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里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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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關(guān)系的進益在想象外的咫尺之間。 花燈節(jié)前一日,葉卿云來找班媱,連帶著還送來一籃鮮橘柿果。說是前兩日在街上閑逛置辦飾品時買的,瞅著新鮮甜美便帶了些過來。 “我記得你小時候好像挺愛吃這個的,現(xiàn)在也不知口味變了沒有?”葉卿云捻起一個,聞了聞:“風霜變顏色,雨露加膏油。如今正是好時候,飽滿香甜,再送晚一點怕是要放爛了?!?/br> 云碧在一旁幫著剝開,只是一層皮順溜地撕下,那種甜中微澀的氣味便順著過堂的炭火熱風傳到她口中,引人生津。 班媱輕輕咬下,汁水滿溢,順滑可口。當真算得上是上好的柿果!她沖著葉卿云笑笑,葉卿云開朗笑笑,讓云碧也幫忙給自己剝一個。 窗外風聲瑟瑟,滿地落葉飛舞,屋內(nèi)卻是紅亮暖烘。 葉卿云也沒與她說些別的,只是陪著吃了一頓柿果,頂多聊了些關(guān)于逛花燈的籌備。班媱覺得莫名的舒心。 從前她害怕與葉卿云獨處一室,玩心最重的時候甚至有些畏懼她的一本正經(jīng)。沒想到時間斷開五六年,居然會因為她的這般恬靜性情感到放松。葉卿云亦是如此。 吃完柿果,她們靜靜地坐在房中觀望窗外南飛大雁,不知不覺間就飄下幾粒小雨。葉卿云忽然就開口。 “淮南秋雨夜,高齋聞雁來。” “故園在此處,你想回來,就能回來?!卑鄫勁仓滞?,翹了個二郎腿,腳尖隨著雨點輕點,自然有趣。 葉卿云若有所思地看看,又道:“當真是,想回來就回得來么?” 班媱不語。慎敏易折,她不想成為這樣的人,也不希望葉卿云始終掛懷著諸多一切。她猶豫許久,房中只剩下她和葉卿云時,她緩緩開口。 “卿云知不知道,我半年之前在青林寺住了段時日?!?/br> 葉卿云手指輕頓,并未回答,班媱繼續(xù)說道:“每日的功課是抄經(jīng)誦佛,偶爾或許還需要聽無妄大師參禪。以我的性子來說,這些都乏味無趣,可我得承認,那樣的日子其實相當悠閑。寺里的每一個和尚,都是這樣過來的,只是比我多了些體力活兒而已,不算重,六七歲的孩童都能承受,又何況是已經(jīng)弱冠之人呢?” 葉卿云眼中泛光,班媱在說什么,不必她猜。 “我住在西院,西院再往西是一處別院,只住了一個人。院子里的一切皆由他自己打理,活不多不重。白日清掃誦佛,夜里參禪悟道,很是清閑。那里有兩株晚桃。臨近五月都還飄零未盡,就開在一處枯井邊,往下看會覺得天中散花,很漂亮。” “這世間之大,心安處便是吾鄉(xiāng)?!痹谒恼?,班媱落下一句結(jié)語。 葉卿云自詡靈透,卻沒想過最后會被這個從小就大大咧咧的丫頭所安慰。小猴子往清泉中扔下石子,終究會歸為平靜。她感受到波瀾的漸行漸遠,哼笑著點了頭,往后再未提這些悵念。 秋雨寒涼,她趁著天色未晚就要離開,班媱沒有留她,只是在臨別之前叫住她。 “卿云,無論如何,只要想回來,便能夠回來?!?/br> 葉卿云回首去看,她手中是一個鮮紅的柿果,隨著她的手腕輕輕搖動,恍若多年前她初初入京,偶然與自己一同出游時挑著的橘紅燈籠,跳動在滿星的良宵中。 此刻她的臉上,亦是一抹輕松又關(guān)切的笑,一如曾經(jīng),更添豁達。 葉卿云莞爾:“好?!?/br> 花燈節(jié)來的日子很快,班媱的身子養(yǎng)好了許多。 她常年習武,底子不錯,尋常姑娘要花上一年半載才能去除的病痛,在她身上,時間能省去大半。老將軍本還限制著班媱的出行時間,直到她一本正經(jīng)地給他擺弄了一套拳法,又拉出師諍言當擋箭牌時,他還是妥協(xié)。 師諍言在府中籌備多日,沒想到今日還是遇上了其他事情。 郭家莊住著一戶人家,是由他做主從外頭遷過來的,如今那家人老死的老死,病故的病故,僅剩下一個還躺在床上的大姐,說是有東西想交給他,作為回報。師諍言不得不親自去取。 他一早就驅(qū)車來給班媱說明情況,郭家莊雖然不算近,可來回趕路,至多傍晚時分也能回到城中。他怕攪擾班媱的興致,想著不然就推遲一日再過去,然病程進展非能簡單預測,她不是重疾纏身,大抵也不會派人來傳消息。 班媱倒是無所謂,直接提出可以一同過去,再一同回來。 早就聽聞郭家莊的桃花酒釀得甚是甜美,她也想去當?shù)嘏獌蓧踊貋怼?/br> 師諍言思忖再叁,還是答應。