鬧的時候，云巧指著前邊，“到歪脖子樹后往左走?！?/br>
    唐鈍抬頭看，四五株歪脖子樹，他哪兒知道她說的哪株，不知是不是腦子打結(jié)，他竟問了句，“往右走會怎么樣？”

    云巧一愣，笑道，“往右走就走遠了啊?！?/br>
    “......”唐鈍微窘，斂目掩飾，“到綠水村了嗎？ ”

    “對啊。”

    晚霞的光順著風(fēng)飄忽不定的落在兩人身上，風(fēng)吹得樹葉簌簌作響，唐鈍恍惚發(fā)現(xiàn)天兒不似晌午那陣灼人了。

    云巧的衣服上站著許多灰黑色的針葉草，頭上也有，這玩意最是難清理，他問，“在哪兒弄的？”

    云巧說了一路的話，嗓子都啞了，胡亂地拍拍，見拍不掉，無甚在意的說，“在小靈山弄的。”

    每座山頭都有自己的名字，唐鈍經(jīng)常去鎮(zhèn)上，倒是記得山頭的名字，但身在山中，并不清楚自己何時經(jīng)過的，他自己身上也有，不過比云巧身上少許多。

    他恍然，難怪她一會兒要走自己左邊，一會兒要走自己右邊，約莫就是忙活這個去了。

    看他衣服上還有，她伸出手，一個個的撿起丟掉。

    唐鈍低頭。

    她黑黝黝的手伸到他領(lǐng)口，像麥穗里撿麥子似的，心無旁騖，極為專注，任誰看了都不會說她傻。

    云巧撿完領(lǐng)口的針葉草，輕輕撫平褶皺，真心夸贊，“唐鈍，你穿這身衣服真好看...像地主家的少爺?！?/br>
    唐鈍回過神，莞爾“你還知道地主家的少爺？”

    “知道啊?！痹魄墒栈厥郑匦峦熘直?，侃侃而談，“地主家有錢，衣服不打補丁的?！?/br>
    唐鈍的衣服沒有補丁。

    唐鈍好笑，笑里卻有幾分失落，“我奶眼神不好，我的衣服是成衣鋪買的，你娘給你做的衣服更好?！?/br>
    云巧身上的灰色麻衣是曹氏穿爛不要的，原本要裁了粘鞋底，黃氏要了過來，縫縫補補，穿了兩年了，云巧撩起衣服，顯擺衣角拇指大的花兒，“我娘還給我繡花了呢。”

    唐鈍認(rèn)真看了看，說道，“好看?！?/br>
    “我娘針線活很厲害的。”云巧臉上滿是驕傲。

    唐鈍笑了，“是啊，你娘針線活好，也疼你..不像我...”

    云巧等著他往下說，卻是沒有了，不由得追問，“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