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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殊在畫架前站定,快速掃了眼畫后回頭問:“想讓我夸你?” 沈恪搖頭一笑,指了指放在邊上的畫筆和顏料說:“我在道歉?!?/br> 席殊心念電轉(zhuǎn),她表情微動,回頭繼續(xù)掃視著那幅畫,語氣平平道:“你沒有做錯什么?!?/br> “但是你生氣了。”沈恪走近,拿起一支畫筆轉(zhuǎn)過身遞給她,“畫吧。” 席殊接過,她低頭端詳著畫筆,眼神深深沉沉似無波古井,有人朝里投了一顆石子她只漾了一圈漣漪便平靜了下來。 她拿著畫筆抬頭望著眼前的畫,以前她不懂事,總想博取他的關(guān)注,卻不想自己的舉動卻讓自己更像個沒長大的小孩。 席殊持著畫筆靠近畫布,筆端堪堪停在了畫前一厘米處,片刻,她嘆口氣放下筆:“這么好的畫要是又毀在我的手里學(xué)姐該罵死我了?!?/br> 以前的席殊才不管別人怎么說,就算吳曉星指著她破口大罵席信中對她耳提面命吳曉月和她千叮萬囑她仍是任意妄為我行我素,下次生氣還是會拿沈恪的畫出氣。 難道她壞了他耗費(fèi)心血畫出的作品他不生氣嗎?不,沈恪生氣,但現(xiàn)在她懂事了,他卻并不覺得開心。 她有幾年沒碰過他的畫了?沈恪想,有兩年了,從她十八歲成年開始,他親眼見證了她的成長。 沈恪眼底掠過一抹落寞,不過須臾他就斂去異色重新露出溫和的笑來:“你已經(jīng)能欣賞我的畫了?!?/br> 席殊聳了下肩:“這幅畫拿出去能賣不少錢?!?/br> 沈恪淡淡道:“我是畫來取悅你的,既然你不接受那它就沒有價值?!?/br> 席殊的胸腔在悶響,她回頭面色不虞,甚至有些氣急敗壞地質(zhì)問沈?。骸澳銥槭裁纯傋屛耶?dāng)壞人?” 她這一問倒讓沈恪怔住了,他望著她,一時間有點(diǎn)恍惚,好像突然回到了那間狹小的舊畫室,她還留著一頭水藻一樣的黑發(fā)。 無力感突然從指尖上襲來,他蒼白一笑,對席殊仍是好聲好氣:“是我的錯。” 是他的錯嗎?席殊知道并不是,她如有所感又無處可發(fā),很多情緒剛起苗頭就莫名偃息了,最后腦袋里只剩茫然。 Chapter 10 沈恪親自下廚給席殊做了份奶油意大利面,他的廚藝很好,這個技藝是自小習(xí)得的,在出國學(xué)畫的那幾年中又得到了歷練,但鮮有人能有幸親嘗,就連吳曉星也很少,她的觀念就是“君子遠(yuǎn)庖廚”,在世時她不會讓沈恪進(jìn)廚房,她說他的雙手是用來持畫筆而不是拿鍋鏟的。 席殊觀察過沈恪的這雙上過保險的手,那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公子的手,也和勞動者的手明顯不同,不是風(fēng)華正茂的青年的手亦非日暮垂垂的老者之手,他的手指纖長指骨節(jié)節(jié)分明,指腹總是溫潤的還帶著層薄繭,米開朗基羅、拉斐爾、大衛(wèi)、維米爾、米勒……都不是,如果讓她形容,他的手可能是波提切利的手,是溫柔又有力量的。 總之他的手是藝術(shù)家的手,這樣的手的確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廚房里沾染上煙火,但席殊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他烹飪的食物。 席殊吃著面,突然想到什么看向?qū)γ妫骸澳氵@次的畫展邀請函給我一張?!?/br> 她要去他的畫展根本不需要邀請函,沈恪問:“你想邀請誰?” “室友?!?/br> 沈恪點(diǎn)頭:“好?!?/br> 他又問:“為什么你的室友有時間去我的畫展而你沒有?” 席殊掀起眼瞼:“她成績好,不用太cao心結(jié)課展……我也沒她那么喜歡你,她一直想親眼欣賞你的畫。” 沈恪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明白。 席殊瞧他聽到別人欣賞他的畫時面色平靜,想來是已經(jīng)習(xí)慣于這樣的褒獎了,她哼一聲故意找茬:“我有個朋友特別討厭你?!?/br> “哦?”沈恪眉眼帶笑,“是討厭我這個人還是討厭我的畫?” “都討厭?!毕庥每春脩蛞粯拥难凵耥?,“他說你的畫太克制了,你這個人一定是個偽君子?!?/br> 沈恪面色不慍:“你沒幫我說上兩句好話?” 席殊一臉事不關(guān)己:“他喜歡的畫家是克里姆特?!?/br> 沈恪幡然領(lǐng)悟:“難怪?!?/br> “他看上了克里姆特的花園畫室,如果你也有這么一個畫室,他會喜歡你的?!?/br> 沈恪低笑兩聲:“克里姆特作畫的時候是不允許外人探看的?!?/br> “‘酒池rou林’?!毕饽勉y叉子卷了卷面,“相比起來我會更喜歡他的徒弟。” “席勒?” 席殊“嗯”了聲,理所當(dāng)然道:“他長得帥?!?/br> 沈恪展眉,起身倒了杯溫水遞給她:“現(xiàn)在的小姑娘都看臉嗎?” 席殊抬頭:“不然你以為你為什么會有這么多迷妹?油畫可不熱門。” 沈恪重新坐下,看著她眼底韞笑:“謝謝你的夸獎?!?/br> 席殊抽了張紙巾擦擦嘴,她往椅背上一靠,看著沈恪不客氣地說:“比起席勒你還差點(diǎn),你會衰老會腐朽,他卻永遠(yuǎn)年輕?!?/br> 沈恪明白:“他的時間永遠(yuǎn)停在了28歲?!?/br> 28歲,真是個特別的年紀(jì),沈恪28歲的時候從國外載譽(yù)而歸,如果他和席勒一樣在這個年紀(jì)就死去,他還能落個“英年早逝”的惜才惋嘆。 他們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就是很平常淺白的對話,頂多涉及點(diǎn)藝術(shù)的皮毛,往深了席殊的水平根本和他不搭調(diào),她不喜歡和他談藝術(shù),誰想當(dāng)“對牛彈琴”中的動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