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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那邊忽地傳來動靜。 老婆婆不知何時掂起了腳,伸出手夠著頭頂上的柜子。 阮思趕緊起身過去:“阿婆,您找什么?我來吧?!?/br> 柜子上放了一個衣匣子,里面裝著的是落滿灰塵生了蟲的女子的衣裳。 阮思今日打開來的時候,險些嚇了一跳。 租房子時,阿公本是不同意的,是阿婆答應(yīng)了。 她說,這屋子過去是她女兒的住處,她女兒嫁了人后,就空了好多年了。 阮思扶住了阿婆,老人渾濁的眼帶著難以言說的悲戚,她沒有再想摸那衣匣子,而是擺擺手,掙開了阮思的攙扶:“你們好好歇息,婆婆先回去了。” 阿婆背對著他們離開,抬手掩了掩眼角。 “jiejie,今日駕牛車的大哥說,這個老人家的女兒,不是嫁人了,而是不聽父母的勸告,非要跟著個走鏢的野男人跑了?!?/br> 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過。 “……” 阮思也知道。 這屋子承載了巷頭阿公阿婆傷痛的回憶。 即使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打掃得干干凈凈,阿婆卻也是觸景傷情,那位脾氣古怪的阿公,也一直沒來這老房子瞧一眼的。 只是……阮思轉(zhuǎn)身敲了少年額頭兩下,雖然動作很輕,但警示意味明顯:“什么叫和野男人跑了?這些話你聽聽就行,不要當真也不要到處傳揚,下次可不要再說了?。 ?/br> 宋廣白摸摸自己的額頭,微張著嘴巴,眼神閃爍如星子。 “jiejie……” “嗯?”阮思收回了手,忽地反應(yīng)自己方才的動作來,臉上的嚴肅瞬間消散,反而訕訕地笑了笑,懊惱的解釋著:“廣白,我方才不是兇你……” “我知道,jiejie,面涼了,快吃面吧?!?/br> 宋廣白抿嘴低垂著眼,臉頰的酒窩像是盛裝了陶醉馥郁的美酒,阮思看得有些恍惚。 第37章 這個弟弟是偽白蓮(6) 阮思和宋廣白搬來的第二日,阮思便花了一些時間走街串巷。 巷頭是阿公阿婆一家,對面是柴氏打鐵鋪,中間一條街很是熱鬧,每日人來人往,從早到晚也都會有人在擺攤做生意。 那個賣包子的何大哥每日清晨都會推著推車站在街口,扶著好幾層的蒸籠,扯起洪亮的嗓子大聲吆喝:“賣包子嘞——” 地利、人和雙雙具備,阮思已經(jīng)決定要擺攤了。 她虛心請教了巷口的阿婆和賣包子的何大哥。 這并不是什么聳人聽聞的事兒,可阿婆和何大哥都勸她尋個姑娘家的事做。 比如說繡繡花,幫人織織布。 “阮丫頭,這擺攤可不是簡單的事,不僅艱辛勞累不說,你一個姑娘家拋頭露面……”坐在巷口的阿婆朝著街道過路的行人看了一眼,聲音低了些,語重心長地道:“以后對你的姻緣也不好。” “jiejie,賣包子的何大哥也說了,擺攤很累很不容易?!?/br> 阮思抬頭望他,少年表情有些嚴肅,咬著嘴瞅著她,顯然也是和別人站在一個陣營,不同意這事。 “……”這小子以前餓的苦,現(xiàn)在吃嘛嘛香,吃啥都說好吃,就是個品不出美食的嘴。 和廣白相處的這些日子,阮思有種感覺,自己每日用心做的那些飯菜都是牛嚼牡丹,哼。 她這么一個大廚,他沒看出來。 “阮丫頭,婆婆我知道,你與小宋姐弟倆相依為命是個可憐人,只是這擺攤做生意你女兒家家賺不了幾個錢的,找個簡易輕巧的事兒做吧?!?/br> 阿婆望向了里屋,只見那穿著青灰長衫脾氣古怪的阿公正坐在小凳子上,桌面上堆砌著一堆書本,胡子花白的老頭舉著毛筆在認真抄寫什么。 聽說,這個阿公還是個秀才。 老婆婆和藹的看向少年人:“小宋啊,你會識字寫字嗎?若是會寫字,你可以跟著阿公抄寫文章賺點錢補貼家用,這樣你jiejie就跟著我老婆子,幫人織織布,倒也餓不著肚子?!?/br> 阿婆的話阮思沒有聽進去,只是宋廣白識不識字,阮思不清楚,她好奇的抬了頭。 少年面皮有些滾紅,垂下的手指攥著袖子,窘赫的搖搖頭。 “那也可以做些別的事兒干,沒必要聽你jiejie的去擺攤子?!逼牌胚€在苦口婆心相勸。 罷了,沒人支持也無妨,阮思站起了身,去拉了少年的手腕:“阿婆,我性子倔,還是想試試?!?/br> * 一下午的時日,阮思把所能想到的都置辦好了。 天色黑沉,少年起身去點亮了一盞燭火,阮思喜氣洋洋看著屋子里的小推車一眼,繼續(xù)切菜。 屋子里的爐灶早已被阮思重新洗刷干凈,此刻鍋里熬著筒骨湯,爐灶前坐著少年,少年一言不發(fā)的往里添柴。 桂皮、八角和rou蔻在guntang的筒骨湯里不斷翻滾,煮沸的熱湯表面泛起一層rou渣和油腥沫子,熬制了大半個時辰了,高湯已成,而rou香越發(fā)濃郁,令人食指大動。 阮思快速把筒骨以及高湯表面的渣子和去腥的調(diào)味料撈了出來,將切成絲的木耳、切成小段的長豆角、和砧板上切成一塊一塊的豆腐、黃花菜一齊放了進去。 “廣白,再別添柴了,小火慢燉一炷香的時間?!?/br> 灶前的少年乖乖停了動作,以前阮思做菜的時候,他總愛問東問西,這一次,少年抿著嘴,坐了許久愣是沒吱個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