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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云瑯看著葉重北在月色下沉靜如清泉的眼睛,看著他眼底自帶的繾綣多情的光亮,權衡再三最終還是屈服于自己是個不會飛的菜雞這一事實,忍著嫌棄將手遞過去:“那你別再摸我屁股?!?/br> 葉重北神色復雜地看著他明擺著不樂意的漂亮眉眼和大發(fā)慈悲伸過來讓他牽的兩根手指:“……” 隨后,他折中握住了玉云瑯的手臂:“……好。”帶著他跟了上去。 *** 金家,武真觀的道士們已在院中嚴陣以待。人人手中都拿著桃木劍和黃符,呈兩翼圍在金少爺?shù)奈蓍T前,臉上都有一點恐慌。 直到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從遠處飛身而來上了圍墻頂,有人驚惶地喊了一聲:“來了,女鬼來了!” 然后這防御陣型忽的有了些變動。 離暮雪將小魚的亡靈放出來。 沒有了執(zhí)念和怨氣加身,小魚已經(jīng)不能再存在太久,半透明的輪廓也顯出了一點疲憊。 她似乎是沒想到離暮雪會帶她到金家來,睜開眼看到院子里的道士們,有些猶疑地轉(zhuǎn)頭去看離暮雪:“jiejie……” “去吧?!彪x暮雪朝金少爺?shù)奈堇飹吡艘谎郏晫λ?,“不要怕?!?/br> 既然這一切是值得的,既然拼著魂靈消散也想往這里來,那就不要留有一點遺憾。 金家的管家躲在道士們之后。 他看著小魚在離暮雪話音落下后從圍墻上飄落,慢慢地向屋子里飄過來,他恐懼得渾身都在發(fā)抖。 “她過來了……女鬼過來了!上?。∧銈兛焐习?!” 被管家的叫喊聲提醒,這些道士們這才有了反應,握緊桃木劍擺了招式就朝小魚攻過去。手中黃符在空中呼啦引燃,帶著火焰先行沖向了小魚。 離暮雪眸光一凜,碧雪劍在手中錚鳴出鞘。 雪亮劍刃橫亙在小魚身前,劍鋒向外,強大劍氣直接擋住了道士們一齊刺過來的桃木劍刃。 同一時刻,另兩把劍帶著锃亮寒芒從她身后飛掠而來,破開燃火的黃符,一下挑飛了這十幾個道士手中的桃木劍。 “啊——!” 道士們被劍氣波及,倏然捂著胸口往后跌飛倒地。 看到這么多的道士竟然敵不過來人一招,管家也被嚇得一個趔趄,當即軟倒在地往后倒退貼住了墻。 “你們……你們……”他倒抽著涼氣,聲音里都是驚懼,卻再說不出更多的內(nèi)容來。 離暮雪收回碧雪劍下落到院中。 后腳到達的裴子夜和洛星淵也分別將本命劍收了回去,加上步燕青和晚到一步的葉重北與玉云瑯,一行六人隨著小魚一起朝金少爺?shù)奈葑幼呷ァ?/br> 眼看著小魚越來越近,有一個道士伸手就去夠一旁的桃木劍,撿了就朝小魚擲過去。 “小心!” 步燕青一聲高喝,山河劍出鞘,劍尖朝下重重落下,劈裂桃木劍并插-進了地心,穩(wěn)穩(wěn)地鎮(zhèn)在了院子中央。 山河劍跟主人一樣,氣勢磅礴剛直如圭臬,定在那里就有不怒自威的氣場。 “我看誰敢動!” 被劈裂的桃木劍碎片有一塊擦著小魚的腳尖掉落。小魚的腳步一頓,下意識后退的間隙被人在背后托了一把。 她轉(zhuǎn)頭去看,看到離暮雪站到了她身邊。 離暮雪單手提著劍,護著她往前走,跟她說:“沒事,我在這里。” 神情冷然,強大又可靠。 小魚這才繼續(xù)往前走去。 再沒有人出手阻擋她。 她進了屋,離暮雪止步站在了門檻之外。 屋內(nèi)的金員外幾人在這一刻是被定住了的。小魚從他們身邊走過,目光只落在病床之上的精元散盡的瀕死的金少爺身上。 她從前,覺得他好像是站在云上的人物,干凈又發(fā)著光,是自己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模樣??扇缃裨倏?,她卻恍然明白,其實哪有什么不一樣的?無論是他還是她自己,不過都是rou-體凡胎罷了,靈魂之外,皆為臭皮囊,又談什么誰比誰高貴? 她站在床邊,垂眸看著大睜著眼睛呼吸只出不進的金少爺。 “你可知道,那天我去了最深的那座山,翻過了兩個坡,趟過了三條河,才走到那片野菜長得最好的地嗎?我總想,你這般的人物,我合該給你我能有的最好的東西,我想跟你講一講我在那里看到了怎樣的美景,我想謝謝你成了我的第一個說得上話的朋友?!?/br> “可最終,我沒來得及告訴你這些……也幸好,我沒有告訴你這些?!?/br> “我啊,曾經(jīng)也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的,活下去了才能看得到希望。我總覺得,我的命雖然不值錢,可卻也像雜草一樣頑強。但其實,一個人的性命是這世上最脆弱的東西不是么?輕易地就能遭到踐踏,輕易地就會被人奪去。希望啊,憧憬啊,在臨死的時候都是浮云,一點用處都沒有?!?/br> 說到這里,小魚輕輕嘆了口氣。 “罷了……”她道,“這些與你說得再多也終究沒有意義,你也快死了,等你變成鬼的時候,也許你就懂了吧?!?/br> 金少爺?shù)膫谝呀?jīng)不再流血了。他的呼吸漸弱下去,瞳孔也開始渙散。 “我現(xiàn)在不希望你來陪我了,我要去更干凈的地方。爺爺曾經(jīng)跟我說過,一個人做過的惡都會在靈魂上留有印記,死了會在地獄里受盡刑罰洗去業(yè)障,才能再行投胎。希望你在地獄里能認清你的錯誤,來世當一個好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