颯沓如流星 ǒǒ⒃.vǐp
書迷正在閱讀:【西幻】去教堂整點面包、重生后渣總追妻火葬場、柯南之我真不是內(nèi)鬼、春來發(fā)幾枝(校園H 1v1 甜)、棲枳鸞、隔離期(純百)、鮮嫩多汁、進入戀愛循環(huán)以后(NP)、擺爛癥漫記(nph)、玫瑰至上
傅家這樁案子太大,查起來不是那么簡單那的事。 皇帝斟酌了快兩日,才下令重審。為了避嫌,素有監(jiān)國之職的太子只能避讓,選用官員皆為近兩年剛上任的新科才子,令擇選黃慶與凌虓負(fù)責(zé)主審,太子太傅及閑散多年的恭王爺負(fù)責(zé)協(xié)審坐鎮(zhèn)。 當(dāng)年那樣滔天的罪案,不過幾日就已經(jīng)盤查出諸多疑點,可見當(dāng)時之敷衍。 其中罪證多與當(dāng)朝丞相鐘慧古相關(guān),更有甚者,甚至矛頭指向當(dāng)今太后。眾人不敢懈怠,亦是不敢輕舉妄動。事關(guān)皇室清白與傅家忠名,憤懣之余只能咬緊牙關(guān),絕不向外透露。 因著這毫無預(yù)兆的一次壽宴告發(fā),被澹京城百姓以往多年的傅九淵又重新進入了公眾視野。以往他總是以少年天才的形象出現(xiàn),如今朝堂之上的一切使得他那本就多舛的命途更蒙上一層神奇的色彩。 在這樣的關(guān)注度下,傅九淵在青林寺中的一舉一動變成了人們密切關(guān)注的大事,生怕一個風(fēng)浪又將事態(tài)印象不可預(yù)知的方向上去。 傅家當(dāng)年聲名奇佳,此事?lián)渌访噪x,百姓卻多對這位閉門謝客的傅家子采取支持態(tài)度,就連班媱也成功蹭得幾分薄面。 本來百姓還認(rèn)為這班媱不顧禮節(jié),隔叁差五就跑去寺廟中與僧人同吃同住。醉翁之意不在酒,許多人都覺著這長安郡主是瞅見那傅小爺即將回升便上趕著去巴結(jié),直接將前不久師小侯爺?shù)妮p易拋到九霄云外。 隨著這兩日疑點層出不窮,這民間風(fēng)向也變了許多。 更多人都愿意相信,她是俠肝義膽,在傅家事情尚未明晰之前就敢以行動支持,這并非尋常女子所為。更何況,他二人本就青梅竹馬,當(dāng)年那情意nongnong可是全城百姓都看在眼里的,如今郡主并未與師小侯爺訂親,是個自由身,而那傅家少爺大抵也心不在佛堂,如此一來,有什么需要顧及的? 班媱不知道大家伙眼中竟然還是這么想的,每回去看望傅九淵時,都還上心地提防著,最好別撞上無妄。 她跟傅九淵之前的關(guān)系不必細表,可如今身處寺廟,還有個百歲高僧動不動就來巡視一番,門口輪值的幾個小和尚也總是無意間就向他們倆投來探究的眼神。她知道這些都沒有惡意,只是叫她這正當(dāng)?shù)那楦袩o法表達了。她有些郁悶。 面對這種情景,傅九淵倒是表示無所謂。 “小阿媱,原來是如此怕羞的么?” “怕什么羞?我是怕無妄對你有意見!”班媱鼓著眼,心想,佛門清凈地,無妄又是你的大恩人,論情論理我都得好好供著吧! 傅九淵笑笑:“他不會有什么意見的。” 春來料峭,綠葉涌新枝。他感受著門前掃風(fēng),解釋道:“佛門清凈,清的是心,凈的是神。心神明澈,最是將萬物看得分明。這些瑣事在他眼中,不過凡俗塵緣罷了?!?/br> “既然如此清凈,那他為何又如此盡心盡力地幫你?” 班媱看不懂。這心如明鏡臺的佛門中人。到底都是如何參禪的呢?是未能達到心神明澈,才會愿意出手相助?還是因為達到這個境界,才愿意挽救他于苦海之中?那復(fù)仇成功便是脫離苦海了嗎? 她腦中千千萬萬個為什么理不明白,傅九淵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小姑娘又鉆進死胡同了,他抽出手指就敲了敲她的腦袋。 “想那么多做什么?你就當(dāng)他是為了還個人情吧!” “人情?他跟你們傅家能有什么人情往來,不是早就遁入空門了么?” “他是在夫人去世后皈依佛門的,你還記得當(dāng)年太子大病,我父親去東海尋了株藥草的事情么?” 