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五)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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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芮的直覺真是準得可怕。 沒有什么確切的證據(jù),但或許是因為經歷過傅朝雨的事情吧,季嵐想,所以她能這么快地察覺。 以及,她母親那好得過分的記憶力。 關上門,單剩著她們母女兩人,這時候季嵐才真的感到心虛,就像小時候拿著考了六十分的數(shù)學試卷回家,雖然母親從來沒罵過她。 “嵐嵐?!?/br> 季琬琰先開了口,季嵐有些忐忑,她知道,嚴芮的猜測也多半是她母親所想。 “媽,我其實……” “嚴芮說得對,嵐嵐,事情到此為止吧。這個大人情我總會有辦法還給她的,既然嚴婧瑤侵犯過你,你也確實不喜歡她,那就不要再勉強自己了?!?/br> 嘆了口氣,季琬琰走過去,“之前我不知道這些事,你的案子我不幫你去問嚴芮,是因為你不知道嚴芮對這件事情有多自責?!?/br> 傅朝雨入獄,嚴芮自請降職,后來魏朝犧牲,魏晉和歐陽汶霖的一個車禍一個意外死亡,都讓嚴芮覺得這是她的錯。 她不愿意去碰嚴芮的傷,也以為按女兒一板一眼的冷性子,是會和嚴婧瑤好好商量的,何況嚴芮的女兒,她不覺得會差。 “嵐嵐,當時我應該答應你的。” “媽,”鼻子微微發(fā)酸,心里的糾結似乎纏得更緊了,季嵐只能勉強地笑了笑,“沒事的,我沒損失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她的傷怎樣了。” 是的,她只是想知道這個。 …… 叁個月后。 “干杯!” 四杯果汁碰在一起,還是她們這一窩女人。 “來,”十叁抬著杯,決定先干為敬,“老嚴,恭喜你順利出院!” “行,喝!” 一場大難不死,嚴婧瑤覺得自己必有后福,尤其是身邊還有這么幾個傾心相交的朋友,也激動地舉杯,“來來來,干一杯?!?/br> 沉晉和裴錦夕也高高興興地應和,嚴婧瑤還要等小半月才能沾酒,背上的疤痕剛做過部分植皮,但她們幾個聚在一起,喝什么都爽快愜意。 裴錦夕去點了些菜,沉晉又拿出她們的大富翁,隨便播一首KTV的歌當背景音,“來一盤,快開始選了,誰要烏龜?。俊?/br> “誒嘿,我不要,誰要誰是王八。” “王八也比你的章魚好看。” “我要鯨魚。” “我要紅的?!?/br> “誒誒,錢呢?不是有初始資金嘛?” 各自分了五千的初始資金,選好角色,嚴婧瑤先丟骰子,可惜運氣不行,才一點。 “我靠,才一步!” “日本,買不買啊?” “滾,沒錢!” “那我買?!?/br> “買你個大頭鬼,裴錦夕你骰子都沒丟!” “略略略,我就買!” …… 吵吵鬧鬧,還是熟悉的桌面游戲,還是熟悉的人和場景,嚴婧瑤拿著一堆紙幣,像撲克一樣展開,得空掃了一眼幾個好友,心頭溫暖。 連失戀的傷感都被她們沖淡了,她不禁笑了笑,突然把游戲紙幣往沙發(fā)上一扔,站起來,拿過話筒,切了一首歌。 其他人都停下來看著她,以為點了個啥歌,音響里突然炸出歡快的民歌調子。 嚴婧瑤跟著開始唱:“哥哥你坐船頭,meimei我岸上走,恩恩愛愛纖繩蕩悠悠……” 感情相當投入,可惜歌詞唱錯了,裴錦夕笑得滿地打滾,馬上要起來挑刺兒,誰知嚴婧瑤突然朝她擠眉弄眼,狂放地甩秋波。 “小裴裴你坐船頭,jiejie我在岸上走,我倆的情我倆的愛,在纖繩上蕩悠悠,哦蕩悠悠~” 嗲得拉絲,眼神還很sao情,她要擠過來親她,裴錦夕一個激靈,哇的跳起來,跟被火燒了屁股似的,“嚴婧瑤,你吃我豆腐!” “豆腐明明在桌上?!?