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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忱就像一個拉開了的話匣子,滔滔不絕。他說話時表情豐富,手舞足蹈,什么故事都能講的栩栩如生?;顫姷木G瞳含笑意,彩色小辮隨著動作翩翩而舞。若非知曉他身份,衛(wèi)初真的會以為他只是一個普通的草原少年。并且,從對話中得知,他才十七歲,比自己還小兩歲,難免少了幾分戒心多了幾分親近。原本的慍怒,也被大笑沖散了大半。 所以,當蒼嶸心急如焚的尋了衛(wèi)初半晌后,看到的卻是她與墨忱騎著馬有說有笑,徐徐而來的場景。 “臣見過君上。”蒼嶸下馬頷首行禮。墨忱從與衛(wèi)初的對話中扭過頭來,忙道“免禮”,面上還堆著春風般的笑意。 好像誤入池塘的人,驚飛了水中一對正親昵著的水鳥。此刻倒顯得自己像是個外人了,蒼嶸想著。 蒼嶸用食指指甲一下下的敲擊著木質(zhì)桌面,淡漠的眼神望向眾人。應(yīng)墨忱之邀,此刻他與衛(wèi)初正在一宴席上。由于是私人宴席,參加者大多是萬方人。酒過叁巡,眾人興致漸高。抑揚有致、粗曠的萬方語呼喝,在席間你來我往,碰杯豪飲之聲大振。因語言障礙,衛(wèi)初與蒼嶸難免有隔閡之感。 衛(wèi)初發(fā)覺,今日蒼嶸的話似乎格外少。她看向他,他也僅僅是以目光回應(yīng)。其余大多時候,抿著嘴唇,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知為何,她與蒼嶸在公共場合時,總是感到二人間的氣氛變得十分別扭。無法自然的親昵,連談話也帶著一股淡淡的距離感,仿佛路人。 或許,是因為他們自己也不知道該把關(guān)系擺到什么位置,展現(xiàn)出什么來吧。她想。 她飲了一杯酒。初入口時,爽潤甘甜,末了一股辛辣升騰,燒入喉嚨,令人忍不住想要再嘗那清潤。如此往復(fù),幾杯下肚,她感到四肢變得沉重,頭昏昏的,只剩思緒還清明著。 話題似乎到了他們身上。只聽墨忱忽用漢語道:“本君今日見息國夫人騎術(shù),實為之驚嘆。我族人擅騎射,而女子中能及夫人者,卻也寥寥無幾。夏季時,夫人若來參加我族的汗拉契雅大會,必能奪個好彩頭?!闭Z畢,席間一片歡呼喝彩之聲。 衛(wèi)初道:“多謝君上厚邀。不過,我非你族,亦可參加?” 他一手拄著下巴,一手搖晃酒杯,笑道:“自然。汗拉契雅是我族最盛大的節(jié)日,歡迎所有人參加。而且,見到夫人這樣英姿颯爽的女子,恐怕還會有許多男子忍不住追求呢?!闭f完沖她眨了眨眼睛,眼里一片期許。 衛(wèi)初被他小狗一樣的眼神看得頭皮發(fā)麻。眾人的目光全部聚射在她一人身上。原來這些萬方人,雖不愛講漢話,但都是能聽懂七八分的。此刻,自己的臉頰已燒起來。她無意識的虛掩住右臉,道:“我……已嫁作他人婦。這樣恐怕不于禮不合,還是不參加為好,免去諸多麻煩。” “夫人已經(jīng)和蒼先生結(jié)婚了嗎?” 未料他會如此問。這個他與她話里的“他”不符。衛(wèi)初心里狠狠翻了個白眼。萬方國君日理萬機,記性差?她咬了咬唇,實在不想提起那名字,也不愿揭露自己身份。只道: “未曾?!?/br> “在我們這里,男子可以追求任何未結(jié)婚的女子,女子亦然。男子女子分分合合,都是常事。夫人又何必拘泥?豈不是自討沒趣。男歡女愛,就如飲酒騎馬一樣,唯尋常事爾?!闭Z畢,又是一片呼喝與碰杯之聲交錯。 好個狡猾的小孩,自己上了他的當了!他這話等于是向眾人宣布,自己亦是可以隨意追求的女子之一。她手指在桌下緊緊捏著衣角,直捏的骨節(jié)發(fā)白。他豈不知,自己與蒼嶸何等關(guān)系?他心知肚明!他就是在給自己添麻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