班媱點點頭。東海遙遠,那藥草又生長于險惡之處,非常人所能及,忠肅將軍這一趟,算得上是臨危受命,同時也將自己的性命搭上。好在平安歸來,保住太子性命,也哄得圣顏大悅,賞了傅家許多東西。 不過再多榮寵加身,也還是抵不過后來的猜忌??墒沁@與無妄又有什么關(guān)系? “當(dāng)時我父親只身去東海,不僅為太子采到藥材,還瞧見一株藍白色的重瓣花,我母親曾提過想見見,便摘回來相送。母親養(yǎng)了些時日,又跑上山來送給師父了。” “給他……送花?” “對,師父皈依之前的那位夫人出身東海,最是喜愛這花??上ё叩锰?,臨了也沒見著。母親自幼常在端王府玩耍,故而有些印象。” “只是為了一株花,便舍命保你,他也算得上豪情英雄了?!?/br> “禮輕情意重?!备稻艤Y刮了下班媱的鼻子,“日后若是阿媱先走一步,誰能想到送你一株你最喜歡的花,我也會好好報答!” “好哇!你咒我!”班媱有些感動,但刻意收斂著,又去鬧他! 傅九淵后退半步舉手:“我可不敢!”說罷又上前一步,深情望著她:“只不過,若是我先走一步,便要徒留你在世上孤單。我舍不得?!?/br> 我欣賞你,我喜歡你,我好想你……好多告白情意的字句,都比不上一句“我舍不得”。 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覺海非深。 好像所有的目光全部投注到一人身上,舍不得,就是綿綿如細絲的萬丈柔情,卻怎么也填不滿望不穿那秋水。平靜無波的底下翻涌出驚濤駭浪,魚兒吐泡,一顆一顆,盡是心酸。 班媱很快被他這句情話給哄好,從西院打掃過來的玄參也聽見這話,笤帚直接掉落在地上,將這小院間的柔情蜜意給敲散。 巧言令色,鮮矣仁。 這是自小便學(xué)到的道理,他紅著臉,張口就要罵登徒浪子,又因為被班媱鼓了兩眼,臨到嘴便只支支吾吾地說出:“師兄你!”后面那些話統(tǒng)統(tǒng)被他自己的羞赧給遮蓋住。 班媱笑了好久,小和尚一羞惱起來,整顆頭都是紅的,更別說小玄參這最會發(fā)紅的耳根和臉頰了。他現(xiàn)在看上去簡直就是一顆紅櫻桃,滑溜溜的紅潤! 這案子查了一月,班媱就在青林寺里住了一月。 西院往來的人少,沒人知道他們整天窩在院子里干嘛,只有玄參常常紅著臉跑出來,然后接受眾位師兄弟們的“拷問”。 班媱也不得不承認(rèn),傅九淵雖然有些舊疾,可身子仍舊強壯,許多時候都是她先忍不住他的攻擊,而被迫敗下陣來。當(dāng)然,認(rèn)輸就要接受懲罰。 在幾步開外就是佛堂的逼仄房間內(nèi),兩層窗戶紙阻絕了一切的視線,她只能任由傅九淵一寸寸觸摸、挑逗,然后完全地侵占自己的身體。 愈是莊嚴(yán)森明,愈是緊張刺激,她也不敢瞎叫喚,生怕這一下山就又被外公下令關(guān)在家里。 傅九淵比她能忍耐些,他好像十分享受逗弄她的樂趣,不管是在日常還是床笫之間,總是欲擒故縱,班媱被他撩撥得輸了好多次,最后直接認(rèn)命。 “下了山,你可就不會這么占便宜了!”她咬在他的肩頸上,那個專屬于她的位置。 傅九淵笑得意味深長:“好啊,我等著郡主來報仇呢!” 沒過多久,他們就下了山。 班媱害怕外公刁難傅九淵,先行一步回家哄老人。傅九淵則是等候圣命召喚。 那日春雨剛過,草地清新,林木之間是飄揚的新綠。遠方馬踏飛燕,帶來隱隱約約的濕潤泥土氣。每一個腳印落下,都烙出一枚空闊而響亮盛放的銀蓮,蕩絕了所有的冤屈與懊恨。 來宣旨的是皇上身邊那位馬公公,傅九淵幼時也曾見過多次,是個巧舌如簧的勢利眼,最是懂得和稀泥,已是宮中的老人物了。 如今派得他出來宣旨,說明可不是一般的消息。 他漫步走到西院門口,仔細打量著傅九淵這些年來的住所。遠比他所想的還是貧賤破落許多,宮中養(yǎng)尊處優(yōu),他狐假虎威也算享盡富貴,面對如此情景只露出蔑視一笑。 “青林寺觀南和尚接旨!” “慧眼蒙塵,帝心失察。