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頓時安靜下來。

    片刻后，寧真嗤笑出了聲，“江茶，華納這兩年對你不薄，你最難的時候是華納拉了你一把，簽約后你能夠得上、不能夠得上的片子，我都親自給你跑，一家一家舔著臉去求爺爺告奶奶，張嘉許解約后，他所有的商務(wù)資源我都喂給了你?！?/br>
    “你自己出去看看，同期的小花誰有你爬得快！你是現(xiàn)在紅了，飄了，不知道自己是誰了是嗎？你不會真的以為這是你一個人的功勞吧。江茶，我告訴你，你的今天，是整個團隊的人、整個公司的人，拼命換來的！”

    江茶垂著眼，唇線抿成一條直線。

    寧真的語氣痛心疾首：“江茶，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為什么啊？”

    “在上升期給我搞這種破事，你的前途還要不要了，你的星途還要不要了？你知不知道遲燃的粉絲多到能沖垮我們公司的服務(wù)器，你和他在一起，有沒有想過之后遲燃龐大的女友粉群、和你的唯粉的反噬，脫粉回踩是多可怕的事情要我告訴你嗎？”

    “她們聯(lián)合起來就能在互聯(lián)網(wǎng)的各個角落抵制你！你以后的所有商務(wù)底下都會是他們刷的抵制tag，讓你滾出娛樂圈，你今后的所有事情都會被放大、挑刺，黑粉群走到哪都會跟隨你，你就是會被劃分到危險藝人那一欄的名單！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江茶平靜地抬起眼，“寧真姐，你對我有知遇之恩，華納也是在我最難的時候伸出的手，這些恩情我一直都記得，我沒有忘記，我也一直很感恩地在回報公司給予我的一切。我——”

    她的聲音低啞下去，“但人不是沒有感情的動物，你不能阻止我喜歡遲燃，我也不能阻止自己喜歡遲燃……”她起身，頷首輕彎下腰道歉，“照片的事情是我們的錯，我代表遲燃一起和您道歉，這次公司的損失和后續(xù)費用我來承擔(dān)?！?/br>
    “行了——”寧真打斷她，忽然眼眸微動，“你們……是不是已經(jīng)有決定了？暫時不在一起，那是準(zhǔn)備什么時候在一起？”

    “等我站穩(wěn)腳跟，等遲燃成為真正的演員。我們都是演員，等國民度打開的話，就可以不拘泥于粉圈流量，不受制在這些潛規(guī)則里?！?/br>
    “你們一個個真的是……”寧真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像倏忽xiele氣的氣球，“怪不得太子爺這段時間瘋了一樣的跑劇組，原來真的是為了你?！?/br>
    江茶知道，她這就是退讓了。

    寧真露出了罕見的疲態(tài)，眉心展開的過程，眼角顯露出幾條細小紋路，使她看起來終于有了真實年齡的模樣。

    江茶平常所看見的她總是凌厲美艷的，她像是上了無盡發(fā)條的機器人，永遠不知疲倦，精準(zhǔn)、迅速、專業(yè)，幾乎讓江茶忘記了，她已經(jīng)是一個即將四十歲的女人。

    她也是人，她也會累。

    恍惚間，江茶想起第一次見到寧真的樣子。

    在她如同深陷沼澤的那段日子里，寧真的目光曾是照亮她的唯一一抹希望。

    江茶看見了她頭頂新長出的白發(fā)。

    “寧真姐，對不起?！苯枳叩剿砼?，蹲下身握住她的手，真誠道，“我和遲燃短時間內(nèi)不會在一起的，我也絕對不會因為這些影響工作，我一定會很努力很努力演好戲，給公司賺錢，遲燃也會努力降低他的風(fēng)險，再相信我們一次，可以嗎？”

    ***

    “是的，我們這邊的建議呢是實行冷處理，江茶和遲燃的cp現(xiàn)在流量巨大，這個紅利是我們雙方都能吃到的，親手拆cp引起逆反對兩個人都不好，唯粉那邊可以安排脂粉到內(nèi)部帶一下節(jié)奏，澄清一下，畢竟兩人也沒有真的在一起……”

    寧真把手機換到另一只手上，語速很快，“Mani姐，說起來您還算是我的前輩呢，我想您應(yīng)該很清楚cp這塊的流量盤吧，而且遲燃現(xiàn)在的情況，固粉難道不是比吸粉更重要？這是雙贏的事，我們又沒有說占到什么便宜，為什么不能合作呢？”

    手機另一邊Mani不知道說了什么，寧真嘆了口氣，兩條秀氣的長眉更加難解難分。

    江茶皺著眉退出微博的評論區(qū)，剛想開口和她說什么，寧真就擺了手示意。

    她只好坐回位子上。

    “沒問題，都沒問題，我們兩個團隊碰一碰一起商量公關(guān)，您把地址發(fā)給我就行……”

    江茶忍不住出聲，“寧真姐——”

    “有什么事回來再說，我要帶公關(guān)法務(wù)去和遲燃那邊碰個頭。”

    寧真掠過她，抄起包和筆記本電腦風(fēng)一樣走了，只留下江茶在原地。

    江茶買下的小房子因為照片被粉絲扒出了地址，現(xiàn)在那里蹲滿了記者，租下的別墅區(qū)更是被圍堵的水泄不通，至少今天，她只能留在公司。

    會議室外有許多人影走過，現(xiàn)在房間沒有人說話，一墻之外的那些議論像綿密的江水一樣充斥周圍。

    江茶嘆了口氣，疲憊地趴到會議桌上。

    打開手機，微信置頂?shù)哪菞l對話框還停留在遲燃兩天前的那句“晚安”上。

    遲燃上周接了古樓蘭電影的男二，現(xiàn)在正在沙漠里啃沙子，信號和網(wǎng)絡(luò)都很艱難，也不知道有沒有知道這件事。

    江茶在他的聊天頁面進進出出，打下了很長一段話想安慰他，手指落在發(fā)送鍵上空的時候，卻又停住了。

    這個時候說這些還有用嗎？還是只會讓他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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