/br> “你才不是jiejie!” “你就是meimei!” 連年齡都給她亂說占便宜,裴小總裁找到了打她的理由,十叁和沉晉趕緊靠邊,吃瓜看著她撲過去和嚴婧瑤在寬大的沙發(fā)上滾。 嚴大律師sao得被壓了,慌張地手捂褲子,死死拽住,“臥槽,裴錦夕你不要扒我褲子!” “讓你亂說!” “臥槽,我的內褲!” 嘻嘻哈哈,幾個女人配合背景樂鬧做一團,殊不知隔壁的房間里,季嵐也在。 依然是一個人找個角落坐著,她真的不擅長這些交際,盡管在座沒有男性,盡管挑頭的是她的堂姐,盡管不需要喝酒。 來的基本是同齡人,大家都很隨和,可是季嵐還是覺得無話可說,格格不入。 有人來就禮貌地微笑,她原本是不會參加這些聚會的,可萬一遇到嚴婧瑤呢? “……” 一想到這個便有些低落,季嵐拿著果汁,突然發(fā)呆,看著前頭談笑風生的堂姐,像是看到了另一個人。 叁個月了,她還是杳無音信。 她不知道嚴芮后來怎么處理的那封偽造表白信,只是不久之后,她的老師任靜熙來了,說是應警方的允許,去給陸小慈做一個心理鑒定。 再之后,警方結案了,陸小慈的狀況穩(wěn)定了一點,可還是傷情反復,加上她本人的精神狀況,法院宣判緩刑,聽說她的父母正吵放棄她的醫(yī)藥費。 可憐又可悲,季嵐忽然想起那天她和嚴婧瑤在機場的爭吵,自己果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差一點點就墮入不可挽回的局面,那封信其實是最簡單的心靈誘導,只要警方詢問陸小慈那封信的內容,她不可能不受到影響。 她看著嚴婧瑤被燒的時候,完全控制不了那種憤怒。 “季嵐,季嵐?” 堂姐突然叫她,季嵐猛然從紛雜的情緒里抽身,略微尷尬地抬起頭,笑了笑。 她熱情地招呼她去唱歌,周圍人的目光一下聚集過來,季嵐的輕微社恐又發(fā)作,瞬間覺得緊張,不由抓緊手里的杯子,笑容有一點僵。 “呃,我,我去上個廁所。” 站起來,把杯子放在桌上,從從容容,清清淡淡,她稍稍提起一點裙子,淺笑嫣然,然后仙氣飄飄地掠過人群,非常女神。 誰也不知她心里的不適和慌亂。 外頭并沒有比里面安靜多少,四處涌蕩著撕心裂肺的吼歌聲,季嵐心驚rou跳,像穿行在危險地帶的小獸,小心翼翼,拘束地往前走。 生怕旁邊哪間里面突然竄出一個醉漢,好不容易到了洗手間,她正要進去,猛地看見前面轉角一個背影,黑茶色的波浪卷,十分高挑! 婧瑤?! 哪里還顧得上別的,季嵐腦子一空,提著裙子,不由自主地朝著那邊跑,“婧瑤!” 好怕眼前的是幻影,她急切地伸手去抓她的衣服,同時聽到了自己的心跳,那么緊張,生怕嚴婧瑤再消失,情不自禁地,“婧瑤!” 終于抓到了,那人木然回頭,卻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帶著疑惑,愣愣地看著季嵐。 不是她。 期望再度破滅,季嵐怔了怔,急忙松了手,“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轉身離開,留下那人一臉茫然。 又陷入嘈雜吼歌的亂潮,季嵐低著頭,失望地往回走,一貫冷淡的清眸終于忍不住流露出落寞。 她就是想知道嚴婧瑤究竟怎么樣了。 一步一步走到洗手間門口,捋了下耳邊垂下的一縷發(fā)絲,季嵐正要進去,沒留意,迎面撞上一個人。 “對不起,我……” 突然愣住,暖色的燈光下,她吃驚地抬頭,目不轉睛地望著眼前的女人。 “嚴……” 冷眸漾開層層漣漪,季嵐就這么怔在原地,嘴唇顫抖,不敢置信,“婧,婧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