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濡問起她很好奇的一個問題, 陸衡為什么會手語。

    一個正常健全的人，為什么會去學(xué)手語。

    陸衡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拆開一盒酸奶，插上吸管遞給她。

    “理由大概和你為什么參加愛心社團差不多?！彼φf, “想多了解一些與自己不同的世界，如果能還做出一點小小的貢獻，就更好了?！?/br>
    “雖然很俗套，但確實就是這樣?！?/br>
    呂濡聽完后點點頭，然后糾正他：【不俗套。】

    陸衡看著她認(rèn)真的眼睛，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情景。

    社團招新那天，她夾在幾個小姑娘中間來報名，起初并不算最惹眼的，陸衡也沒有最先注意到她。直到大家聽他講解報名表如何填寫時，呂濡認(rèn)真專注望著他的眼睛立刻就將他吸引。

    那天他幾乎是全程看著她的眼睛講解完的。

    愛心社團很難留住人，當(dāng)時和她一起報名的姑娘們，后來都陸陸續(xù)續(xù)退出了，只有她一直在。

    陸衡一直覺得她身上有很奇異的矛盾感。

    有時候明明看起來很脆弱，仿佛玻璃瓷器一般，一碰就碎，有時候你卻又覺得她堅韌異樣，風(fēng)吹不倒雨打不掉。

    他大概就是被她的這種矛盾感所吸引，總是不由自主關(guān)注她，靠近她。

    可她從未回應(yīng)過他的關(guān)注，看著他的眼睛里，有專注有認(rèn)真，卻像春日的湖面，始終溫和，平靜，沒有波瀾。

    他想過這也許就是她的性格使然。

    直到見過她望向那個人的眼神，他才知道，平靜的湖面底下藏著怎樣的熱烈。

    那才是她喜歡一個人的眼神。

    讓他羨慕，嫉妒，并且自卑。

    看著櫥窗玻璃上映出的兩人身影，陸衡突然出聲：“呂濡，你現(xiàn)在有男朋友嗎？”

    明明知道答案，卻忍不住要問。

    他有種預(yù)感，像今晚這樣和她單獨在深夜獨處的機會，可能不會再有了。

    呂濡沒料到他突然問這樣私密的問題，一時怔住。

    她自以為與陸衡一向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即便王茜茜她們怎么開玩笑，她也坦坦蕩蕩。

    陸衡低頭：“抱歉，可能有點冒昧，如果你介意，可以不用回答?！?/br>
    呂濡抿唇不語，手指無意識捏著酸奶盒。

    紙盒發(fā)出輕微的異響聲，在這凌晨的夜里略顯清晰。

    她不是介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嚴(yán)斯九與她的關(guān)系，可以定義為男女朋友嗎？

    她不知道。

    他們之間，沒有表白，只有一個吻。

    然后就稀里糊涂陷入了一段親密關(guān)系中。

    對，是親密關(guān)系。

    但這不一定是戀愛關(guān)系。

    呂濡見過身邊的同學(xué)談戀愛，似乎都有一個表白的儀式。

    說一句“我喜歡你”、“做我的男/女朋友”，然后就確定了戀愛關(guān)系。

    她不知道這樣的儀式，在嚴(yán)斯九他們那個圈子里是否也適用。

    呂濡想起了唐棠和明豫。

    他們可以擁抱可以接吻可以做/愛，他們親密無間，但唐棠永遠不會對別人說，明豫是她的男朋友。

    對于明豫他們來說，這似乎是一種心照不宣，無需明說。

    你愿意跟在我身邊，我便給你寵愛。

    哪天你要離開，可能也無需告知我。

    呂濡想，她與嚴(yán)斯九，大概也是如此吧。

    便利店里的白熾燈微微閃了幾下，似乎經(jīng)不住這每日24小時的勞碌，即將罷工。

    呂濡收回思緒，低頭發(fā)現(xiàn)酸奶盒被她捏得變形，吸管口溢出奶白液體，黏黏糊糊粘在盒子上，讓人突然失去了興趣。

    她把酸奶放下，對陸衡搖了搖頭。

    【沒有】

    陸衡不由驚訝。

    他能看出呂濡并非刻意隱瞞。

    “那你們……”

    話一出口，他自知失言，尷尬收聲。

    呂濡沒有計較他的失態(tài)，只抿唇對他淺笑了一下，就轉(zhuǎn)頭望向窗外濃墨的夜色。

    只一眼，陸衡就明白，她的心思已經(jīng)不在這里了。

    無論他說什么，她也不會在意的。

    沖動漸漸褪去，原先那點不甘心也轉(zhuǎn)為無力。

    喜歡與不喜歡，真是半點強求不得。

    -

    呂濡回到星河灣已經(jīng)很晚了，天上一輪孤月，寂寂無聲。

    床頭柜上還躺著嚴(yán)斯九的字條，呂濡拿起來，手指從“等我回來”四個字上輕輕撫了撫，然后熄燈躺下。

    她本以為今晚會很難入睡，已經(jīng)做好了失眠的心理準(zhǔn)備，但沒想到剛躺下沒幾分鐘，困倦就席卷而來，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去周子安那里。

    今天是呂濡第一次嘗試VR模擬。

    周子安建議由淺入深，先從普通的車禍模擬開始，等呂濡適應(yīng)之后再還原當(dāng)年的那場車禍。

    坐進模擬駕駛艙，帶上VR眼鏡，呂濡深吸一口氣，示意可以開始了。

    第一次是呂濡單獨模擬。

    她系著安全帶坐在副駕駛座，汽車平穩(wěn)行駛在江城繁華市區(qū)。

    車流如織，后面汽車著急按著喇叭，另一輛車加速從側(cè)面超車，場景非常逼真。

    呂濡手心已經(jīng)冒汗，緊張地揪著胸口的安全帶，

    又行駛了一段路，之前超車的小轎車突然剎車，呂濡的汽車來不及反應(yīng)，直接撞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