乘車來回,橫豎也都在眼皮子底下,他看看班媱那并無大礙的小腹,自覺沒有危險。 抵達郭家莊時已經(jīng)接近午時,這處村子雖有些偏遠,周圍的景致卻還是不錯。 如若不是凜冬前來,那一簇簇桃林大概也別有一番滋味。師諍言進去與人家相談要事,她便在門口等著。從村頭晃到村尾,到處摸索著哪家人家的桃花酒最是醇香,最后從一個老酒鬼那里買到一壇陳釀。 她貪嘴,當即就想揭開嘗嘗,卻被趕來的師諍言喝止。 “還要不要命了?” 責罵聲中夾雜著輕微的寵溺,班媱自知理虧,扁扁嘴便重新封存好,叫人抬去車上。 她咂吧著嘴,儼然是有些餓了。師諍言領(lǐng)著她去村頭那家有名的臊子餛飩墊了墊,班媱近來食欲大漲,沒管住嘴,一口氣吃了好多,那副情形與前段日子到處搶糧的流民已無差異。 她大病初愈,縱使根基再好,也不能小覷這車途顛簸。師諍言怕她到時噎食反胃,帶著她在周圍轉(zhuǎn)了轉(zhuǎn)。 郭家莊風景甚好,總是秋風蕭瑟吹去生機,那一灣清泉半山銀杏也還是沒辜負這天賜地靈。 迢遞遠山,在側(cè)佳人。 師諍言心中一動,沒頭沒腦就開始問:“你們滇南也過花燈節(jié)嗎?” 班媱有些冷,聳了聳肩:“不過。滇南貧苦,當?shù)厝酥粫c祝一些豐收、求神之類的節(jié)日,可不像你們這繁華京城,放花燈也要過節(jié)!” “放花燈怎么不能過節(jié)?好些人都盼望著這個節(jié)呢!等你見到了,定然也會喜歡的!” 他下意識就反駁,忽然意識到,班媱前些年也來過京城小住,哪里會沒見識過放花燈呢!可若是往年都放,那又是跟誰放的? 他心中已有人選,卻不想直言,而是隱晦地說起常勝老將軍去廣平侯府說親的事情來。 “你上次說起你外公前幾日來侯府的事……” 他話未說完就停頓,班媱很快理會到來意,及時截斷他接下來的話:“你不是說那是想找侯府幫忙抓殺手嗎?” 師諍言喉間干澀,有些無措:“那是我瞎說的,其實……” 班媱沒給他繼續(xù)說下去的機會:“咱們回去吧,等會人多起來,進城麻煩?!?/br> 她沒等師諍言回復,直接就轉(zhuǎn)身離開。 返程路上,她時不時就揭開小簾去看那遠處孤山,多日前的疑惑在今日似乎已經(jīng)得到解決。 京城龍鳳盤踞人口眾多,到了這舉城歡悅的節(jié)日,便更顯得熱鬧。 街上耍猴戲的、吹火柱的、碎大石的把戲比比皆是,邊上總是繞著許多百姓。不過最盛大的或許還要數(shù)這猜燈謎。班媱一眼望過去,那攤位前頭就圍了不止叁層。 師諍言問她要不要也去湊個熱鬧,她搖搖頭,有這功夫還不如直接去泛舟聽曲。 滇南雨水茂盛,便是到了秋冬也常常發(fā)生河難,少有那些搖槳唱詞的生意。京城中水位不比滇南,有些枯涸,上頭卻是漂了不少小舟。班媱透過那窗欞看去,還能瞅見里頭那舉酒對月的趣事呢! 她擠著人群就走到小橋邊,師諍言動作利索地帶著她上了船。 茶點酒食盡數(shù)備好,無意間的穿堂風攢動起小火爐內(nèi)的星子,為這幽涼河道又添幾分溫暖。班媱舉起一塊板栗酥就往嘴里送,糯甜濃香迅速滿溢,她當下就要給自己倒半杯小酒,手才抓到把手,師諍言就飛快地將酒壺按下。 “喝點別的。”師諍言將那酒壺挪向自己,轉(zhuǎn)而舉起茶壺,新熱的普洱小沱就嘀嗒進入杯中。清香是清香,可少了那股刺激喉嚨的溫熱烈意,又有什么意思呢? 班媱看看他:“我只喜歡喝酒,不喜歡喝茶。”她沒接,干脆放下手中的栗子酥,給自己倒了杯熱水了事:“這樣小侯爺該滿意了吧!” 岸邊許多男女說笑打鬧著,這里頭卻還在僵持著喝茶還是喝酒。師諍言無奈笑笑,隔壁舟楫傳來賞心的琴聲,班媱的目光很快就被吸引過去。 “要不要我也請個琴女上來?”師諍言主動發(fā)問。 “不必了,這里聽也是一樣的?!彼掷锬笾陆?,笑得疏朗。 海上明月共潮生,這里江映月夜,絲竹撥心,熱鬧中亦有平靜,于班媱而言,是近兩個月來都未曾經(jīng)歷的樂事。 一曲終了,她還猜測著那姑娘下一次的撫弦。岸上傳來一陣哄鬧聲,似乎是這放花燈的時刻已然到了。 班媱起身將船內(nèi)的兩盞蓮花燈撿起,取出正中的那張紙條,狼毫輕點就寫下一副端正瀟灑的小楷。師諍言伸長脖子想要去看,她馬上就收回到自己胸前,叫他探究不得。 “小侯爺好奇心不要太重呀!” 她輕輕將那紙條卷好,重新塞入蓮心位置,點燃,走到船頭處,撥裙蹲下便將它送入水中,末了也不忘雙手合十地祈愿一會兒。一通動作行云流水,師諍言發(fā)現(xiàn)根本就用不著他來講解。 他們站在船頭,目送著那蓮燈飄遠,火光融在水中,拉出一條橘紅的長線,好像在放風箏,一縷一絲地將愿望送到天上。 班媱端著手爐,目不轉(zhuǎn)睛,眼神有些師諍言看不透的留戀。他捏捏拳頭,緩聲問。 “你前些年來這里,這花燈節(jié)都是怎么過的?” --