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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獸有靈,甚至比絕大部分的人更加智慧。勾蜮此前顧忌著裂開的地面之下會有陷阱,一直都只在邊緣來回試探,此時見離暮雪毫不遲疑地沖過來,它先是瞇了瞇眼睛弓起身子,準(zhǔn)備等她出了那冰封之地后再出擊。然而在離暮雪動身之后,最邊緣的那些寒氣森森的冰凌卻忽然開始融化了,冰凍開裂的地面也逐漸有了重新沙化合攏的趨勢。 勾蜮的戒備倏然就放松了。它好似突然反應(yīng)過來,原來離暮雪一直都只是在虛張聲勢而已,她的負(fù)荷早已到了極限,根本沒有辦法一邊維持這個有利于她的冰封之地一邊進行戰(zhàn)斗,此刻選擇先動手,也不過只是孤注一擲罷了! 凍土沙化得越加明顯,整個結(jié)滿冰凌的裂縫交織的范圍都已經(jīng)縮小了一圈。勾蜮的眼中,兇狠森寒的光亮忽的一閃,隨即它縱身就躍入了眼前的冰封之地,繞過從裂縫里頭生出來的野蠻的巨型冰柱,張口朝離暮雪撲了過去。 而離暮雪等的也不過就是這一刻。 就在勾蜮躍入冰封地的剎那,離暮雪幾不可見地抬了下嘴角。 勾蜮本以為它發(fā)現(xiàn)了離暮雪在虛張聲勢,卻不知它所看到的破綻本就是離暮雪故意露給它看的。它前腳剛進,后腳那些消失的裂縫便已再次被冰凌破開。天地之間空氣越發(fā)凜冽,行動中帶起的寒風(fēng)刮在身上都像是鋼鞭在抽打一樣。 離暮雪左手往身側(cè)一甩,五指一握,六根羽刃在她指間出現(xiàn)。羽刃刺出化為六只靈體仙鶴,振翅沖向不斷在冰柱之間變化著方位的巨獸。 爆炸的隆隆聲響不斷在周圍響起,開山裂地似的,帶得人腳下震顫。 然而離暮雪沒有給自己留余地,被激起了怒火的仙獸勾蜮也使出了全力。它不斷地在冰柱與冰柱之間閃現(xiàn),靈體仙鶴的定位再準(zhǔn)速度再快,竟然也一只都沒有打中它。 眼看勾蜮很快到了眼前,在最后一只靈體仙鶴擊中勾蜮腳邊的地面炸開的瞬間,離暮雪揮劍從地里劃過,直接掃出了一陣激揚的冰浪! 冰浪豎直凌空,如同一面急速飛旋的巨型刀片,切開了天空與地面,向著勾蜮正正而去。 勾蜮見狀猛地往旁邊一錯,鋒利前爪在冰封地表抓出深深六道痕跡,身子和尾巴擺向一邊,一連撞塌三根結(jié)滿尖利棱角的粗壯冰柱。尖冰如刃,有幾根在猛烈的撞擊中刺入了勾蜮體內(nèi)。仙獸吃痛,表現(xiàn)得越加瘋狂,三條魚尾拍入地面,將原本就已都是裂痕的地表拍出了一個個深坑。 離暮雪飛身舉劍朝它劈去,勾蜮身子一擺,銀刀似的尾巴噌然擋住劍鋒,一爪從離暮雪身后籠拍下來。 冰柱在生死相搏之中一根接一根坍塌,冰屑被卷起又落下,很快在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然后再次結(jié)成一個整塊。寒氣已經(jīng)將戰(zhàn)斗之地隔成了一個獨立的空間,最邊緣的冰凌越加堅固,跟一柄柄鋼刀似的豎在那兒,仿佛城門軍守著這個禁地,不讓人進入也不讓人出去,只冷酷地守著,邊緣發(fā)著凌厲森冷的寒光。 里頭閃電嘩啦嘩啦打下,照亮急速纏斗的兩道幻影里,唯一可見的兩雙殺氣與兇光彌漫的血紅的眼瞳。 勾蜮身上的鱗甲被削掉了好幾塊,白色的長毛被血液染紅,疼痛讓它不可控地變得越加狂躁。拍向離暮雪的爪子被利劍擋住,它身后的魚尾卻倏然變長,猛揮過來,一下?lián)糁懈爸说暮蟊硨⑺蝻w了出去。 離暮雪在地上滾了幾圈,碧雪劍嵌入地心破開幾丈深深裂痕才讓她停下來。哪怕穿了金縷衣在身上,肩頭還是受了見骨的傷。背后遭受的這一重?fù)魝搅怂膬?nèi)里,離暮雪忍不住嘔出了口血,拿手背揩了揩嘴角,然后扶著一旁的冰柱站起來。 方才被擊中的時候,她也施法術(shù)用冰柱困住了勾蜮,此時才得片刻喘息的時間。只是狂躁的巨獸正蠻橫地在冰柱陣?yán)餂_撞,法術(shù)也撐不了幾時,很快就會遭到破壞。離暮雪眼底暗了暗,沉聲低道:“還不準(zhǔn)備出來幫我?” 沒有東西應(yīng)聲。 “別給我裝死?!彪x暮雪冷笑了一聲,垂眸一瞥腰間的百寶袋,“今天無論如何,這勾蜮我都降定了。我要是死在這兒,你真以為憑你那點本事能獨自脫身?出來!” 她的話音落,百寶袋才總算自己動了一下。 麒麟崽從束口里探出火紅長鬃毛的腦袋,不情不愿地乜著她,嗚哩哇啦地嘟囔了一串后,轉(zhuǎn)頭朝著被困在冰柱中間的勾蜮張嘴號了一嗓子—— 結(jié)果什么都沒發(fā)生。 麒麟崽哼哼唧唧:看,都說過了我只是只崽,除了自保外根本不會使用法力,想幫你也無能為力啊。 雖然聽不懂它在說什么,但經(jīng)過了這段時間的相處,離暮雪基本能結(jié)合它的表情行為搞明白它想表達的意思。她再次握緊碧雪劍擺開招式,深吸了一口氣道:“你只需將你的靈力借給我,至于其他,我自有道理。” 麒麟崽懵懵懂懂的還不是很明白。只是不等它慢慢想明白了,在離暮雪的話說完后,她的劍上忽的就出現(xiàn)了一束火光。一開始還只有很小的一束火苗,沿著劍刃抖動打著圈,一路從劍格處開始漫到劍尖。但頃刻之間,熾烈的氣焰就從劍尖沖出,一下破開寒氣在周圍繞成了一個風(fēng)罩。 離暮雪忍著內(nèi)耗過度而產(chǎn)生的渾身如針扎的痛楚,口中默念著法決,冷汗沿著兩鬢滴下來。她臉上皸裂的傷痕汩汩流出了血,血rou里頭可以清楚地看見有火焚燒的痕跡;而同時,在火星閃爍之中,瑩藍的冰雪又在抗衡著這股毀滅性的熾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