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
孟瑛進門就送上專程去西城區(qū)買的蝴蝶蘭,老太太親手接過去,只一眼就認出是線條花蝴蝶蘭,夸道:“還是瑛瑛用心。”又親切地向她告狀:“你是不知道,上次小璞給我買回個日本的品種,養(yǎng)了半年也沒開花?!?/br> 時隔兩年的見面,在老太太親昵的言語中輕飄飄地揭過,像是完全沒有這回事,一切皆如前。 孟瑛本來一直懸在心頭的緊張不適也終于散去,順著老太太的話說:“您也不知道,剛剛我非要繞路去買這盆蝴蝶蘭,他還不同意呢?!?/br> 扶著張安妍的人雙手接過去花盆,輕聲詢問:“您看要準備開飯嗎?” 張安妍微微點頭,轉(zhuǎn)動脖子的動作像是只會出現(xiàn)在民國小說上的優(yōu)雅知X,時間在她這里都變輕變慢。 她又笑著伸出手去,掌心向上,做出邀請的姿勢。孟瑛下意識回牽住老太太的手,攙扶著她一起走向飯廳。 她突然想起,此情此景像極了結(jié)婚后第一次在梁家老宅吃晚飯的樣子,她向梁璞打聽好老人的喜好后,也是送上一盆花。正夏天,送的是開得碩大的芍藥。老太太也像今天一樣牽著她的手,一直引著她走向餐廳。 “滿城的小姑娘,奶奶就喜歡你這樣的,不像那些女孩一樣嬌滴滴?!?/br> “我們小璞脾氣不好,往后你也別讓著他,他對你說話語氣不好了,你就回來告訴我,奶奶替你出氣。” 那個時候的孟瑛還不知道梁璞是怎樣的性格,不多的相處中,她沒有覺得梁璞脾氣不好,也沒覺得說話語氣不好聽。他根本不像傳言那般的不著調(diào),甚至必許多公子哥兒都好一些,起碼懂得上進。 當時的孟瑛對這位形式上的新婚丈夫還算滿意,覺得他本人比傳言中的樣子好得太多。 梁璞快走兩步跟上來,扶著老太太的另一邊胳膊。 張安妍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直把孟瑛看得害羞,“您這樣看我做什么?” 張安妍也不說破,只說:“奶奶我開心呢。” 晚餐過半暴雨不期而至,早有人出去將院子里的花草蓋上遮雨布,風雨聲混著泥土被雨水打爛的味道一起涌進來,張安妍欣喜地放下筷子,走到窗前張望:“好大的一場雨?!?/br> 孟瑛也站起來,隔著兩步遠看著外面的暴雨如注,在黑幕下更顯渾沌。 她卻有些煩惱,這么大的雨該怎么回去,rou眼可見的能見度不足五十米,叫司機過來接她似乎是有些為難人。 梁璞不知什么時候站到她的身后,在她耳邊突然低低地來了一句:“是啊,好大的一場雨?!?/br> 孟瑛被他突然出聲嚇了一跳,忍不住回頭翻了個白眼,梁璞卻只插著兜,掛著悠然自得勝券在握的笑。 果然,在張安妍轉(zhuǎn)過身的時候,不容置疑地下了命令:“你們今晚都別走了,都在這住下?!?/br> 孟瑛還沒說話,梁璞就看出她的心思似的急著答應:“好的奶奶,我們剛剛正商量著呢,也說今晚就在這住下了。” 孟瑛萬沒想到梁璞能睜眼說瞎話,在張安妍看不見的角度用唇語問他:“什么時候商量了?” 梁璞扶著奶奶重新坐回餐桌,把老太太的碗筷重新擺放好位置,才抬頭也用唇語回答。 “心有靈犀?!?/br> 若此時再推翻梁璞的說法,倆人到底誰真誰假難以判斷,還會顯得自己做事扭捏,不領(lǐng)老太太的照顧小輩的情。 孟瑛思索再三,破罐破摔地想著,都來吃飯了,還怕在這住一晚嗎?又不是沒住過。 只是坐下來后用公筷給張安妍夾菜,半撒嬌半認真道:“奶奶您可得給我做主,梁璞好多事都瞞著我呢。” 張安妍一聽果然放下筷子,冷臉朝著梁璞給孟瑛做主:“你小子就是心口不一?!?/br> “你這是欺負瑛瑛不和你計較呢?忘了前一陣子你在我面前賭咒發(fā)誓說這輩子只要瑛瑛不回來你就寧愿孤老終身的話了?” 梁璞先看向孟瑛,見她難掩震驚之色,愣愣地盯著他看。 自己心里也驚訝,原來九十歲的老人謊話也是能張口就來。 這話似乎也不好否認,于是不管不顧地認下來,“是我的錯,讓她誤會了,沒和她解釋清楚?!?/br> 張安妍這才滿意,隔著桌子用筷子另一頭不輕不重地打了下梁璞的手背,打量著孟瑛的表情才又說道:“你長嘴做什么用?什么話都要說開了才不會產(chǎn)生誤會?!?/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