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寶寶最后這句嘟嘟囔囔的，雖然聲音低但傅筠山還是聽見了。

    他沉了眼睛，“咱家看你是越來越不知規(guī)矩了，你當(dāng)咱家有用得著你的地方，不敢治你是不是？”

    郭寶寶頭皮一陣發(fā)麻，趕緊賠笑，“小的就是個江湖混混，從小野慣了，我跟越親近的人就越?jīng)]大沒小。廠公如今就是小的在宮里最親近的人，就像小人的師父一樣的親切，這才說話一時忘了規(guī)矩，廠公千萬莫怪?！?/br>
    “呵，這么說，你這般沒規(guī)沒矩的，咱家還得夸你了？”

    郭寶寶笑著湊過去，隔著斗篷給傅筠山捏胳膊，態(tài)度乖巧的像只貓，“小的不用廠公夸獎，只要您不怪小的偶爾沒規(guī)矩就行，因?yàn)槟鞘菑男○B(yǎng)成的實(shí)在難改?！?/br>
    傅筠山垂眼掃視那落在自己胳膊上的一雙雞爪子，竟有一絲好笑。

    想自己在宮里這么多年，還真是少見這樣的人，沒規(guī)矩，卻又不招人厭。愛拍馬屁卻又不似宮里的人那般唯唯諾諾。而且，別說，這似有似無的的力道，捏的還挺舒服。

    他稍稍舒展了腰背，伸手勾住郭寶寶的下巴，往上一抬。

    郭寶寶愣住，眨眼與他清冷的目光相視，他在干什么？

    傅筠山左右端詳一番，“咱家看你雖沒規(guī)矩，但好在能言善道，長得也算秀氣，不如學(xué)學(xué)規(guī)矩，送去陛下跟前，說不定還真能得寵?！?/br>
    郭寶寶嚇得臉色驟變，“別呀廠公，小的哪兒做錯了，您罰小的就是。為什么要把小的送去給別人啊？”

    “怎么？做皇帝的女人，還委屈了你不成？”

    “不，不是，您看我這沒規(guī)矩慣了，回頭再觸怒龍顏，到時候，說不準(zhǔn)陛下一生氣，還遷怒廠公了呢。再說，小的只想早些出宮，自由自在?！?/br>
    傅筠山勾了勾唇，“若是出不去了呢？”

    出不去？沒有的事，等我跟宮里人混熟了，早晚能出去。

    “嘿嘿，那小的也寧愿跟著廠公，侍奉廠公就夠啦?！?/br>
    “呵！”瞧她這口不對心的樣子，傅筠山冷笑，“你也甭?lián)旌寐牭恼f了，先去歇著吧，沒準(zhǔn)兒什么時候，皇帝就要召見咱家了?！?/br>
    “廠公，皇帝召見的是您，您帶白公公去就好，就別捎帶小的了?！?/br>
    “為何？”

    “您不知道，那個魏錦余還懷疑著小的呢，我可不想總碰上他?！?/br>
    傅筠山不以為然，“他越是懷疑，你就越得去?！?/br>
    ……

    * * *

    天亮前，大火被撲滅了。因?yàn)閾渚鹊募皶r，整個殿宇沒受到致命的摧毀。不過里邊的東西，卻大多都付之一炬，尤其是書畫類這些易燃之物，都已化作一股濃煙，順著燒鏤空的窗子滾滾而去。

    魏錦余奉旨查看現(xiàn)場，來到萬寶樓前，他看到地上的十?dāng)?shù)具死尸。俯身查驗(yàn)一番后，道:“這些人都是被擰斷脖子斃命，手法干凈利落，是一人所為?！?/br>
    身邊唐振抱著刀，擰眉道:“兇手選擇在侍衛(wèi)交班時動手，是自視甚高，還是正好碰上了？”

    魏錦余望著被燒到面目全非的萬寶樓攏了攏眼睛，“除了這兩種可能，還有一種，就是他希望這場火，燒的久一點(diǎn)?！?/br>
    說罷，他走進(jìn)了大殿。

    唐振摸著他的卷毛胡子，“久一點(diǎn)？”

    走進(jìn)大殿，在一層大殿內(nèi)查看一番后，魏錦余順著樓梯上二樓。

    隨后跟上來的唐振道：“喔，這二樓比一樓燒的更厲害啊?！?/br>
    魏錦余點(diǎn)頭，“這里應(yīng)該是起火點(diǎn)?！?/br>
    他放眼向整個二層大殿望過去，相比一層，這里不僅燒毀更嚴(yán)重，而且更顯凌亂，地上到處都是被燒毀的寶物。

    “怎么這么亂?。俊碧普癖荒_下的東西絆了一下，正要和魏錦余說話，發(fā)現(xiàn)他們頭兒徑直朝里側(cè)的一個展架走去。

    他熟悉魏錦余，自然看得出他這個眼神，應(yīng)該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頭兒，怎么啦？”

    魏錦余走到二層里側(cè)的展架前，上下一番看，目光鎖定在其間一方長形的格子上，“兇手應(yīng)該是拿走了擺在這里的東西?！?/br>
    “為什么？”

    魏錦余指著這展架背后，“你看，這整個二層大殿上，一半凌亂不堪，顯然被兇手翻過，而另一半雖也被火焚燒過，卻很整齊，架子上的物件，分毫未動。”

    “誒！真的啊。”經(jīng)魏錦余這么一說，唐振也發(fā)現(xiàn)了這兩邊的不同，“我明白了，那兇手一直在找什么東西，所以才把那邊翻了個亂七八糟的，到這架子上，他找到了他要的東西，也就不翻了?！?/br>
    魏錦余看著架子上那個空蕩的格子，若有所思，“如果知道兇手拿走的是什么，就可以順藤摸瓜，知道他的目的?！?/br>
    “可萬寶樓寶物眾多，怎么查??？”

    魏錦余環(huán)視周圍，這些被燒到面目全非的寶物，“就是一件件核對，也得查。”

    他來到被燒到掉渣的窗子前，伸手一推，窗子輕飄飄的移開，破碎的木頭渣像灰塵一樣落了下來。

    他探身朝外望，希望可以找到賊人留下的腳印或是其他線索。

    “兇手于樓上縱火，相比下樓，跳窗更加方便……”

    正說話，他猛然發(fā)現(xiàn)了房檐上有腳印，眼睛頓時亮了。這么高的地方，除了鳥的腳印，人的腳印根本不可能存在。既然有腳印，九成是那兇手留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