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 sещеňщ.cм
叁音街最出名的,除了有“天下第一樓”之稱的飛云樓之外,便是狗蛋面前的這座巨大的鰲山燈了。 以木為材,以火點燈。上有蒼巖翠柏,供有天地全神、風神和火神之位。燈里有的放置燈燭,有的放置煙花,外側懸掛著各式各樣的花燈,絢麗多彩。每逢節(jié)日,百姓們排著長隊都要來此,就為了看它一眼,求神仙保佑。 小芳看見狗蛋蹲在鰲山燈前,上去踢了他屁股一腳。 “你這么早蹲這干嘛?還不到點燈的時候呢。” “點個屁!”狗蛋對著燈噘嘴,惱火的說:“鰲山燈里根本沒有神仙!” 小芳大驚,扯過狗蛋的耳朵大罵:“你胡說!” 狗蛋捂著耳朵,一臉悶悶不樂:“荀老板告訴我的,不信你去找他!” 小芳聽完就沖去飛云樓。住在這片兒的人都知道,荀老板,就是這飛云樓的老板。 飛云樓臨湖而建,是整條叁音街最高的建筑。全樓斗拱密布,玲瓏精巧,屋角飛揚,從外面看上去氣勢恢宏。飛云樓一共四層,一層食肆,二層雅座,叁層上房,四層從不輕易對外開放。小芳夜里偷偷聽大人說起過,有次一人悄莫兒聲的摸上樓,豎著進去橫著出來,腦袋和身體都分家了。 一雙胖乎乎的小手展開,小芳一撅小肚子,堵住正要走進飛云樓的荀老板,振振有詞:“明明就有神仙!他們每逢過節(jié)就特意降臨,供人參觀,燈會結束后就又回到天上去了。”她仰起小臉,模樣十分不服,“他們在的時候燈會亮,不在的時候燈會滅?!?/br> 荀逸一咧嘴,帶著痞氣的那股壞勁兒從眉梢眼角散出來。他拎起面前的小胖墩進了飛云樓大堂,一路所過之處,客人小廝無不熱情的招呼一聲“荀老板”。他樂呵的或點頭,或答應,看見雅座里的女客還輕浮的吹了聲口哨,女客正要罵登徒子,抬頭一見他的臉,不由害羞一笑。ⅹγцsんцωц.??(xyushuwu.cc) 小芳被他夾著上了傳說中的四樓,嚇得頓時閉上眼嗷嗷叫,掙扎著下地。荀逸皺著眉頭捂住她的嘴,兇巴巴的說:“再哭!再哭就把你扔進湖里!” 小芳噎住,淚眼汪汪的看著他走到雙門立柜中翻找,不一會兒掏出一盞皺巴巴的紙糊的鰲山燈,點上了里面的蠟燭后遞給小芳。 “給,想讓你的神仙呆多久就呆多久?!?/br> 小芳呆呆的捧著燈,覺得自己從有記憶以來就相信的事情,隨著蠟燭一點一點燒沒了,頓時“哇”的放聲大哭,抱著燈跑下樓去了。 江復從屏風后走出來,看著坐在地上捧腹大笑的人,眉尾一跳,有些無語。 “你何必招惹稚童?!?/br> “哈哈哈哈!好玩兒唄?!彼劢嵌夹Τ隽藴I,隨意抹了一把,抬頭沖天上說:“這世上若真有神仙,就快下來拜見你荀逸爺爺?!?/br> 江復不再理他,走到窗邊,慢條斯理的卷起遮光的竹簾。透過窗戶的縫隙,他垂眼俯視樓下的街道,聲音無波無瀾:“怎么說?” 荀逸一骨碌爬起來,一邊撣灰一邊答:“我到的時候,那幫蠻子早就沒人影兒了?!彼恢笔墙瓘团c蠻夷聯絡的中間人,按照約定,那幫人今日本該在城外荒廟現身,由荀逸安排他們出關??傻攘舜蟀胩煲膊灰娵櫽?,荀逸就料到有了變數,于是火速回來。他此刻將荒廟的整個情況仔細說給江復,最后還不忘總結: “這幫人肯定沒憋好屁。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幺蛾子?!?/br> 江復神色平靜的聽完,眉頭都未皺一下。荀逸見他這么淡定,湊上前問:“你早有安排?” “沒有?!苯瓘妥诎汩L案前,一邊凈手焚香,一邊淡淡回答:“但他們的計劃,我能估到一二?!?/br> “什么計劃?渭南一戰(zhàn)大敗,他們還有閑心在臨安待著嗎?” “正是因為敗了?!?/br> 荀逸幫他打理飛云樓多年,說到底也是個人精兒,此刻一經點撥就轉過彎來,眼珠一轉,說:“所以他們才不能空手而歸?” 他胳膊肘拄在幾案上,手里不老實的轉著調香工具,腦中快速運轉——蠻夷走番陽道進攻的情報,朝中都以為是太子的功績。如今敵方大敗,他們已然知曉,定是軍中有人泄密,里應外合。 荀逸眼睛一亮,興奮道:“我們把蕭垣供出去,豈不是借力打力?” 江復眼皮未抬,將調好的香料倒進爐中,勾唇一笑,沒有否認。荀逸追隨他共事已久,一見那笑還有什么不明白,頓時恍然大悟:“你已經讓他們認為,是蕭垣在蠻夷軍中安插了內jian?” 荀逸知道江復將情報給了蕭垣,并令他獻給自己的皇帝老子。當時便感嘆這一舉動背后的深謀遠慮——若情報成真,以那昏君多疑的性格必然忌憚太子;若情報有變,太子亦會受到打壓。且這樣一來,不僅那幫蠻子打不進來,父子離間已是定局??涩F在才明白,自己還是想少了蠻夷兵敗不會善罷甘休,蕭垣現在已經是靶子了。江復周旋于朝廷和蠻夷之間,利用一條情報,一石叁鳥,荀逸佩服的直搖頭。 江復淡漠的說:“他確實安插了內jian,不算我構陷。”一只骨節(jié)鮮明的手點燃香爐中的碳,盤旋的金屬烙發(fā)出 ‘哧啦’的燃燒聲,讓人心頭一緊。 他若無其事的補充道:“今早得到消息,太子已隱秘來此?!?/br> 荀逸一驚,立刻問:“那幫人要在這里動手?” “馬上就知道了?!?/br> 荀逸感嘆眼前人的算無遺策,心想:真不知這世間有什么事什么人,能令江復失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