傅家之冤乃為朝廷大痛,朕憾于肱骨忠愛之逝,亦愧于死傷難挽。今已下發(fā)罪己詔書,以感天懷?!?/br> “傅家九淵,天資聰穎,不陷于時,孝悌可貴,特恢復(fù)其身份,享王爵之稱,賜封為永靖王。望珍重天恩,不枉出身。欽此!” 傅九淵起身接旨,嘴上說著謝恩,還給馬公公的眼神卻滿是挑釁。 馬公公不好發(fā)作,只能維持著面上的和藹可親,與他說笑祝賀。 閹人之語,半句也多。傅九淵可沒什么興致跟他說些廢話,叁兩句就將此人打發(fā)走,等著回去那忠肅將軍府,悼念父母。 說起來,先前忠肅將軍府好像被賜給了哪位官員來著,本以為再也回不去了,好在那江南水災(zāi)中他也給江浩聲出了份力,這府邸才真正空了出來。 皇帝本意應(yīng)當(dāng)是打算給他重新敕造新府,可他就執(zhí)意要回舊府,正好讓這皇家記住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忠肅將軍府存在一日,皇家便一日無光。 他下山的那日已過春分,蒙蒙細雨飄灑下來,像是等他撥弄入府的珠簾。 他站在這浩大威嚴(yán)的宅邸面前,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好像那滿門屠殺只是一場噩夢,他也不過是玩耍一日后從噩夢中醒來,重新回家。 可身上的疤痕萬千,昭示著這噩夢是現(xiàn)實。 大門吱呀,古樸沉重的氣味撲面而來,那位新主人沒能換去將軍府的殺氣,縱使已經(jīng)修葺改樣,還是擦不掉它厚重的底色。 傅九淵邁步就走到中庭,當(dāng)年那慌亂逃竄的場景便重現(xiàn)在眼前,偌大一個和睦家族只因一次皇家猜忌與暗算,就凋落至此。他有些唏噓,班媱就站在他府門之外,靜靜看著,然后在無聲無息之中,走到他身側(cè)。 “我記得這里曾經(jīng)有個大水缸,養(yǎng)了許多金錢藻,昨日在集市上剛巧看見一個不錯的,什么時候去把它買回來?!?/br> “那里之前好像種了許多花草,這個我不是特別懂,不過鄭暄在養(yǎng)護花草的事情上頗有建樹,你可以找他幫忙打理一下?!?/br> “……” 她滔滔不絕地說著,成功將傅九淵的注意力吸引過來,惋惜神傷的表情不再,轉(zhuǎn)換成釋然。 “阿媱——” “嗯?” “我終于回來了?!?/br> 班媱有些癡楞,他這句“回來了”藏著太多復(fù)雜的情感。 她看著他仰天大口呼吸,眉眼之間又露出鋒利神采,比之多年前更加沉穩(wěn)內(nèi)斂,也更加耀眼奪目。這是只有她看得見的光彩。 好像云山撲面,她笑得清雅舒爽:“嗯!你回來了!” 他們小步流連起這座記憶中的宅子。 凡是木頭、石頭的一切,都會湮滅,這里當(dāng)然也與記憶中有些出入,可湮滅之中亦有不變。 傅九淵拉著她的手就在園中閑逛,記憶如潮涌來,許多他以為都淡忘的事情,一下浮現(xiàn)在腦海之中。 物非人是,這么多年過去,陪伴在他身旁的依舊是他的小阿媱,不幸之中,他已是大幸。他笑著,摟過班媱就在懷里搖晃,像一雙戲水的鴛鴦,親昵如常。 驟雨初歇,密密麻麻的烏云早就散開,天光將云層染成溫和的淡黃,好像一層佛光,迭繞其中。耳旁是呼呼軟軟的微風(fēng),輕輕地蕩起他們的衣角。 傅九淵輕身一躍,點過庭中水波,一下就飛到屋檐之上,笑得飛揚,張手就對班媱道:“好久沒來了,來!你也上來看看!” 他們小時候常常仗著身手不錯就跳到上頭,來躲避管家的責(zé)罵。如今這么一招手,倒真有些昨日重現(xiàn)之感,班媱笑得動人,一躍而上就與傅九淵并肩相望這座沉睡多年的宅邸。 “回來真好?。 彼袊@著。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她的心上人,她的傅九淵,終于真正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