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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寂的眼里的暗光微微一閃,神智倏然回轉,這才將手收回后直起身,淡淡應了一聲“嗯”。 那便奇怪了。 離暮雪有些疑惑:村子里適齡的女人少,男人又都不長壽,那么照理來講,應該會有不少男人未婚而亡,可看這族譜上的記載——等下! 離暮雪的指尖倏然停頓在與孫家臨近的那個旁支,看著與孫福祥同輩的那個人名,和用朱筆寫在它旁邊的妻子的名字與生辰。 登記在族譜上的人名都是先以黑墨書寫,待過世之后再以朱筆在一旁添加死去的年份日期,只有一出生即夭折的人才會直接就以朱筆書寫生辰八字,否則就都應該有一黑一紅生卒年兩筆記錄才對。 可在這里,這個人的妻子,卻也只有一筆紅色的生年記錄。 就好像……她在嫁過來的時候,就是一具死尸。 想到這里,離暮雪迅速地往前翻過去幾頁,又找出了另外幾個已婚但未留下子嗣的人。果不其然,除了其中一個的妻子有黑色和紅色兩筆年份時辰記錄之外,其他都是用朱筆登記了生辰。 而且——離暮雪的目光冷下來——隔了好幾代的人,添加在其后的妻子的生辰,字跡竟然都是相同的。 發(fā)現了么?蕭寂留心觀察著離暮雪的表情,見狀不禁有些欣賞地想道:到底是她,看出貓膩來的速度比他以為的要更快一些。 “我去打聽了一下,在這個村子里有一個規(guī)矩。”蕭寂坐回了凳子上,在離暮雪抬眸望過來時繼續(xù)道,“男子未婚過世不入祖墳,否則會給整個家族帶來災禍,故而只能先在他處立上孤墳,待配成姻親后再遷過來。” “換言之,這些后添上去的記錄,都是在身故之后成功舉辦冥婚了的?!彪x暮雪淡聲接下去。 都說秘境之中人心鬼蜮危機重重,但若真要論魔幻,虛假的秘境又哪能及得了現實人間千萬分之一。蕭寂的神情不免露出幾分嘲諷:“村子里出生的女孩少,想必這么多年來,他們也是花了大心力在外頭了。只是不知道這些被配了陰婚的女子,有多少是死后才被禍害的,又有多少跟你一樣,活著的時候就已經被惦記上了?!?/br> 蕭寂的話后,離暮雪有半晌都沒再出聲。好一會兒,她才將族譜合攏了遞還給蕭寂:“想必這便是需要你我此行需要揭開的秘密?!?/br> “你預備怎么做?” 離暮雪伸手握住鎖在腳踝上的鐵鏈,用力一拉——手腕粗的鐵鏈應聲而斷。她挑眼看著蕭寂,冷哂道:“不是都說我瘋得厲害嗎?那想必孫家的這些人,都盼著我能早些進王家門吧?” 蕭寂眉梢一挑:“所以呢?” “所以——”離暮雪停頓了一下,拎起了斷在床上的那截大粗鐵鏈,“你該喊救命了。” 話音落,她毫不遲疑地將鐵鏈朝蕭寂的腦門上砸了過去。 一下沒反應過來的蕭寂:“……”一萬句臟話。 *** 西屋里傳來驚天動地的聲響,伴隨著門板用力被拉開的聲音,正把紙人從鋪子里拿到院中曬的劉母眼睜睜看著自家寶貝兒子捂著額頭狼狽地逃了出來。而原本應該被拴著的瘋丫頭阿離追在他身后,手中的鐵鏈還盡往他身上招呼。 嘩啦! 逃竄的人肩膀上挨了一記,讓他當即就是一個踉蹌,本就虛弱的面相更是一片青白。 蕭寂心中暗罵:還真的下死手! “誒!誒!”見到兒子受傷,劉母被嚇得半死,手中捧著的紙人也不顧了,面無人色地大叫著撲過去:“姑娘這是又犯病了嗎??!怎么能夠打你表哥!” 她一邊雙手擎住了離暮雪舉著鐵鏈的右手,一邊沖站在一旁看懵了的孫錢氏喊道:“大嫂你還站著干什么!趕緊啊,先把人給治??!別讓她再鬧事了!” 孫錢氏腦子里還沒想明白怎么好好被鐵鏈拴著的人能掙開了跑出來,聞聲便也一個激靈,將手中瓜子往圍裙一塞便跑上來,大巴掌就朝著離暮雪頭上招呼過去:“死丫頭還不把東西扔下!本來想著你安安分分過了這幾天也就罷了,偏不安生!我,我——”她夠過了一旁的掃把,“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孫錢氏扇巴掌過來的時候,離暮雪抬臂擋了一擋,此刻見她抄起家伙了,她自然便沒再收著力氣。眼看著孫錢氏舉了掃把就打過來,她一把推開了兩手擎著她的劉母,反手就是一鏈子——啪!重重砸在離孫錢氏手背半寸的掃帚柄上,嚇得她當即驚叫一聲,連忙撒開了手。 “你!你!”孫錢氏丟了掃帚,手都還是抖的。她又懼又氣地盯著離暮雪抿著嘴角冷冰冰的臉,好半晌都沒憋出下一個字來。 離暮雪出手沒留力氣,劉母被她那一推也是踉蹌著跌下了臺階,把腳都崴了。她也是被離暮雪此刻的氣場震懾住了,手扶著大腿怯怯地站矮了一截盯著對方,生怕她照著自己的腦門也來那么一鏈子。 一群人跟烏眼雞一樣杵在那兒,誰也不敢先動。 直到離暮雪左右掃了孫錢氏和劉母兩眼,看向已經逃得離自己一丈遠的蕭寂,拎著鐵鏈的手臂一伸,面無表情開口道:“表哥,一起玩?!?/br> 試圖還原一個瘋傻姑娘的本來面目。 非常努力。 蕭寂:“……” 恕他直言,這一板一眼的一聲“表哥”,叫得還不如閻王的叫魂聲動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